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樓下的客人逃竄干凈,官員們才姍姍來遲。
見到下樓的浮笙兩人,官員們卻是一句話未問,只是快速將尸體收斂好,匆匆抹干凈地上的鮮血,便離開了酒樓,看起來根本就不打算徹查此案,又或者是知道有妖物作祟殺人,不敢徹查。
小二們也當做無事發(fā)生,待到鮮血處理干凈,便又打開大門,繼續(xù)做起生意來,而原本逃離的客人,竟然又有許多人回來坐下。
隱約聽見這些人冷漠地說道:“那妖邪每次殺完人后,便會隔上三日才會出來......今日已經(jīng)死了一個,我們反倒安全了!”
“話說這是此處死的第四個人了...”
“哎,你們說那妖邪是男是女?我想那妖邪必定是個美人兒,不然怎么死的都是男人,哈哈哈...”說話的男子臉上盡是猥瑣之色,“都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
與男子同行之人,本不想他在繼續(xù)說下去,可顯然這人是喝高了,任由同行的人怎么說都勸不住,同行之人便都忍不住離這人遠了一些,不管怎說,就在此處討論那殺人的妖邪是何種樣子,實在是有失妥當!
男人正待繼續(xù)說下去,耳邊卻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是嗎?果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
少年的聲音嬌中帶著幾分妖,柔中夾著幾分媚,乍一聽似那黃鶯出谷,鳶啼鳳鳴,清脆嘹亮卻又婉轉(zhuǎn)柔和;再一聽去,卻又如那潺潺流水,風(fēng)拂楊柳,低回輕柔而又嫵媚多情。
男人聽這聲音便覺得心里一蕩,可他轉(zhuǎn)頭一看,身邊哪里有什么妙齡少年,男子這才反應(yīng)過來想要呼救,卻被那無形之人控制住,動彈不得,也說不了話。
“不是你說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嗎?”少年的聲音瞬間變得低落,好似失去了糖果的孩子。
男子感覺有一雙柔軟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那手輕輕將自己的嘴角往上推了一些,讓他看起來像是在笑。
“嘻嘻...公子這個時候...就該這個表情才對...”少年的嬉笑聲傳到男子的耳中,明明是個可愛調(diào)皮的聲音,卻把男子...嚇得失禁,騷臭之味蔓延在男子四周。
可是男子的同伴卻依舊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男子徹底絕望,感受著少年的柔軟的手緩緩撫摸上自己的后勁。
他想起來了!那些死去的人無一不是被捏斷了頸椎,還被劃破了四肢!
這妖邪似乎并不喜歡吃人,只是以殺人為樂?!
“公子此刻的姿態(tài)也太過丑陋...”少年話語間帶著些許嫌棄,更多的卻是興奮,好似吃到了美味的點心。
男子甚至感覺到一陣陣涼風(fēng)襲來,好似是少年正圍著自己翩翩起舞,而他拖拽在地的長袍隨著少年的旋轉(zhuǎn),這才帶起陣陣涼風(fēng)。
男人終于知道那些死者生前都經(jīng)歷了什么!他滿心的悔意無用,都化作無窮無盡的恐懼。
而那少年也舞動得也來也快,廣袖長袍帶起的寒風(fēng),甚至將男子的頭發(fā)吹動。
突然,少年停下腳步,咔嚓一聲,男人的脖頸被扭斷,四肢也被尖銳的東西劃破,鮮血流了一地,而四周對男人異狀視而不見的人,直到看到矮桌之上的鮮血,才發(fā)現(xiàn)男人一見沒了氣息。
“啊...袁哲...死了?”男人們驚叫著跑開。
今日竟然連續(xù)死了兩人,這讓酒樓里的眾人慌忙逃離,只怕是暫且不敢再來。
還沒有走遠的士兵們,又被叫回來,他們面帶驚恐地處理著袁哲的尸體,低聲議論著。
“...今日怎么死了兩個...”
“難道...京都的妖邪變多了?”
“你說那妖邪會不會躲在后面的貧民窟里...此處離那貧民窟本就很近...”
“噓!...都說是之前被那些人...欺負致死的少年小箐化作厲鬼回來復(fù)仇了...那小箐就是貧民窟里的人...所以你別再提這三個字,萬一他找上你怎么辦?”
“呸呸!上神保佑,我可什么壞事沒有做過,千萬別來找我!”
“切,現(xiàn)在哪里還有神啊...”
兩個官兵,低聲說著話,又手腳麻利地將尸體抬了出去。
——
去而又回的浮笙正站在酒樓門口,他也是察覺到那妖邪去而復(fù)返,這才又走了回來。
劉旭反倒是被他打發(fā)回去,畢竟那是妖,劉旭只是凡人,留下也沒什么用處。
他仔細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走向了酒樓右后方的小巷深處。
浮笙隨著血腥味走了幾百米的距離,去路便被一高高的院墻攔住,不過這院墻再高,自然也是攔不住浮笙的。他側(cè)耳聽了片刻,確定四周無人,這才躍過高高的圍墻。
躍過圍墻,入耳的便是各種呻吟之聲,或因病無錢醫(yī),又或是忍饑挨餓;入鼻的是各種難以言說的味道,各種惡臭、酸臭之味融合一起,只讓人想吐。
浮笙從未去過這種地方,更未想過繁花的京都,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他稍微呆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
繼續(xù)隨著那一縷血腥之味追尋著那殺人的少年,在貧民窟中穿行幾百米后,這才在一個草堆處尋到一個穿著黑色衣裳的少年,那草堆之后有一處搖搖欲墜的草屋,也難得這草屋能熬過這個冬季。
而少年卻不是眾人想象中的兇神惡煞,而是單純可愛,正將手里的吃食遞給雜草堆上老婆婆的手中。
“小菁...哪里來的這么珍貴的點心?”老婆婆拿著少年小箐遞過來的點心,小心將吃食護在懷中,不讓其他人看見。
“婆婆,這是我做工換來的,我還賺了一些有銀兩,等我多存一些時日,便可以給婆婆換個正經(jīng)的住處。”少年小箐長著娃娃臉,面容嬌俏可愛,笑起來的時候臉上還掛著兩個小小的酒窩,無論怎么看,也看不出他竟然是連殺五人的妖邪。
“只要你沒事,婆婆住哪都可以,...那些富貴人家講究的東西多著呢,你還是別去了...”老婆婆用自己枯瘦的手抓住小箐,這是一雙滿是老繭的手,摸起來并不舒服。
“婆婆,別擔心,你先把東西吃了?!毙◇湟皇治兆∑牌诺氖?,一手撫摸著老婆婆皺起的眉頭,只是任憑他怎么撫摸,也撫不平這滿是褶皺的臉。
“哎,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老婆子我也不知道可以陪你多久...”
“婆婆要陪著小箐一輩子的...”小箐抱住瘦弱的婆婆,又一邊催促婆婆將東西吃下去。
浮笙就站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靜靜等到老婆婆吃完了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