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要嫁人了。
荷香小姨說:“阿秋,你以后的日子有人陪了,是那老王頭的侄兒名喚王小七,是個憨實忠誠的小伙子,能嫁給他,是你的福氣了。你可記得他不,剛剛還來過的。”
“王小七,記得的,他在我面前說了好多遍自己的名字啦,他愿意陪我玩的?!卑⑶飿泛呛堑卣f道。
“你喜歡就好,估計馬上就要訂親事了,就是距離有些遠,也不知他爹娘是個咋樣的人,同不同意你進門?!焙上悴唤行鷳n起來。
阿秋慣是不會想這些的,她正打算去胡彥青那里串串門子的,剛踏出門口的腳步又有些遲疑,胡彥青現(xiàn)在有自己的正事干了,是沒工夫搭理她的。上次蘭花回來對他說,胡彥青恢復(fù)過來了,不需要她陪了,她的任務(wù)已完成,可以自個玩自個的去,不用再管胡彥青了。阿秋對于自己出色完成任務(wù),有些開心,可是想到不用再去找胡彥青,心里竟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又有些不舒服。她低下頭,慢慢思索著。
“對了,阿秋,你是馬上要定親的人了,不可以再去找胡彥青了,免得又惹來村里人的閑言閑語,再說,胡彥青現(xiàn)在忙著教書,每天都很忙的,你不要去打擾他,好嗎。”荷香想到了一茬,突然轉(zhuǎn)身對正要出門的阿秋說道。
阿秋蔫蔫地答應(yīng)著,不再說話,出門拐個角,往她慣常去的山坡方向走去。
這一天下午,暖風(fēng)輕揚,太陽時大時小,草坪上一會兒一片陰,一會兒又一片陽追趕過來,好不精彩,阿秋看著樹影婆娑,光陰轉(zhuǎn)換,又喜不自禁起來。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遠方的一切,突然一道身影正向她慢慢走來,來人正是胡彥青,只見他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黑色袍子,拄著拐杖一晃一晃的,臉上的肉漸漸變得豐滿,皮膚有些黑,眼神卻是越發(fā)成熟穩(wěn)重。他一步一步向阿秋靠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阿秋看,阿秋抬眼望進胡彥青的眼睛里,竟然有絲躲閃和怯意,轉(zhuǎn)過頭來,去看其他的地方。待到胡彥青走近,他開口說道:“阿秋,為什么不找我玩了,你有新的玩伴了?”
“蘭花說,你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不用我再去陪你了,我的任務(wù)完成了。她說你很忙,讓我別再去打擾你。荷香小姨說,我要嫁人了,不方便去找你,村里人會說閑話的?!卑⑶镛D(zhuǎn)著腦袋,慢慢思索,抬起頭,一五一十將自己聽來的話都說給胡彥青聽。
胡彥青一噎,被氣得不輕,“所以,你陪我玩,就是為了完成任務(wù),完成了就不要我了,把我丟棄一邊,又去找其他人玩了,是嗎?!焙鷱┣嘌例X咬的咯吱作響,氣不打一處來,充滿怨氣地瞪著阿秋。
阿秋被胡彥青盯著有些害怕,連忙搖頭,“不是的,不是的,她們不讓我找你的,說不合適?!痹秸f,阿秋的的聲音越小,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臉泄氣的樣子。她不知該說些什么來緩解胡彥青的怒氣。
“別管她們,我問的是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是一直在一起的那種,一輩子都和我在一起,你愿意嗎?”胡彥青丟掉手里的拐杖,就勢坐在阿秋身邊,扭過她的身子,一字一頓道。
阿秋抬起頭,怔怔地望著胡彥青放大的面孔,有些發(fā)呆,不懂得胡彥青話里的意思。一輩子是多久,真的可以一直一直都和胡彥青一起玩嗎,他不會嫌棄自己嗎。阿秋有些懵,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胡彥青有些焦急,輕輕搖晃她的身子,試圖換回她神游的思緒。
阿秋呆呆的,小聲說道:“真的可以嗎?”
“我說可以就可以,你就說你愿不愿意?!闭f著,胡彥青又誘惑道,“我可以帶你去看你的蘭花,陪你去河里捉蝦,陪你在山上發(fā)呆,陪你一起去看螞蟻搬家,陪你做你想做的一切,你可愿意一直陪在我身邊?”
阿秋聽完這些,眼睛亮亮的,充滿了期待,她早就想胡彥青陪她一起去做這些事情,可是以前胡彥青大多是理都不理她的,現(xiàn)在突然答應(yīng)下來,阿秋好不開心,立馬想要蹦起來,歡呼雀躍的鼓掌。胡彥青立即箍住她的手臂,不讓她起來,雙眼定定的瞧著她,等待她的回答。
“嗯,我愿意的。”阿秋眼里心里都是喜悅,眉梢微揚,笑容溢到嘴角。胡彥青松了一口氣,笑容不自覺流露出來,等到松開阿秋的手,阿秋立馬跳起來,手舞足蹈的,想要回去告訴荷香小姨這件喜事。胡彥青趕忙攔住她,“你先不要跟任何人說,明兒個我上你家說去。”阿秋笑著答應(yīng),一路蹦蹦跳跳地往家跑去了,很快沒了人影。
于是乎,瘸子胡彥青和傻子阿秋湊成了一對。
他們在最初成了村里人津津樂道的笑話。胡彥青也不在乎,只安心教著自己的書,疲倦勞累的時候,就會去阿秋那兒尋求些安慰。看著阿秋肆意玩耍,靜靜發(fā)呆,一顰一笑皆是好看,純粹的如山間的白云,淺淺拂過他的心房,溫柔地驅(qū)散他周身每一片寒意,他就覺得格外滿足。雖然不能科舉中第,留下無盡遺憾,但是能夠擁有現(xiàn)在的生活,他也十分開心。
阿秋的生活是沒多大改變的,她照舊生活在劉家村,只是住的地方由小姨家搬到了胡彥青家。她與胡彥青相處的時間更久了,白天晚上都在一起,每天朝夕相對,她竟不覺得絲毫乏味,因為胡彥青對她更好了。他們互相照顧著彼此的起居,有時還會笑呵呵的嬉戲打鬧,這是她喜歡的生活。她還可以到處串門子,胡彥青會帶她去看蘭花,蘭花有兩個娃娃了,成天到處鬧騰騰的,蘭花看她逗娃娃逗的開心,就打趣說讓她也生個,她不懂,她怎么能生個娃娃出來呢,不過又有些好奇和期待。胡彥青還會偶爾帶著她一起出遠門,到外面去散散心,每到這個時候,阿秋就會特別興奮和開心,她喜歡和胡彥青一起出遠門,去外面看風(fēng)景,她對世間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她很開心能見到各種各樣與眾不同的人和物。她喜歡她的生活,她真的一直一直和胡彥青在一起了,這是她最開心的事情。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胡彥青和蘭花已然成為村里村外,人們膾炙人口的一段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