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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鶴飲歌

第一百零六章 何去何從

見鶴飲歌 白虎罐子 3143 2021-11-05 22:47:50

  左江流有時和鶴枝蔓一起吃晚飯,有時不會。就算是一起吃的時候,兩個人也不怎么說話。

  他的傷還沒好,但鶴枝蔓一直沒有關(guān)心過。

  “見到樸公子,這下你們互相都該安心了。你和以白兄一起去找他,豈不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場面沒有失控吧?”

  他倒不像是真的關(guān)心場面,他知道在鶴枝蔓面前,那兩個人不會過分失態(tài)。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鶴枝蔓邊吃飯邊琢磨這八個字,兩個人對她說的話在腦海中一遍一遍地重現(xiàn)。

  她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她覺得氣氛怪怪的,難不成那叫吃醋?

  “鶴小姐,你有給他們回應(yīng)嗎?明知道他們都喜歡你,你卻讓兩個人都等著?!?p>  左江流說得好像她做錯了一樣,什么都不做也是錯。

  鶴枝蔓疑惑地問,“我要回應(yīng)什么?”

  “你會選擇誰?!?p>  “我為什么要選,我不想和他們?nèi)魏我粋€在一起,從沒這個打算。”

  “那你就該離他們遠點,別讓他們覺得在你身邊還有希望,這不才是正常人的做法嗎?”

  正常人?

  鶴枝蔓想,從來就沒有人把她當成正常人。說到底什么才叫正常人?最起碼在她面前大談特談的左江流就根本不算。

  “樸鞅知道我喜歡他,也知道我討厭他,知道我不想和他在一起。我已經(jīng)推開他無數(shù)次,可他一定要陪著我。今日崇深也知道我喜歡樸鞅了,可他也沒要我選誰。我喜歡和崇深待在一起,為什么要推開他?況且我改變不了他們的想法?!?p>  她夾了一口菜,冷淡地說,“他們喜歡我是他們的事,為什么我要因此做出什么選擇?我不曾欺騙什么,也不曾隱瞞什么,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p>  左江流微微一笑。他之所以這么說,只是想知道她更在乎樸鞅還是劉崇深,這么看來,兩個人在她心里的重量似乎半斤八兩。

  “哈哈賭坊的事是你做的嗎?”鶴枝蔓冷不丁發(fā)問。

  雖然他不想讓她知道,但既然她有了頭緒,那但說無妨,他也不再藏著掖著。

  “是我。”

  “你為什么這么做?樸鞅的師妹周瑩瑩死了,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是不是你殺了她?”

  左江流移開目光繼續(xù)吃飯,還是那樣溫和的笑意。

  “她不是百花谷主的女兒嗎?縱使我和朝廷有點關(guān)系,也不愿被江湖上一整個門派追殺啊?!?p>  鶴枝蔓微微皺眉,又問一次,“是不是你殺的?”

  他不語。

  “如果周瑩瑩還活著,她就會一直恨我,一直想害我,所以你才把她殺了,是為了保護我?!?p>  以她的思維方式,肯定想不到這點,左江流知道這一定是樸鞅的猜測。

  “是。”

  他一承認,鶴枝蔓有些失語,半晌才道:“為了還沒發(fā)生的以后,你就把她殺了,難不成每個想害我的人你都要殺了?”

  “也許吧。”

  左江流沒有看她,似乎若有所思,臉上常掛的那抹笑意也不見了。

  他身上到底有多少的血債?殺人對他來說就像喝水一樣簡單,人命在他眼里就如草芥一般。

  對于周瑩瑩,鶴枝蔓沒有什么好感,倒是沒有所謂的心有戚戚焉。

  但知道了這件事,左江流的可怕程度在她心里越來越深。

  不是因為他對人命的漠視,換到鶴枝蔓身上,和左江流也沒什么區(qū)別。

  只是左江流對她的保護,對她的執(zhí)著,讓她看不到深淺,看不到所以然。

  她好像被關(guān)在一個透明的箱子里,箱子里應(yīng)有盡有,她可以得到一切她想要的自由,可她就在這個箱子里,供箱子外的那雙眼睛觀賞。

  只有她知道,別人都不知道。

  她攥緊了筷子,讓自己不被這股寒意嚇到。

  “若是皇上想害我呢?皇上讓鶴家滅門,他不也是想害我嗎?”

  “可你現(xiàn)在好好的,我知道你不會死。我說了保護你,你就不會死。我也知道在那之后,皇上也不會再有害你的心思,你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脅,當初他也只是沖著你的父親而已?!?p>  鶴枝蔓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別因為聯(lián)想到了父親的死而過于激動。

  “如果有一天他要我死呢?”

  左江流轉(zhuǎn)過臉來和她四目相對,溫和的笑意又重新掛了上來,仿佛是在安撫她,讓她寬心一般,說著那么可怕的話。

  “如果有那么一天,就是他的死期?!?p>  他頓了頓,“要不要再盛一碗?”

  鶴枝蔓死盯著他,放下了筷子離開了。

  就目的而言,她無疑會因為這句話放心,甚至開心,狗皇帝的命在她眼里更是連草芥都不如。可是她看不透左江流,這讓她又害怕又不舒服。

  那種透明箱子的感覺隱隱約約,似有若無。

  直到她的背影看不見,左江流才收回目光??粗袷侨粲兴?。又像是在發(fā)呆。

  他看了看飯桌上她夾得最多的一道菜。

  “來人?!?p>  “大人。”

  “晚些時候去給鶴小姐送份夜宵,她還沒吃飽?!?p>  “是,大人。那......還是送些糕點嗎?”

  “不,這道菜?!彼更c著桌上,“再做一次?!?p>  “是?!?p>  ——

  鶴家平反,昭告天下。

  還叫鶴留回去接受賞賜。

  回去接受賞賜?

  鶴留失魂落魄地待在自己那小破房子里,鶴枝蔓的話在他腦中翻江倒海。

  “哥哥!我們?nèi)叶急粶玳T,宅子也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蒼九鑒殺了我們?nèi)?,你怎么還會為他賣命?”

  “父親是被冤枉的,勾結(jié)太子謀害先皇,從頭到尾就是蒼九鑒的陰謀!你一直遠在邊關(guān),并不知道來龍去脈,又上戰(zhàn)場更是被他誆騙!”

  “等你百年之后,你又該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父親?”

  “你讓我忘掉自己的家人是怎么死的嗎?!”

  ......

  而現(xiàn)在,父親真的是被冤枉的,父親真的沒有參與謀反,父親真的......

  他們鶴家上上下下那么多命,都是冤魂。

  那他在燒毀的鶴家宅院看到的書信,也不過是偽造的。

  是太子偽造的?是太子構(gòu)陷良臣?

  鶴留捂住了臉,不住地搖頭。

  事到如今,他還能拿出什么借口告訴自己,當初為皇上賣命情有可原?他還如何面對妹妹的質(zhì)問而堅持守城?他該如何將為國為民等同于為君?他還怎么讓自己不要再想父親母親再不能回到他身邊?

  所有的一切都灰飛煙滅。

  什么賞賜......什么狗屁賞賜!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好不容易要忘記那些事,在這個小村莊好好生活下去,就當劉幡,不當鶴留,為什么這些事都不肯放過他啊,為什么這世界總是那么容易就翻天覆地,今天這樣,明天那樣,叫他浮浮沉沉,得不到安寧?

  皇上,皇上你......

  他想了兩天兩夜,沒法合眼,心煩意亂,心情比當初還要復(fù)雜,這種反反復(fù)復(fù)的折磨叫人無法忍受。

  隔壁的夫妻倆有來過一次,見他這副模樣,心事重重,不知所想何事,勸不下飯,也無法,只得離開。

  終于,鶴留打開了那個小盒子,將鶴枝蔓的紙條看了又看,揣在懷里。

  他要走,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怎么能置身事外,讓自己所有家人都留在地獄,只有自己安靜快樂的活著,他怎么能面對那些冤魂,怎么能面對一心報仇的枝蔓,困于宮中的晨姬.......

  他要找鶴枝蔓。

  根據(jù)告示的賞賜內(nèi)容,他揣摩鶴枝蔓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京城,雖然他不知道她怎么到了那里,到了蒼九鑒的掌控下,但他還是相信這張紙條,要去樾城,去找謝黨,他和妹妹就一定能再見。

  可他的一舉一動都被蒼九鑒監(jiān)視著,他終于在這里安頓,現(xiàn)在卻突然離開的異動傳回京城,蒼九鑒便上了心,問他的方向,正是樾城的方向,雖然兩地相隔千里,不見得最后目的地就是樾城,但剛下詔書,鶴留就開始不安分,舍棄了那樣安靜的生活,又沒有來京城接受賞賜,他存的什么心,蒼九鑒是知道的。

  用鶴枝蔓威脅他?

  這肯定不行,什么樣的威脅內(nèi)容蒼九鑒都不能真正的做,現(xiàn)在鶴家的人正該是新貴,他也必須是個在被蒙蔽后用心道歉補償?shù)暮没实邸?p>  更何況,蒼九鑒有更好的想法,遠在天邊的妹妹帶來的沖擊,又怎么比得上近在眼前流的血。

  鶴留才離開村子兩三天,面前就突然出現(xiàn)了幾個人。

  這幾個人雖然身穿便衣,但鶴留看得出,個個都是習(xí)武之人,功夫也不差。

  他有些戒備。

  “鶴大人,請問您要往哪里去?”

  “和你們有什么關(guān)系?不要擋路!”

  “鶴大人,勸您做事之前三思,不要因為一時的激憤,毀了您自己?!?p>  鶴留瞇了瞇眼,“你們是皇上派來的吧?”

  幾個人也不藏著,到了現(xiàn)在這種對謀害先皇的事都揣著明白裝糊涂的時候,蒼九鑒也不再擺出虛假的模樣。

  “您既然知道,就不要一意孤行,要么原路返回,要么和我等回京城接受賞賜?!?p>  蒼九鑒對他露出了可憎的面目,讓他心中的怒火越發(fā)旺盛。

  “我若是都不接受呢?殺了我?”

  “我等不會殺了您,皇上希望您和您的妹妹都當好自己該當?shù)娜?。若您一意孤行,那我等將會替您照顧好那個村子里的人,幫您報答受照顧的恩情?!?p>  他的話機械而冷漠,卻激得鶴留渾身的怒火都燒起。

  “你,你敢!”

  “希望您不要考慮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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