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昭逸轉(zhuǎn)過臉,“什么叫動私刑?”
雨墨道:“廣和樓有伙計(jì)作證,是那校尉調(diào)戲陳六的妻子在先,兩邊先是吵架,之后便動起手來。本來只是拳腳斗毆,但打碎了不少酒樓里的杯盤菜肴。那校尉自己踩了地上的油,滑倒后腦袋磕在碎盤子上跌死了。蕭大人判了兩方斗毆,讓他們賠償酒樓的毀損。那校尉畢竟是因張四等人而死,但他調(diào)戲人家妻室在先,又是自己滑倒,蕭大人判了張四等賠那校尉家一筆安家費(fèi)。張四等已經(jīng)簽字畫押了,太子爺卻來了京兆府,說蕭大人斷案不公,要治張四等人死罪。蕭大人不肯,太子爺抽了劍要自己動手殺張四!”
祁昭逸道:“蕭大人從來公道,大哥怎會如此莽撞?”雨墨搖搖頭,“先生也沒對策,所以才來回稟爺。先生說張四是羽林營出來的,表面上雖然無賴,但其實(shí)極有分寸,絕不會做出此等莽撞事。況且江南大營如今正在用人之際,爺不能讓底下人寒心?!?p> 冷月道:“不如去京兆府走一趟?”祁昭逸沉吟片刻,起身取下墻上掛的一柄青鋼劍交給雨墨,“你替本王走一趟京兆府?!?p> 京兆府。
大堂上跪了滿滿一地,羽林營和江南大營兩邊涇渭分明,太子祁昭遠(yuǎn)坐在羽林營一側(cè),身后站著秦沖和蕭銘翎。桌上擺著他的佩劍,劍已出鞘,劍鋒清冷。
蕭懷坐在主位上,目視前方,泰然自若。他身后的師爺卻站的有點(diǎn)不穩(wěn)當(dāng),他看看自家主君再看看堂下坐的那位爺,實(shí)在是沒辦法平靜處之。他躬身湊到蕭懷耳邊,“大人,不如押后再審吧?”
蕭懷看也不看他一眼,雖未揚(yáng)聲,厚實(shí)的聲音仍然能讓整個大堂的人聽到?!白C據(jù)分明,無需再審?!彼D(zhuǎn)頭看向師爺,“怎么?你覺得本官判的不公嗎?”
師爺自然是無話說,這樣的案子是最尋常不過的,以往也不是沒有慣例,大人這樣斷案并無不妥??商訝斀袢詹恢浅藻e了什么藥,死的那個校尉他連名字都叫不上來,明顯是沖著福王來的。
祁昭遠(yuǎn)明白蕭懷那句話是對他說的,可今日他既然來到這里,便一定要達(dá)成目的,他的手摸上桌上寶劍。
“爺,這是蕭大人的職權(quán),咱們不宜插手,爺三思?!笔掋戶衢_口制止。他知道父親性格耿直,從不肯輕易向人妥協(xié)。何況今日之事,父親判斷并無不妥,太子執(zhí)拗本就無理,父親更加不會讓步。
祁昭遠(yuǎn)語氣冷厲,斜斜看他一眼,“怎么?你要替你父親說話,違逆本王嗎?”蕭銘翎趕忙躬身道:“臣不敢。”
“好!”祁昭遠(yuǎn)拿起桌上寶劍,遞到他面前,“本王現(xiàn)在就命你殺了那鬧事的賊首,有任何罪責(zé)本王一力承擔(dān)?!?p> 蕭銘翎噗通跪倒在地,不敢接劍也不敢開口拒絕。到了這個時候,秦沖也忍不住了,“爺,若是覺得蕭大人斷案不公,咱們可以再向大理寺上告,無謂在這里磋磨時間。銘翎到底是蕭大人家人,要他如此忤逆親長,實(shí)在有悖情理!”
太子還未答話,上座的蕭懷卻開口了,“太子一意孤行,老臣無力阻擋。但臣既做了這京城一地的父母官,就要護(hù)住他們的性命安全。老臣不敢違逆儲君,但必然要死在太子口中的賊首之前,才不污我父母官的聲名?!彼呎f已經(jīng)起身站到張四身前,低頭對跪在地上的蕭銘翎說:“銘翎我兒,切記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今日不管發(fā)生何事,為父都不會怪你,你心中也無需掛礙。”
蕭懷已是一心就死,蕭銘翎卻不能看著父親出事?!盃敚挻笕说降资浅⒚?,他為人執(zhí)拗,若真鬧出人命,怕在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
祁昭遠(yuǎn)道:“果然是兩父子,合起伙來要挾本王嗎?”蕭銘翎道:“臣不敢!”秦沖道:“爺,銘翎說的有道理,蕭大人若真出了事,鬧到陛下那里實(shí)在是不妥?!?p> 兩人都不肯接劍,祁昭遠(yuǎn)冷笑道:“好啊,本王這個太子做的還真是妥帖。既然你們都不肯動手,那本王就親自動手!”
“爺三思!”
蕭銘翎和秦沖跪在祁昭遠(yuǎn)跟前,可他仍是一意孤行,提著劍繞過兩人,向張四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