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小鎮(zhèn)下轄二十一個行政村莊，每個村莊都有設立的公辦小學，但初中只有位于鎮(zhèn)中心的一所。因此，小鎮(zhèn)所有村莊的后代，從民國建校至今，幾乎都在鎮(zhèn)中心讀初中。

　　二十一個村莊，學生每天能步行或騎自行車上下學的不到一半，遠距離的村莊學生必須住校，于是小鎮(zhèn)就有了住校生。

　　住校生其實并不住在學校，他們中的少部分會到離中學近的兩三個村莊投親靠友，更多是在鎮(zhèn)中心的農人家租房住。一般同村的學生會一起住，畢竟從小玩到大嫌隙少一點。

　　小鎮(zhèn)農人出租的大都是廂房或者耳房，屋主自己住正屋。租金按學期交納，事先講定給現錢或者糧食，甚至菜籽油。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租金按小麥交納，至今依舊有家庭如此結算。

　　需要租房的村子大都分布在大山，這意味著人少地多，有大片耕地可以種莊稼。鎮(zhèn)中心所在的兩個村莊人多地少，往往一家人的耕地數抵不上山民一人，不用說種糧食就是種搖錢樹也種不了幾顆。因此糧食直接變成了硬通貨，房主家也得吃飯，以糧抵租還能要求上交最優(yōu)質的糧食。

　　住校生吃飯需要自己做，做飯的家當特別簡單。一只小爐子，一口小鐵鍋，簡單的油鹽醬醋調料。爐子是自制的。廢舊的搪瓷盆裝上土，三個點插入三片瓦，用泥巴把瓦片裹一層固定住。小鐵鍋支在瓦上，下面燒柴禾，柴禾是家里提前劈好馱來的。偶爾有學生用煤油爐，當時這算高檔貨，能自動調節(jié)火苗，一點就著很是方便，但供銷社的一斤煤油能抵兩斤小麥，不算便宜。

　　飯菜也簡單，多數時候炒點白菜土豆丁，加半鍋水，開了往里揪面片，煮熟了加點調料就可以吃。如果是煤油爐做飯，濃烈的煤油味足以讓鼻子聞不到飯菜味。評價餐飯的標準是熟沒熟，不能期待十三四歲的孩子在簡陋的條件下能做出什么美味，夾生飯是最常見的事。

　　差不多每周五放學，住校生會結伴回家，背下一周的吃飯零碎和換洗衣服。

　　這些事至少在2005年初中建宿舍樓和食堂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