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香居門前,老鴇正在招攬客人。她看見兩個書生模樣的人朝著自己走來,便擠出了自認為最完美的笑容上前。
“二位公子,恕我瞧著眼生,不知今天來是想找我們哪位姑娘快活呀?”
說是兩位,但老鴇還是把熱情一個勁兒地往祁盛身上撒。她瞧著祁盛長得俊,身上面料一看就價值不菲,猜想這是打哪兒來的公子爺。而霍煒就沒那么惹眼了,在一旁憋著笑看祁盛吃癟。
祁盛也是尷尬,他想推開撲過來的一身脂粉味兒老鴇,但又想著今天來的正事,還是忍住了。
“阿嚏…”
隨著這聲噴嚏,場面一下子冷下來了,霍煒也出來打圓場了。
“盛公子初來江陵府,想必還沒見識過我們江陵嬌軟的姑娘們,今個兒鄙人做東,讓她們好生招待您?!?p> 說完他就朝老鴇使眼色,后者迅速會意,又堆起之前的笑容,好似剛才一切未發(fā)生。
“是呀,這位公子,我們尋香居最好的蓮綠還未接客,您看我把她給你找來彈曲兒如何?”
祁盛揚起高傲的下巴說道:“既然魏兄如此好客,小爺就不客氣了!”
他絲毫沒理會老鴇,徑直抬腿走了進去。
霍煒還留在這兒跟老鴇周旋:“敢問媽媽,蓮綠姑娘一晚的價錢…”
還沒等霍煒說完,老鴇就打斷他說:“這位公子,要知道我們尋香居的頭牌是只賣藝不賣身的,至于價錢,一百兩銀子招待一次。”
這相比與對祁盛的態(tài)度相差甚遠,霍煒僵著臉,拿出印著一百兩的銀票塞在老鴇手里。
“給,一百兩?!?p> 說完就頭也不回踏進尋香居。
老鴇剛因為見著銀票想吐出的好話被咽下,她朝著霍煒的背影“呸”了一聲,鄙夷道:“來這兒還不是為了攀附貴人,裝什么清高,這種表里不一的讀書人老娘見得多了!”
……
雅間里,祁盛兩人笑得前俯后仰。聽見有腳步聲傳來后,兩人又恢復(fù)正經(jīng)危坐的樣子。
門被人從外推開,老鴇領(lǐng)著一個帶著面紗的窈窕女子進來。
“公子爺,這個就是我們蓮綠?!?p> 老鴇諂媚地笑著,進來時她看見那個俊俏公子手搭在桌上,另一個則好像是在討好他,這更是坐實了她的猜想。
于是老鴇拽住身旁女子的手,將她推至跟前吩咐道:“蓮綠,還不跟公子請安?”
蓮綠玉步輕移,緩緩行至祁盛跟前,頷首屈膝施了一個萬福禮。
“公子萬安?!?p> 佳人眼波流轉(zhuǎn),顧盼生輝,自然是看呆了風流倜讜的富家公子。
只見那公子回神后,撐開了我在手中許久的扇子,掩飾自己剛才的失態(tài)。
既見如此美人,公子也放下了高傲的姿態(tài),對著蓮綠客氣道:“之前是盛某失禮了,媽媽也是,下次別再唐突佳人了?!?p> 說罷便把目光放在老鴇推出蓮綠的那只手,好像有多大的罪過似的。
老鴇訕訕地把手縮回袖子里說道:“既然如此,老身便不留在此處打擾盛公子雅興了,蓮綠兒,招待好客人!”
蓮綠微笑回她:“自是如此,請媽媽放心。”
老鴇沒把霍煒放在心上,也不問問他愿不愿讓另外的姑娘伺候他,直接走出房間。
霍煒則是在老鴇出去不到一刻鐘便請辭:“盛公子,魏某還有事要處理,便不多陪了,只是上次我們所談之事…”
“行了行了,我自會給我父親傳信,你大可放心…”
公子聽琴聲正在頭上,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待霍煒也走了后,“盛公子”露出笑容。
“蓮綠姑娘,你請繼續(xù)…”
……
霍煒也沒忘記自己是來找人的,好歹他也算這里的客人,小廝護院們親眼瞧著他被老鴇帶上雅間,也不會堵著他不讓走。
終于在盡量避開人多的地方一個個地尋找后,霍煒發(fā)現(xiàn)了關(guān)在柴房的吳表妹。
衣衫不齊,鼻青臉腫,正處于昏厥中,明顯遭過一番毒打。
霍煒臉上露出不忍,脫下自己的外衫為吳表妹披上,記下這里的位置后他便打發(fā)了個小廝替他傳話給祁盛,他本人則是去找了鄭世華。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p> 聽過小廝的傳話,祁盛不動聲色,只轉(zhuǎn)頭對著蓮綠說:“姑娘,在下有事先走,今次多謝你彈琴?!?p> 他留下了百兩銀票就走了,蓮綠姑娘愣在原地,她不明白剛才還色咪咪打量她的人怎么說變就變,甚至在來之前聽了老鴇的話,她就做好了委身這位公子的準備。
……
祁盛下到一樓,就碰上了帶著人前來的霍煒和鄭世華,還有看著很是心急的吳弦。
“表妹她在哪兒,還望兄臺帶我前去!”
見他過于激動,霍煒先出面安撫:“吳兄先別慌,你表妹她暫且無事,我?guī)闱叭ケ闶?。?p> 祁盛和鄭世華點頭,好好一個姑娘家,碰上了這種事,他們自然不便再去看人家狼狽的樣子。
這邊吳弦終于見到了昏著的表妹,撲到其身旁,眼淚橫流,握著她的雙臂試圖搖醒她。
“馨兒,是我!你醒醒!”
說來也巧,吳表妹也醒轉(zhuǎn)過來,看見自己的心上人,她抱著吳弦委屈地哭了出來。
兩人如何談話也不提,霍煒自發(fā)退出來,任那對留在里面訴說衷腸,發(fā)泄情緒。
一樓這么大的動靜驚動了老鴇,她看見之前她小心討好的人和另一個同樣看起來富裕的公子并肩站在一起。
“盛公子,”她先是同較熟悉的人打招呼,“不知這下是何意?”
祁盛不愿和老鴇虛與委蛇,鄭世華拉著前者后退一步,讓秦叔同老鴇交涉。
得知是江陵有名的鄭家后,她更不愿意得罪二人,但內(nèi)心的貪婪推著她往二人這邊走。
“公子您看,我這尋香居也是做生意的,是有人將這姑娘以七十兩銀子賣給我,虧了我也不好跟東家交代…”
語氣軟綿綿的,可祁盛還是聽出了幾分威脅的意味,看來這東家大有來頭啊。
以免事情鬧得更大,祁盛又拿出兩張銀票交給老鴇,吩咐道:“媽媽,我希望今日的事不要傳揚出去,剩下一百三十兩銀子送于媽媽你了?!?p> 得了多余的銀子,老鴇笑得褶子都擠在一起,“公子放心,我的嘴是最是嚴實的了,那些小廝們,我也會找些借口糊弄過去。那老身便走了?”
祁盛兩人也不想管她,背過身去。
“我聽說今日是頭牌招待你的,祁兄覺著如何?”
鄭世華促狹地笑著,總想看祁盛的笑話。
祁盛沒好氣地說:“不如何,我只心疼我的銀子,足足三百兩!”
“還有我的百兩?!?p> 這時霍煒也趕到,接了話茬。
“雖說這四百兩對于咱們現(xiàn)在不值一提,但來一次便花費這么多,來百次都幾萬兩了,我是不愿再來了。”
三人都不是好色之人,鄭世華說這話時,另兩人也是同意,自此后無論三人如何,都不肯受邀來和花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