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笙三人在畫沙酒閣吃了一些東西,浮笙兩人便準備在這酒樓住下,劉旭則是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雖說也沒什么可以收拾的東西,卻也要回看看的。
“兩間房?可咋們這就只剩一間天字號房,兩位客官看?”小二搓了搓手。
“...這集市里可還有其他酒樓?”景麟一手撐著下巴,他與浮笙剛表明了心意,他倒是想和浮笙再進一步,可也不想惹得浮笙反感,雖說浮笙看起來也不反感他。
“這集市里就我們一家酒樓,除了此處便只能找人借宿,不過那借宿的條件著實差了些,只怕兩位貴人住不習慣?!毙《f的也是實話,他們這客棧的房間每日都是滿員的,他也不擔心沒有人住,自然也不會坑害浮笙兩人。
“...那如何是好?”景麟看向浮笙。
“那便就定這一間天字號房?!备◇系故墙z毫不見猶豫,直接定了下來。
景麟沒有說話,也不見高興,只是靜靜看著一旁的浮笙,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
然而夜里景麟終于知道,為何浮笙那么淡定了,看著化作白色大耳狐貍的浮笙,他摘下了臉上的狐貍面具,而他臉上原本的燒傷都已不在,只見這人面如冠玉,唇紅齒白,煞是迷人!
傘上的小狐貍浮荔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景麟,“嗚~~”好看!
浮笙聽懂小狐貍叫聲中的意思,頗有些無奈,他真是不理解為何浮荔不僅貪吃貪玩還好色,可每每聽到浮荔的贊嘆,他就想嘆氣!浮荔明明是他的...哎,不也罷!
小狐貍浮荔圍著浮笙轉(zhuǎn)了兩圈,嘴里一直‘嗚嗚’叫著,可那意思就是:景麟長得好看!只比自己差一點!嗯?所以浮荔不僅好色,還非常自戀!
“浮荔怎么啦?”景麟用水凈手之后,便坐在床邊,看著一直叫喚著的小狐貍。
“...它說你長得很好看?!备◇喜坏貌话岩恢鞭D(zhuǎn)圈的浮荔欄下來,讓它會到傘面之上。
“...狐族最易出俊男美女,它見得應(yīng)該不少吧?”景麟失笑,又不是第一次露出真顏,浮荔怎的還如此激動。
“...它說那些人都不及你十分之一...”浮笙伸出爪子蒙住臉,好似再說這好色的小狐貍他不認識。
“哈哈,承蒙浮荔喜愛。”景麟輕笑,溫潤如玉,容貌昳麗,氣質(zhì)如蘭。
看著景麟的笑顏,浮荔趴在傘面之上開心地翻滾起來,好似吃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荔枝一般,而浮笙只想嘆氣,真不想承認那件事情!
——
夜里。
浮笙和景麟都睡了過去,可傘面上的小狐貍浮荔卻突然跑了出來,絲毫不見之前的單純天真,而卷縮在柔軟棉絮之中的浮笙卻猶如失去了生命,白色的絨毛都變得黯然,氣息也變得微弱。
而警惕如景麟,竟然都未發(fā)現(xiàn)離開房間的小狐貍浮荔,好似睡死一般。
小狐貍從窗臺來到畫沙酒閣的后院,一個房間里依舊亮著燭光,黑衣長發(fā)的男子正在屋里雕刻玉像,看見自己開窗進來的浮荔也不覺奇怪。
男子淺笑,“你倒是不講究,每次進我的屋子,都不敲門?!?p> 話雖如此,卻不見男人生氣,還將一旁的凳子拿了過來,“坐這里?!?p> 浮荔跳上凳子,又四周看了看,“嗚~~”謝謝,青軒呢?
“他有事出去了。”男子繼續(xù)手中的工作,只見男子周圍有著大大小小的玉雕,雕刻的都是一人,是一個白衣勝雪的男子,男子或手握玉簫,又或是身騎白鶴,又或是花間盤膝而坐,也有赤腳站在地上的,總之多不勝數(shù),個個都雕刻得栩栩如生,神態(tài)各異。
“嗚嗚~~~”好吧~~
浮荔有氣無力地趴在軟凳上,怎得青軒還是沒在呢?!少了人斗嘴,便覺得整個人都沒了精神!
“兩年不見,你這分——身的修為倒是比本體的高出了許多?!蹦凶颖闶乔嗝?,畫沙酒閣的主人,也就是人們口中的青大人。
“嗚~~”可做眼睛的東西少之又少,難以尋到,我這也是另辟蹊徑,尋個可行的法子換一雙眼睛罷了。
原來浮荔真是浮笙的半——身,而平日里他都用原身行動,而分——身之中只留有他的一魂一魄,自然猶如孩童,憑本能行事!也難怪浮笙每每見到浮荔泛花癡,便想嘆氣,難道說他自己就是那樣的妖?!那不可能!
也難怪,浮荔若真就是一副水墨圖,即使有妖力滋養(yǎng),想要成長到現(xiàn)在的模樣,自然也需要百年的時間,可這短短六年,便成了這樣,自然是浮笙花費了許多天材至寶。
“你也是異想天開,尋常人,哪個有那勇氣將自己的魂魄硬生生割開。”分割魂魄,那可是比切斷四肢還疼,而且分割魂魄不是說你想分割便可分割出來,而是要承受兩年之久的疼痛,而且一旦開始便不可停下。
而想要將分——身修煉成功,必定要先分割自己的魂魄,再將分割出來的魂魄先注入分——身,慢慢滋養(yǎng)才可。
“嗚嗚~~”成了便行。
浮荔整個攤在軟凳之上,成了一個狐貍墊子。
“也對,...那和你一起來的男子,不似凡人?!鼻嘬幙戳艘谎蹮o精打采的浮笙,臉上笑容越加明顯。
“嗚~~”他說他是麒麟一族的族長~~
“他便是那個和狐族下了婚書的麒麟之長!”青芒驚訝,也頗有一些想不通透,聽浮笙所說,他與那人見也未見,便被下了婚書,他自個兒都是一頭霧水,怎么現(xiàn)在走到一塊去了?
“嗚~~”是又或者不是。
浮笙動了動自己毛茸茸的大耳朵,對景麟好似沒有任何感情一般,先前的一切如同在演戲。
“哦。”青芒見浮笙心里有數(shù),便不再詢問。
一人一狐妖就這么聊了幾句,浮荔便告辭離開。
回到屋里,景麟依舊未醒,而浮笙的本體也變得正常起來。
而浮荔這個身體,還未修煉到最佳,這也是浮笙還喜歡用本體行動的原因,還隨意給自己的分——身取了個的名字——浮荔,狐貍!
——
第二日。
劉旭早早來到畫沙酒閣,手里只拿著一個簡易包裹,里面不過裝著一些容易攜帶的干糧,一分錢財也無。
浮笙兩人也正好從樓上下來,浮笙手握紅傘,一雙藍色眼眸沒太有太多情緒,身旁的景麟更是帶著面具,看不出表情。
三人具已收拾妥當,便直接離開了畫沙酒閣。
三人剛出酒樓,那二樓窗臺處便有露出一張俊臉來,便是昨夜浮荔見著的青芒,而景麟似有所感,可等他轉(zhuǎn)頭看去,卻是沒有見著人。
三人來到集市門口。
“我們就這么走回京城?”劉旭不過是個書生,自認為無法走到京城的。
“自然不是?!本镑胧疽鈳兹司驮诩虚T口等待,等了不過片刻,一個老者便牽著三匹駿馬走了過來。
當然,在劉旭眼里那是三匹駿馬,在景麟和浮荔的眼里,那卻是三匹獓狠[áoyīn],三危山食人巨獸,樣子有些像牛,長著四只尖銳的角,它們的毛發(fā)很長,拖拽在地,就像披在身上的蓑衣。
“這味道...”浮笙看不清楚,卻也察覺出來這是獓狠[áoyīn],獓狠食人,身上煞氣極重,可也是一些大妖首選的坐騎,畢竟獓狠奔跑速度極快,卻也很穩(wěn)。
“嗯。”浮笙雖為說出口,景麟?yún)s做了回答。
——
一行三人騎上獓狠便開始往京城趕去。
有獓狠[áoyīn]作為三人的坐騎,本是可以連夜趕路,可是劉旭本就是一書生,即使這獓狠走得再平穩(wěn),他也有些支撐不住。
“我們便在前面這個村子借宿一晚?!本镑胱咴谇懊?,昏暗之中,見到村口寫著‘善思’兩字,只是這牌匾破舊不堪,歪歪扭扭地掛著,好似許久無人修理過。
“總有一種凄涼之感?!备◇蠣恐嚭?,走在景麟身邊,他雖說見不到這村里的景象,卻能察覺到村里的邪氣,而且這善思村里根本沒有活人的氣息,如同當初的慈士村。
“...邪魅惡鬼出世,天地之間滿是渾濁之氣,而人界...的皇帝又頗...昏庸無道,任由底下的官員霸凌百姓,所以這人界如何會不亂起來?!”景麟冷笑著搖頭,而這話也只有他們兩個聽得到,劉旭對于兩人的對話自然是一無所知的。
景麟是百靈之首的麒麟,而世間萬物開了智便是‘靈’,可‘靈’被世間渾濁之氣影響,便有正有邪;所以精怪亦有好有壞。
“這天也黑了下來,可是這村里怎的沒有燈火?”劉旭忍著腿部的疼痛走到兩人身邊,看著兩旁的屋子,沒見到任何一人,也未見到一絲燈火。
“...不知?!备◇蠎{著感覺走到一間屋子外,輕敲兩下,“請問有人在嗎?”
“公子,有什么事情嗎?”問話的是一位年輕女子,聽著聲音應(yīng)當只有雙十年華。
“我們一行三人,想借宿一晚,不知姑娘可否方便?”浮笙聲音溫和,再加上他白白嫩嫩的臉,頗能讓人放下警覺。
那女子猶豫了片刻,便打開了門,“進來吧?!?p> “謝謝?!备◇宵c頭道謝,便進了門,而三匹獓狠則被放在門外,完全不用擔心它們會走丟。
那女子關(guān)上門后,才將屋里的油燈點燃,眾人這才看清女子的模樣;只見這女子全身被黑色大氅包裹住,只露出一雙眼睛,而那雙眼睛隱約有些血紅的符文一閃而過。
不過看著這一幕的也就景麟和傘面之上的浮荔,可是這女子身上并未帶有任何的惡意,景麟也浮荔也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就傷了她。
“在下浮笙,不知怎么稱呼姑娘?”浮笙自然也是察覺到女子的怪異之處,但卻不覺她是壞人,反倒覺得她是個性格教好的女子,不忍見他們無處可休息,即使為難,還是讓他們進了屋。
“姑娘喚我...慈怡就好?!贝肉嘶睾诎抵校伦约哼@一身裝扮嚇到三人。
浮笙與景麟聽到慈怡兩字微微有些驚訝,慈怡不正是慈相玉的妹妹,慈家幺女,那個被逼得自刎而死,卻又被那群人刻上符文扔進江里的女子嗎!
可真是有緣呀!
沒想到她竟然成了靈魅,靈魅身上帶著微弱的鬼氣,若是她有意隱藏,便無人可以察覺她身上的鬼氣,而且她身上氣息干凈,并未殺過無辜之人。
夜里,劉旭已經(jīng)沉沉去,畢竟趕了一天的路,他已經(jīng)疲憊不堪;而慈怡、浮笙、景麟正坐在小小的堂屋之中。
“你們認識我?”慈怡作為靈魅,自然是察覺到兩人的驚訝,夜深,見這兩人未去休息,便知道她們是想和自己談?wù)劇?p> “我們見過你哥哥慈相玉?!本镑胧持篙p輕敲擊桌面,好似在觀察慈怡聽到這三字會有什么反應(yīng)。
“...他現(xiàn)在還好嗎?”慈怡語氣平靜,她并不是沒有見過成為煞鬼的慈相玉,只是哥哥變了,竟然連小小幼童都不放過,她勸解不了,才與哥哥分道揚鑣,回到這無人的小小村落住下。
“他還在慈士村里。”浮笙將當時的情況說了出來。
慈怡點頭,心里也滿是慶幸,若是遇見的是道士,那哥哥哪里還有命在,輕聲嘆道:“...慧可大師真是菩薩心腸...”
浮笙也輕笑一聲,點了點頭,可這話題到這里便也就結(jié)束了,三人便沉默了下來,不在說話。
突然慈怡起身,解開自己的黑色大氅,露出她臉上血紅的符文。
而她脖頸之處有一道明顯的傷痕,顯然是當時她自刎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