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這山間的霧很重,如同輕紗在林間纏繞,枝葉上的露水也極重,晶瑩剔透的在葉子上打滾。天蒙蒙亮,陸塵羽就起來了。他的包里帶了牙刷,洗漱畢,又胡亂做了早飯吃了,把水袋換了開水,望著外面林間的霧氣,霧中有無數(shù)雨絲在飄落,像在下毛毛細雨,陸塵羽在鹿夫婦家拿了條干凈毛巾,準備擦臉,他關(guān)好門,對著鹿夫婦的墓拜了拜,按圖索驥,就一頭扎進濃霧中。
若要等霧散去,那得等到幾時?時間不等人,務(wù)必爭分奪秒。陸塵羽點了一支煙,邊抽邊舉起望遠鏡觀察前面的一切。前面有一大片密林,林子前有一塊地碑“楓樹林”,金黃色的楓葉鋪滿一地,楓樹陸塵羽知道,但眼下才什么時候,才谷雨呀。這太奇怪了!手中這架望遠鏡是二十一世紀最先進的設(shè)備,把濃霧中的一切情況瞧得一清二楚。他確信沒看錯。別看楓葉林風景如畫,可一樣能危機四伏。眼下雖覺得沒什么異樣,但仍不敢放心趕路,一邊心驚膽戰(zhàn)地走著,一邊手持著那桿大槍,暗自提防。
突然,如意逍遙鐲大叫起來,陸塵羽心中咯噔一下,頓時狂跳起來。暗忖:他媽的,這沒心臟病也嚇出心臟病來,保不齊從此就落下心臟病了。簌!簌!簌!箭,一支接一支朝這邊射來,陸塵羽用腰刀拼命地抵擋,他退到一棵大樹底下,有幾支箭釘在樹上,陸塵羽以為安全了,其實不然,更多的箭密集地射過來,陸塵羽退無可退,情急之下,掏出如意逍遙鐲,那鐲其實非玉,非鐵,非銅,非凡間之品,可拿人,可收世間萬物,本是吳淼老祖的看家寶貝,如今也給了他。當下,陸塵羽把手鐲祭在空中,瞬間變大,旋轉(zhuǎn)起來,一股巨大不可抗拒的吸力頓時釋放開來,他喚了聲:“收!”頃刻間,無數(shù)支箭被如意逍遙鐲收得一干二凈。陸塵羽樂壞了,真是個好寶貝呀。
陸塵羽繼續(xù)朝前走。
咚!咚!咚!樹林里,山頭間不知何處傳來斧頭伐木之聲。陸塵羽側(cè)耳傾聽,確實有人在用斧子砍木頭,那木木的聲音,陸塵羽熟悉得很。雖知有人在伐木,卻不知人在哪里。且不去管他,陸塵羽照著目標,徑直朝前,前面出現(xiàn)兩山之間的一線天,一根長長的,圓圓的木頭架在上面,權(quán)作為橋。這時,陸塵羽感覺背后似乎有人,回頭一瞥,一個人從樹頭落下來,手里還握著一柄斧子,陸塵羽這才想起此人是位樵夫了。
樵夫笑問:“年輕人,你是準備要過橋么?”陸塵羽道:“這不是明知故問么?如果你不出來,我就打算過去了!尊駕是攔住我么?”樵夫背上還系著一根繩子,道:“我攔你干什么?我忙死了。只是我好奇,千百年這座獨木橋只有一人走過,這一百多年以來,再也無人問津啦!”陸塵羽不禁好奇地問:“那有沒有人拿到過七花仙草?”樵夫搖搖頭,嘆息道:“沒有,從來就沒有一個人拿到過七花仙草!”陸塵羽一怔,想了想,立刻哈哈大笑:“恐怕根本就沒有七花仙草吧?你們印月山放空炮,好引得無數(shù)俗人前來送死!”樵夫正色道:“七花仙草是千真萬確的!但只能送給有緣人!”
樵夫似乎興致很濃,他干脆坐下來打算長談了,陸塵羽遞給他一支煙,樵夫接下了,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納悶地問:“此為何物?”陸塵羽先自己燃上一支,再給他點著,樵夫?qū)W著他抽了兩口,先嗆了一下,接下來發(fā)現(xiàn)越吸越有味了,話匣子也打開了:“年輕人,你不妨想一想,如果印月山不設(shè)門檻,那這里還不被踏平了?”陸塵羽覺得此話有理,開始踏入正題:“在下母親突然猝死,得知只有印月山七花仙草才可救命,便出此下策,前來送死!我父早亡,和母親相依為命,母親若死,我不會獨活!”
樵夫道:“原來如此。你的孝心令人感動!我也不耽誤你的功夫,年輕人,你在這橋上過去,我數(shù)一二三,我用斧頭砍橋,數(shù)一,你就開始過,但是有可能我數(shù)到二,橋就可能斷了!年輕人,你過來看看,這橋下可是萬丈深淵哪!”
陸塵羽怪異地望著樵夫,疑惑道:“我說大叔,您不會趁機把我給推下去吧!”樵夫咯咯笑了:“怎么會呢!”陸塵羽走到“橋”邊一瞧,我的媽吔,底下不僅萬丈深淵,還亂石林立!他舉起望遠鏡向下仔細瞧瞧,他看得真切,懸崖之下,亂石之上,尸骸散落一地,看來這里也同樣冤魂多多,這些人除了運氣不好,實力還是不夠。這些人的尸骸讓陸塵羽后背發(fā)涼。
“年輕人,我可要砍了??!”樵夫看來急了,他看來還有別的事等他,不能老耗在這里。
“大叔,你等一下,我再抽一支定定神!”陸塵羽和樵夫一人抽一支,樵夫有煙似乎不急了,陸塵羽趁這會兒把怎么過橋,可能出現(xiàn)的變故預(yù)演了一遍,之后他一扔煙頭,下定了決心:“大叔,開始!”
這樵夫操起手中的斧頭開始砍“橋”,所謂的“橋”不過是一棵圓木,若一般情況下,普通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也可以過,但這是在沒有懸崖峭壁的情況下,陡峭的懸崖,小小的圓木,這無形中增添了恐懼感,讓人心中備感緊張。
“且??!”樵夫突然喊停,手里那支煙尚有半截,走近了才問:“那對鹿夫婦,你昨天沒打他們那里過?”陸塵羽道:“我差點讓他們吃了,所以才起了殺心!”樵夫一聽,又見陸塵羽繼續(xù)道:“他親口告訴我,他們一共吃了251人。本不愿殺人,但又不得不殺!”樵夫鼓掌大笑道:“殺得好!此等敗類,畜類居然也與我們?nèi)祟愅溃薪虩o類?呸!年輕人,我不砍橋了,你放心過了!”
樵夫連看都沒看,掉頭走了。陸塵羽雖然仍覺得緊張,但好歹少了一個威脅,平靜了一下情緒后,總算有驚無險地過來了。
陸塵羽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他拿出水袋喝了幾口水,又抽上一支煙,遲遲疑疑,咬著牙沿著地圖所指硬著頭皮一直往前。
前面是一塊空地,空地上滿是石頭,陸塵羽覺得這些石頭擺放又有什么意義?就不假思索步入其中。一入石頭中,那些石頭動了起來。陸塵羽一驚,這才想到這是九宮八卦陣??!以前他跟師父習得過此陣,當下也不敢怠慢,找到入口,依石頭而行,到達第二陣,面向中心亭臺,左手扶著石墻,到達第三陣,如此這般,陸塵羽終于走出了這八卦陣。
往前走,右邊是一個山丘,左邊是一大片麥地,麥苗正在長勢興旺時候,麥穗已在灌漿期,麥桿矮而壯,到了芒種,這麥子就得收割了。這山間怎么還有人種地?哦,是了,無論誰都得吃飯?zhí)疃亲影?。這山間完全是一個小世界。陸塵羽正詫異間,忽聽不遠處有人作歌,歌聲鏗鏘嘹亮。歌曰: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若問我是哪一位,印月山中一農(nóng)夫。
歌罷,一個人從麥地旁大樹后面走出來。只見這人30多歲,太陽下,他頭戴一頂草帽,肩上扛著一把鋤頭,手里還拎著一個布袋,典型的農(nóng)民打扮。農(nóng)夫發(fā)現(xiàn)了陸塵羽,陸塵羽主動打招呼:“這位兄臺請了!”農(nóng)夫頗為驚奇地望著他,問道:“小兄弟,你從山下而來?”陸塵羽拱手致禮:“正是?!鞭r(nóng)夫噢了一聲,問道:“你往何處去呀?”陸塵羽露出悲傷的神色,他擦了下眼角的淚花,回答道:“家母受驚過度,猝死,眼下只剩一口氣在。大夫說,除非毗鄰崖上的七花仙草。故此小可才冒險前來?!?p> 農(nóng)夫道:“你是個孝子,其心可嘉呀!我約好了跟書生下棋,正好帶你見他。他有辦法!”
陸塵羽皺了皺眉,問道:“書……生……?”
農(nóng)夫道:“走吧,就在前面?!睕]奈何,陸塵羽只得跟著農(nóng)夫而來。行不多久,至一石亭,亭內(nèi)有一青衫書生,約三十多歲,見二人前來,遠遠地便朝農(nóng)夫打著招呼道:“你有客人哪?”農(nóng)夫把陸塵羽簡單地介紹了一番,說話間,二人就走到了亭子里,書生看了陸塵羽一番,問陸塵羽:“會下棋嗎?”
陸塵羽心想,這救命如救火,耽誤不得,他哪有時間和閑情逸致去對弈?因此,他直接選擇了拒絕:“我不會下棋?!?p> 書生很意外,道:“看你應(yīng)該還是個讀書人,不會下棋?”書生不等陸塵羽回答,招呼農(nóng)夫坐在石凳上,打量了他許久,笑了:“原來你還是位秀才。今年秋你參加鄉(xiāng)試,你會得中的?!标憠m羽來了興致,問:“先生說我今年秋參加鄉(xiāng)試,會考上?”書生點點頭道:“當然。你明年參加會試,能中貢士,殿試后便是前三甲。恭喜你啦,陸探花?!标憠m羽覺得意外,能中進士?那當然好啦,總比白身強吧。他又想多知道一些,問:“先生,我知道做官也有風險。您再給我看看,我這輩子會順利嗎?”書生白了他一眼:“你想多知道一點?怕做官后會不會掉腦袋?”陸塵羽點點頭。書生指著石桌上的圍棋棋盤,道:“走幾步,我就告訴你。我這已經(jīng)泄露天機啦!”陸塵羽不是不會下,是不精。石桌旁只有兩個凳子,多一個也沒有。他只有站著下棋了,他拱拱手:“先生,你請!”
那書生并不客氣,首先落子,之后陸塵羽落子,剛落了三個子,陸塵羽就覺得不對勁,他兩眼一黑,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