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認清現(xiàn)實
云辭月醒來時,夜已深。
凜冽寒風(fēng)透過低開的窗戶,把屋內(nèi)紅燭的火光吹得左右搖曳,明明滅滅的,似是下一瞬便要熄滅。
涂詩起身,一一關(guān)好窗戶,隨后,一陣壓抑的咳嗽聲傳進涂詩耳里。
白嫩的指尖停留于窗沿片刻,涂詩緩緩收回手,調(diào)整好面上的表情后,才緩緩轉(zhuǎn)身走向床榻,溫溫的笑著說:“夫君終于醒了,真是擔(dān)心死我了?!?p> 云辭月支起一手拄著床榻,略微暗淡的雙眸一掃而過,見屋內(nèi)只有涂詩一人盈盈而立,心下微動,清俊的臉龐卻清清冷冷的,“很晚了,容兒該早些歇息才是?!?p> 涂詩嘆息一聲,一屁股坐到床邊,邊伸手輕撫著云辭月的額頭,邊無奈地說:“夫君這是什么話?你為了救我,把自己搞的渾身是傷,我卻丟下你不管不顧,自己跑去呼呼大睡,那可真是沒良心?!?p> 云辭月堪堪垂眸,似抱怨似委屈地嘆然,“可不就是個小沒良心的么?”
“嗯?”涂詩似是沒聽見云辭月所說之話,垂眸笑盈盈地問:“夫君在嘀咕什么?”
云辭月立即收斂好自己的情緒,面上無波無瀾地搖搖頭,無語,輕輕皺眉,清冷的聲沙啞了些許,“你今日……為何故意尋死?”
云辭月落于床榻的手攢緊了被褥,他執(zhí)拗地看著涂詩,終是泄露出些許怒意。
涂詩覺得有些好笑,佯裝怒意地拍了拍云辭月的額頭,“我活的好好的,為何要尋死?夫君可別一天天說些晦氣話,掃了我的性質(zhì)?!?p> 云辭月咬牙道:“你還在撒謊,我分明看見你在明知有木頭掉落的情況下,還撒腿跑向觀星臺,不是尋死是什么?”
涂詩抬手抵著下顎,烏溜溜的雙眸轉(zhuǎn)了幾圈,旋即不經(jīng)意地笑了笑,“我耳環(huán)上的珍珠掉了,滾落到觀星臺下。那顆珍珠可是大溪地黑珠,可貴了。我便急急忙忙追去,哪知木頭會突然掉落,我這人又顢頇,避讓不及,只會呆呆地瞅著木頭砸向我?!?p> “珍珠與自己的命誰重誰輕,你難道分不清嗎?”云辭月此時眼中已無怒意,聲音卻依舊冷得凍人。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我定不會這般莽撞了?!蓖吭姵妻o月眨了眨眼,面帶感激,“今日若不是夫君及時趕到,我定是一命嗚呼了。夫君,你不惜性命救了我一次又一次,想容覺得心中慚愧。往后……定不能以身犯險了?!?p> 云辭月緩慢而堅定地搖搖頭,“對我而言,容兒的命最重要?!?p> 涂詩窺見云辭月琉璃般淺淡的雙眸中,深埋的柔情,愣了愣,旋即扯出一個苦笑,為云辭月理了理被子,起身溫柔地說:“夫君早些歇息吧,這幾日夫君有傷在身,不宜與人同榻而眠,我就在偏房歇息了,明日再來看你。”
云辭月淡笑著頷首。
涂詩轉(zhuǎn)身離開,走到門外反手關(guān)上屋門,夜漆黑,寒風(fēng)呼嘯著刺過涂詩的衣袖,刮得涂詩骨疼,心也疼。
因為她突然跑到觀星臺下,差點命喪于那,那些個工人全被丈責(zé),罰了一年工錢,他們不知是誰的兒子,誰的丈夫,誰的父親,誰家的頂梁柱,若不是因為她,他們也罪不至此。
每次她尋死時,都會讓別人為自己的鬧劇付出代價。
呵……明明很清楚不是嗎?自己在現(xiàn)代已然身死,回不去了,到底還在執(zhí)著什么?
滴滴熱淚自緋紅的眼角落下,沾染幾分涼意,沁涼了她的心扉,涂詩靠著墻角,緩緩縮落在地,雙手捂住小臉,無助地嗚咽著。
爸,媽,詩詩不孝,下輩子……如果有來生,詩詩還要做你們的女兒。
再起身時,涂詩儼然變了神色,她目光如炬地直視前方,既然如此,從今往后,她要忘掉之前的所有,用花想容的身份在這個陌生之地,再創(chuàng)現(xiàn)代的輝煌!
手掌往上抹干眼淚,涂詩抬步走上回廊,漸行漸遠。
云辭月的身影隱在窗后,看著涂詩單薄的身子,眼中似迷茫似痛苦,他就那么靜靜地站著,似屹立不倒的禁衛(wèi)軍,守護者他的愛情,數(shù)百年,數(shù)千年……
——
翌日一早,花想容剛喝過一碗粥,便聽丫鬟來報,方瑾妍前來探望她。
花想容趕忙讓丫鬟迎過方瑾妍,不一會兒,方瑾妍便踏門而入。
方瑾妍碧色華衣裹身,頭上梳著略顯清麗的墜馬髻,發(fā)上插著兩根清雅的銀釵,遠山眉下一雙杏眼清明透徹,眸光瀲滟著一汪清潭,清麗脫俗。
方瑾妍微微皺眉,急步走進屋子,走到花想容身前,雙手上下探著花想容,眼中的擔(dān)憂不似有假,“想容,聽聞你被木頭砸到了,怎么樣?傷到哪了?”
花想容無奈笑笑,退后兩步,抬起雙手轉(zhuǎn)了幾圈,調(diào)皮地說:“哪有那么夸張,若我被木頭砸到,還能好好站在這兒?木頭快砸到我是真,但夫君及時趕到,救了我一命?!?p> 方瑾妍舒了口氣,不輕不重地拍了下花想容的胳膊,語重心長地說:“你啊,短短月余的時間,就兩次徘徊于閻王殿前,以后可得小心行事?!?p> 花想容笑著應(yīng)下,又同方瑾妍說了會兒話,方瑾妍便要離開,花想容留方瑾妍吃早飯,方瑾妍婉拒了她。
“我還得接堂弟回府呢?!?p> “堂弟?”花想容低喃一句,微微顰眉想了想,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你堂弟莫非是云棠的嫡子云千浩?”
前幾晚促成她與云辭月親上的罪魁禍首!
“正是?!狈借值种X袋,似有些無奈,“千浩被家中大人寵溺成性,調(diào)皮搗蛋,府中少有人能牽制他。我因從小伴他長大,他還愿意聽我的話,家里人便讓我把他接到方府玩幾天。”
花想容微微瞇眼,她聽聞最近云棠與方鶴瀟正在協(xié)商合離之事,在這種關(guān)頭,方家卻派方瑾妍帶云千浩回方府,恐怕不只是帶他玩那么簡單。
花想容轉(zhuǎn)而搖搖頭,真相如何,也不關(guān)她的事,想這么多干什么?
花想容未強留方瑾妍,待后者離開后,便離開西廂房,前往正院探望云辭月。
云府后花園內(nèi),莫約弱冠的男人穿著墨色的緞子衣袍,袍內(nèi)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玉冠束發(fā),他皮膚白皙,五官端正中帶著幾絲俊俏,眸色極淺,雙眼盛滿亮光,如晴空明早,耀眼得有些刺眼,他踱步走過石子路,衣袖拂過開得溫婉的茶花,掃落一地露珠。
“千浩,乖乖聽姐姐的話回方府吧,往后姐姐天天陪浩兒玩?!?p> 女孩清冷且溫柔的聲落到劉湛耳里,他猛地立住腳步,選選看去,目露驚色。
竟是那日馬上救人的女子,自己近日一直在尋她,卻查無音訊,沒曾想竟會在云府遇見她,真是……緣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