“這稅銀一事我倒是知曉,道臺阮大人前幾日在衙門大堂上提及過。只是此事不是交由揚(yáng)州知州陸瑾之陸大人赴京請辦了嗎?怎么聽掌柜的意思,這事似乎暗藏玄機(jī)?!蓖踟碱^一皺,然后問道:“這揚(yáng)州江南道水師提督陸構(gòu)和陸瑾之陸大人是何關(guān)系?”
“同族兄弟!”男子釋疑道,“這筆稅銀現(xiàn)如今在江南道境內(nèi),大人可知為何?”
“難道是因為我不成?”
“呵呵?!蹦凶油贻p的王攸,哂然一笑。
“原來上面的人早就知道此事的來龍去脈,但又覺得麻煩,所以才派了我過來試試這里面的深淺。”王攸一語中的,說的男子急忙收了笑容,當(dāng)即拱手鄭重?zé)o比的說道:“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至于其它,一概不管?!?p> “掌柜的,我能冒昧的問一句,你和本官我是站在一塊的嗎?”王攸好奇的問道。
“只要大人處在規(guī)矩之內(nèi),那下官自然和大人站在一起。”
“你想讓我怎么做?或者說你上面的人想讓我怎么做?”王攸表現(xiàn)的有些害怕,情急的討教道。
男子虛指了一下王攸遞過來的那張黃紙,正色的提醒道:“大人,我再強(qiáng)調(diào)一遍,我等是奉命行事,其它一概不管。哦,對了。下官收到的消息是這筆銀子不管用什么辦法,必須在本月二十九日前抵至京都。至于怎么做,那是大人您的事。大人身為此次南下的天使,就應(yīng)當(dāng)明白自己的權(quán)責(zé)所在。”
“倘若......”
“大人您是不會希望有倘若的。”男子立即打斷了王攸的問話,然后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手腳,又說道:“江南道,雖地域面積不大,統(tǒng)共不過兩府,可卻名列揚(yáng)州四道之首。是何緣故,究其根本是在于江南道水系發(fā)達(dá),無論是淮南道的鹽鐵,還是江西道的瓷器,亦或者浙東道的茶絲都要經(jīng)過江南道才可以互通有無,甚至遠(yuǎn)貿(mào)西洋。陸大人不在揚(yáng)州,反而赴京去了......”
“......”王攸若有所思,可一時間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王大人,告辭!莫送,后會有期!”說罷,男子身形一閃,猶如一只鴻雁,消失在夜幕中。
“大爺,這人也太放肆了。他難道就不知道您的身份嗎?難道就不知道我家老爺是九省總督嗎?居然敢這般輕慢,真是瞎了他的狗眼!還說什么奉命行事,我家大爺可是奉了圣旨才下江南來的,你當(dāng)我們大爺愿意來這兒啊。什么東西!”川兒恨恨的說道,這還是頭一次碰到這般無禮的客人,沒有一句話是好話,竟是一些冷嘲熱諷。
“川兒,住口!”王攸當(dāng)即訓(xùn)斥道,“走,去正堂,還有命人傳膳!嗯,讓魏先生一并過來?!?p> “是!”川兒立刻止住了嘴,躬著身子快步離開了。
“臘月二十九!走海上最快十天就能抵至京都,但為了以防變故,最好留出十五日時間。那么這說來留給自己的時間只有十天了,金倉港......”王攸一面心中敁敠著,一面朝著正堂處走去。
這頓晚膳他吃的有些心不在焉,陪坐的薛蟠和王儀二人也察覺的出來。薛蟠靈機(jī)一動,想起了自己當(dāng)日鬧過的一個笑話,笑著說道:“攸兄弟。我和你說啊,前兒我在市集上閑逛的時候,看上了一幅畫,那畫上是個美人,那畫畫的確實(shí)是好,上面還寫著許多字。當(dāng)然你也知道,我是個不識字的粗人,只知道看那落得款,你猜猜這畫是誰畫的?”
王儀因先前受了薛蟠的氣,當(dāng)即冷笑道:“薛大爺既是認(rèn)不得字,難道那落得款也認(rèn)得?”王攸放下手中的碗筷,饒有興致的望向薛蟠,附和道:“難不成是顧虎頭的?”
“虎頭?什么虎頭?哪有人叫這個名字的哈哈,難不成這人頭頂帶了個虎頭帽子不成,哈哈啊笑死我了?!毖垂笮ΓΦ闹迸淖雷?,震得碗碟也是發(fā)出叮嚀桄榔的響。
王儀當(dāng)即噴了飯,咳嗽了好幾聲,礙于王攸在跟前,自不好太苛責(zé)薛蟠,于是解釋道:“這顧虎頭原名顧愷之,是東晉時期一位大畫家,說起來,他可是咱們姑蘇府治下的錫城人。只不過他的真品很少露于市集之上?!边@話也是表明了你薛蟠就算是看到的是顧愷之的畫作,也是個贗品。
“我告訴你,那畫根本不是你那個什么顧愷之的,而是‘庚黃’畫的?!?p> 王儀一愣,而王攸卻是先哈哈大笑起來。王儀不解,當(dāng)即用筷子蘸了些酒水,湊著桌面在上面比劃了起來,又問薛蟠道:“你看真了是‘庚黃’二字?”薛蟠見王攸發(fā)笑,便知道后者定是意會了其中玄機(jī),可這王儀卻是還在鼓中,于是捉弄道:“怎么看不真,我當(dāng)真告訴你那是‘庚黃’!”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古今字畫我也瞧過不少,何來的什么‘庚黃’,薛大爺定是眼花走了神?!蓖鮾x搖頭道,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薛大哥,好了,你也莫要捉弄于他了?!蓖踟鼣[手笑道,然后用手指蘸水在那庚黃二字旁邊寫下了唐寅二字。王儀定睛一看,羞愧的無地自容,而始作俑者薛蟠卻是計謀得逞,哈哈大笑。
“你這人讀書讀傻了,反倒不如我這個不讀書的人。實(shí)在不知變通的很!”薛蟠不忘打擊了一句,但這一句卻是說到了王儀的心坎里。他站起身,立即請辭離開了。
待王儀離開,薛蟠看向王攸,悄聲問道:“攸兄弟,你不會怪我吧!”
“大哥哥是在幫我,我這個做弟弟的又怎么會怪罪呢?”王攸笑道。
“你比他聰明十倍,不,是百倍!甚至更多。這個家伙明顯是姑蘇王家安插過來的,打量我兄弟二人看不出來呢?!毖蠢湫χ攘吮械乃?,又問道:“今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煩?”
“我也不敢說什么自己比別人聰明十倍百倍,看到他,我總是會想起一個人?!蓖踟o靜的說道。
“誰?”薛蟠有些好奇,當(dāng)即問道。
“蘭哥兒!不過蘭哥兒的身份要比他高多了,只是兩人的處境太像,我怕將來蘭哥兒也會變成向他這般的人,說起來,我可是對賈蘭那小子寄予厚望的。”王攸笑著說道,“我明日會出城,前往金倉港。”
“金倉港?去那作甚?”
“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