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鏡子前,仔細(xì)梳理著頭發(fā)。
“砰!”一個婦人粗暴地推開她的門,懷里抱著一堆還沾著稀泥的蘿卜,泥水滴在她臟兮兮的圍裙上。
“知道嗎,那家養(yǎng)馬的老不死他兒子要結(jié)婚了?!眿D人扭著臃腫的身子走到座位前毫不客氣地坐下,放下蘿卜用圍裙擦了擦手就拿起桌上的餅干塞進(jìn)嘴里。
她聽著婦人粗魯?shù)难赞o,從鏡子里看到她正在狼吞虎咽吃著她剛烤好的餅干,微微皺了皺眉。
“那女人被我撞見了,臉跟被鞭子抽過一樣,真剛好配老不死那個傻兒子?!?p> 婦人咽下最后一塊餅干,啐了一口濃痰,偷偷觀察這個端坐在鏡子前的身影。
她只是輕輕起身,看都不看一眼婦人,就徑直進(jìn)了里屋。
婦人熱臉貼了冷屁股,狹小的五官在油膩的臉上擰在一起,做出一副嫌棄的樣子。
“裝什么清高,以為誰真想搭理你啊?”
婦人想不通這個搬來這么久卻一言不發(fā),也不跟鄰居搞好關(guān)系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只越想越覺得她是個瘋子。
“瘋子……我呸,我要是再來你這一次算我輸,晦氣鬼?!?p> 婦人重新拾起她的蘿卜罵罵咧咧出了門,臨走前還不忘順走桌上一只精致的湯匙。顯然,她想要對這個看起來有錢的女人套近乎的行動又一次失敗了。
聽見摔門的聲音后許久,她才重新走了出來,看著地上的一灘泥水再次皺了皺眉。
她討厭臟東西。
遠(yuǎn)處傳來一群小孩的嬉鬧聲,但很快就被其中一個小孩的嚎啕大哭給打斷了。
她本不想理會,可這哭聲一直不停,實在讓她煩躁了。
她出了門,只見不遠(yuǎn)處一個小孩癱坐在地上哭,沾了泥的手不停抹著眼淚。
旁邊的小孩見她來了,只是怔怔地看著她沒有表情的臉。
“怎么回事?”她開口了。
得知他是在去欺負(fù)另一個小孩卻被反手推倒后,她沒有說什么。剛剛那婦人罵罵咧咧地從遠(yuǎn)處過來了。
她轉(zhuǎn)身離開,聽著身后婦女不教育自己家孩子,反而詛咒被欺負(fù)的小孩,抬頭看了看頭頂白樺樹的樹頂。
沒有一片葉子,可能因為天氣冷吧。
一日,那個穿黑斗篷的男人出現(xiàn)在陰暗的小樹林中,背對著她。
“是時候了嗎?”他聽到她的腳步,轉(zhuǎn)過身來低聲問她。
她的眸子已經(jīng)由在村里時的深藍(lán)色變?yōu)闇\金,在黑夜里熠熠生輝,卻似乎不帶任何情感。
“差不多了。”
“那我也可以準(zhǔn)備了?!?p> 男人離開了。
她轉(zhuǎn)身往回走,繞過村民遍地捕捉動物的陷阱,冷眼看著被惡劣的孩童玩弄致死的動物尸體,一如既往放走了陷阱中被捕到的動物。在解救一只懷孕的母鹿后,它直直地看著從她背后透來的光,前腿跪到地上,對她俯首。
“去吧?!?p> 樹林里的烏鴉沒有因為聽見人聲而四處驚逃,它們歪著頭打量著這個不被村民待見的女人。
深夜,神寺的方向傳來不小的動靜。
她披起一條毛毯趕了過去,這是村里祭祀的節(jié)目。
這種血腥的場面她很討厭,可是村民都以為用大魚大肉就能得到神的垂憐。
村民們俯首下拜,嘴里念念有詞地說著各自的愿望。
她站著,聽著他們惡毒的仇人之間的詛咒,對金錢近乎癡迷的渴望,以及其他貪婪的訴求。
這像是給神聽的嗎?
她瞄了一眼神龕上各種剛被宰殺的動物,只覺得一陣陣惡寒與可笑。
“仁慈的神啊,賜予我們好運(yùn)吧?!?p> 祈禱儀式結(jié)束,村民異口同聲地朝著神像呼喊。
儀式結(jié)束了。她轉(zhuǎn)身要走,卻被一個醉漢的狂笑吸引。
一個青年滿身酒氣地沖進(jìn)神寺,并在眾目睽睽之下跳到神龕上,對神像出言不遜。
村民驚訝地看著他,過一會,一個老者將他拽了下來,又安慰眾人說:“神也會休息的,況且神寬宏大量,這不會影響我們的好運(yùn)的。”
眾人放心下來,都拿回神龕上祭祀的動物各自散去了。
她的臉色已經(jīng)無法再陰沉了,有人發(fā)現(xiàn)了只站在一邊從不拜神的她,嘟囔著罵了一句婊子。
她聽見了,一字不差。
就在這時,伴隨著一道將村子照得亮如白晝的閃電,原本平和的夜空突然炸起一聲巨雷。
走出神寺的眾人被嚇得半天不敢動彈,但在等了一會,一切恢復(fù)正常后,又無事發(fā)生一般各自回家了。
空蕩蕩的神寺里只剩下她一人。神龕上殘留的鮮血在燭光下發(fā)出刺鼻的腥味。
結(jié)束吧。
她眼中似乎有什么靜靜燃燒著。她不是沒有干涉過這群愚蠢的村民,只是慢慢的她知道了什么叫無可救藥。
“怪不得您從不肯親自來呢?!?p> 她輕輕地說了一句。
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一夜之間席卷了這個村莊。
黑斗篷的男人出現(xiàn)在她的身旁,他們站在村里的山丘上,冷冷地看著底下的房屋。
村民哀嚎哭鬧的聲音傳到她耳里,她卻無動于衷。
“都這樣了,還在抱怨神?!蹦腥肃托σ宦暋?p> “這就是下場。”她一路下山走回村子,在路上碰到了那個帶著孩子想要出去求醫(yī)的無理婦人。
看著很快就要不行卻依舊掙扎著想帶著孩子活命的婦人,她輕輕地開口。
“還在疑惑為什么災(zāi)禍會降臨對嗎?”
婦人已經(jīng)說不出話,倒在地上,張著嘴,看著她的眼眸由藍(lán)轉(zhuǎn)變?yōu)榻鹕?,在詫異和驚恐之中斷了氣。
她看著旁邊的小孩,手里還拿著婦人從她家偷來的金湯匙,旁邊的包裹里還有從自己家的飾品和一些金錢,想必是想用金錢來換命吧。
可笑。
她轉(zhuǎn)身拿了男人身上的配槍,對準(zhǔn)小孩的頭,扣下了扳機(jī)。
一聲槍響后,她知道,整個村莊很快就會陷入永遠(yuǎn)的死寂。
“在這里的使命算是結(jié)束了,感覺如何?”男人臉上露出邪惡的笑。
“并不怎么樣,是我高估了他們。”她淡淡地回了一句。
她的全身洋溢出光芒,一雙巨大的潔白翅膀從她身后出現(xiàn)。
“可笑的是,這群蠢貨到死都不知道他們每天盼望的天使就在自己身邊?!蹦腥斯笮?。
她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的男人:“您可別光顧著笑,這些天您得忙了吧?!?p> “是的是的沒錯,”男人收斂了笑容,“您要去下一個地方了嗎?”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消失在光影之中。
“哎呀哎呀,我猜的沒錯的話,下次又要合作了呢?!蹦腥藝K了一聲,看向不遠(yuǎn)處的村落。
只是這個村子周圍被人性貪婪愚昧毀得千瘡百孔的地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復(fù)過來了。
而下一批人類,又會多久抵達(dá)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