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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一夢醉煙波

第十四章 泣血的鐲子

浮生一夢醉煙波 退步青年 4461 2020-11-15 17:33:15

  韓墨兒回到韓府,去永壽堂回稟了孟老夫人,孟老夫人依舊慈愛,孟淑娟默立在一旁不多言語,在得知韓墨兒在國公府被趙家二小姐勸誡近一個時辰的時候,眉目才些許舒展,壓著心中不屑,同韓墨兒閑話了幾句。

  此后幾日,大小孟氏消停了一陣,韓墨兒出府見了一次善掌柜,得知在她舅舅齊子睿的運作下,她的良籍的身份已在柳州府衙辦理,月余便可拿到戶籍證明,貴籍的身份因需在戶部備案,有些棘手,目前仍需疏通。韓墨兒心下稍安,有了良籍的身份,就可以看形勢隨時離開韓府,也不至于遇到突發(fā)情況,臨時亂了陣腳。

  這一日翠柳聽到靠近院墻的巷子中傳來了叫賣青菜的吆喝聲,吆喝聲兩短一長,清脆嘹亮。

  翠柳隔墻咋呼:“哪里來的賣菜的,去去去,別處賣去,姐姐剛得了閑,找向陽的地方瞇一會兒,卻讓你擾了,去去去,遠一點。”

  院外賣菜的哥兒忙連聲應(yīng)諾,急急走出了巷子。

  一個時辰后,韓墨兒走進撫順齋的包房,善掌柜由椅子上起身,恭敬地給她行了個禮。

  “善掌柜尋我來何事?”韓墨兒問。

  “五小姐,昨天一個李姓男子拿著這件飾物來到咱們龍寶齋,打算在第二期春拍上拍賣。”

  龍寶齋是韓墨兒在都城創(chuàng)辦的一家拍賣行,大歷朝沒有拍賣行業(yè),韓墨兒開了先河,引入現(xiàn)代的拍賣規(guī)則,接受貨主的委托,在規(guī)定的時間與場所,按照一定的章程和規(guī)則,將要拍賣的貨物向買主展示,公開叫價競購,最后由拍賣人把貨物賣給出價最高的買主。

  龍寶齋一經(jīng)創(chuàng)立,新鮮、公平、價值最大化的交易方式,吸引了眾多賣者與買者,進益頗豐。龍寶齋坐落在都城最繁華的宣慶街中,每季開三次拍賣,以春拍及歲末拍最為火爆,年初的第一期春拍,“纖石”先生的手鏈設(shè)計圖就拍出了同類拍品的天價。

  善掌柜邊說邊打開桌上的一個錦盒,錦盒用絲絨布細細地包裹,拆開一層還有一層,錦盒也是大盒套小盒,足足套了三層,引得翠柳嘖嘖稱嘆。

  盒子終于全部開啟,一支紅寶石手鐲躍然眼前,久不見光的寶石在日光下熠熠生輝,折射出似血色的浪漫,刺著眼睛扎著心,韓墨兒一時間覺得心口密密實實地痛了一下。

  只看了一眼,韓墨兒轉(zhuǎn)而端茶去飲,在翠柳的驚嘆聲中問善掌柜:“有何不妥嗎?”

  “此人想走密拍渠道。”

  密拍是龍寶齋拍賣中保護賣者和買者的一種方式,委托人和競拍人只要選擇密拍,龍寶齋就不會公布其信息,最大限度地保護他們的隱私。

  “因為拍品價值極高,龍寶齋的掌柜照往常慣例請春熙齋、阿拾齋、祁宣閣的幾位掌柜與大師傅長眼,沒想到......”

  “東西是假的?”韓墨兒隨口問道。

  “東西倒是真的,就是祁宣閣的大師傅認出了此物,此物是......”

  善掌柜再次欲言又止,韓墨兒失笑:“善掌柜,麻煩你一次說全吧,翠柳都快急死了?!毙南履艘痪?,我這還得配合你做出好奇的表情,著實不易。

  翠柳認真地點點頭:“善掌柜,說一半留一半真要急死人了。”

  善掌柜并不理翠柳,對著韓墨兒說:“是鴻煊帝贈與她的妃子柳氏的鐲子。”

  “誰?前朝妃子柳氏?”韓墨兒一頭霧水,并不清楚善掌柜為何如此鄭重。

  “五小姐可聽得如今圣上的弟弟,也就是禮王尉遲軒的秘辛?”

  提到尉遲軒,韓墨兒下意識地向窗外瞧了一眼,那次也是臨窗一瞥,瞧見了那個如雪中藏刀般的清冷男子。

  “小姐們相聚時,偶爾聽得幾句,說禮王實為先皇與其父鴻煊帝妃子所生。”韓墨兒又看了眼那血色鐲子道,“皇家秘辛,口舌相傳,有幾分真假,也不過離不開朝堂紛爭,是真是假,都是人有心為之罷了。”

  “不論禮王的出身是真是假,祁宣閣的大師傅說這鐲子必是鴻煊帝贈與妃子柳氏之物,他記得清清楚楚大歷朝27年,吐蕃國進貢了一批寶石,其中以一顆全無雜質(zhì)的紅寶石最為華貴,皇后和幾個貴妃都想得之,誰料鴻煊帝命內(nèi)務(wù)府做了這兩只手鐲,賞了剛剛?cè)雽m有天人之姿的柳貴人。當時祁宣閣的大師傅在內(nèi)務(wù)府做學徒,對這個鐲子印象深刻,一眼就認了出來。只是原來是一對,現(xiàn)在那李姓男子只拿來一只?!?p>  “宮中的老物件流到市上,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善掌柜為何這般緊張?”韓墨兒問出了關(guān)鍵。

  “五小姐有所不知,柳妃在鴻煊帝殯天后,入住皇陵為先帝守靈,大歷朝30年皇陵走水,柳妃被燒死,那焦黑的尸首上,戴的就是這鐲子,而且是一對。當時也正是以此物辨認了那具尸首為柳妃?!鄙普乒窦奔钡卣f。

  韓墨兒略作沉吟:“不合情理,一個守靈嬪妃,必定縞素加身,如何能戴如此鮮艷的飾品?”

  “據(jù)傳,皇陵走水之前,柳妃被人看到偷偷戴了這個鐲子,她以想念先帝、以物追思的理由脫了仗責,被罰誦經(jīng)一月,不得出佛堂。祁宣閣的大師傅說,皇陵走水之后,他們內(nèi)務(wù)府著人去查驗了那對能證明身份的鐲子,卻是真品無疑,而且已隨柳妃葬入了皇陵?!?p>  “也就是說,隨著柳妃下葬的鐲子是假的?”翠柳似聽說書一樣認真,插口問道。

  善掌柜不喜翠柳無禮,假怒道:“小孩子不得插嘴?!?p>  韓墨兒忙把翠柳護到身后,學著翠柳的口吻也問了一句:“也就是說,隨著柳妃下葬的鐲子是假的?”

  善掌柜搖頭無奈輕笑,一直縈繞在室內(nèi)的緊張氛圍也淡了許多。

  “葬入皇陵的鐲子定然是假的,起碼有一只是假的?”善掌柜說。

  韓墨兒端起茶盞,飲了口涼茶,思量了片刻。

  “也就是說,現(xiàn)在我們龍寶齋收到一只柳妃鐲子的事情,已經(jīng)傳揚了出去?”韓墨兒說的是問句,其實已經(jīng)不需回答。

  “是。我們龍寶齋的規(guī)矩,如果委托方想走密拍渠道,或者貨品價值過高,就要請幾位業(yè)內(nèi)大家為貨品長眼,誰能想到這個鐲子有這般秘辛,又被祁宣閣的大師傅一眼認出,前塵往事說得透徹,即便咱們高掌柜萬分叮囑這幾位不要向外透露半分,也送了厚禮過去,可是還是沒能擋住消息外泄、流言四起?!鄙普乒裾f。

  韓墨兒望向善掌柜:“你能尋我來此,事情定然還有玄機,說吧。”

  善掌柜也是見過大風浪的人,在都城萬間商號中也是能數(shù)得上名號的,此時卻額頭微微沁汗:“那委托人找不到了?!?p>  “當初高掌柜和他說要找人鑒寶,這個李姓男子就頗為猶豫,但最終也同意了,沒想到幾個人在隔間鑒寶后,高掌柜不想引火燒身,欲推了這樁生意,沒想到出了隔間就找不到委托人了,只知道這男子姓李,已經(jīng)三天了,他也再未來過龍寶齋,龍寶齋為保這鐲子安全,請了護衛(wèi)保護,高掌柜每天擔驚受怕,已經(jīng)有些魔怔了。”善掌柜將事情的經(jīng)過講得仔細。

  “現(xiàn)在消息已泄,這鐲子就像個燙手的山芋一樣,不知如何處理。所以我今日請五小姐出來,請您示下?!鄙普乒褡允亲霾坏眠@么大的主。

  “這鐲子委托人定得起拍價格多少?”韓墨兒問。

  “五千兩?!?p>  韓墨兒思索了片刻:“善掌柜,你今天回去就散出消息,不管委托人找得到找不到,這鐲子將如期參加龍寶齋第二期春拍,如果拍得出,銀錢存于慶豐錢莊,委托人可隨時來取。如果拍不出,此物將與其他普通物品一樣,展于龍寶齋鋪面的多寶架中,直至委托人來取?!表n墨兒頓了頓,“另外,從今天起將高掌柜請的護院全部撤了,物品就置于店鋪的顯眼位置,晚上也不用留人值夜?!?p>  “這樣恐會失竊?!?p>  韓墨兒掃了眼滴血的鐲子,莫名地又想起那雙含冰納雪的眸子:“就是讓人來偷,能平平安安的讓人偷走是最好的了,委托人來尋,我賠他些銀錢便是,怕就怕不能順順利利地被被偷。”

  “通知下去,第二期春拍提前,三天后舉辦。既然我們只是掮客,那就盡好掮客的本分,將紅寶石手鐲置于拍品第一位,有心者來偷也好,來拍也罷,只要不傷人,悉聽尊便?!表n墨兒利落地吩咐。

  禮王府坐落于都城南隅,有些偏僻,距離宮城有近半個時辰的距離。禮王常常不上早朝,原因要追溯到當今圣上剛登基那會。尉遲易登基之初,一日早朝,禮王尉遲軒竟然遲了,新帝盛怒,問其原因,竟是路途太遠耽擱了。新帝指著尉遲軒氣得說不出話來,片刻之后甩了袖子離去。

  自那以后禮王曠早朝便有了理由,一月之中有半月告假,朝堂上鮮少看到他的身影,即便見到,也往往是低眉斂目、寡有言語。

  舊仇新怨,圣上與禮王不睦大歷朝人盡皆知,且禮王并無實權(quán),一個閑散王爺,又被帝君所厭,自然門庭冷落,無人問津。

  禮王府雖偏,但面積極大,亭臺樓閣、溫泉水榭、繁花盛柳,無一不足。此時入夜,禮王府燈光寥落,僅書房博雅齋燭火通明。

  書房中,尉遲軒身上僅著一件月白色中衣,半散著墨發(fā)倚在羅漢床上,一腿屈膝一腿平直,手中拿著一冊前朝孤本搭在曲起的膝上閑散翻閱,另一手執(zhí)著茶盞蓋子微微撥弄著熱茶。跳躍的燭光下,俊美的容顏如刀刻斧鑿,散布著疏離勿進的氣息。

  此時,羅漢床前正單膝跪著一名黑衣人,體型遒勁,一眼便知有武藝傍身。

  黑衣人的聲音不帶任何情感:“我們查到,李寶生為渝州人士,三代赤貧,其堂兄李四于大歷朝27年至30年在都城一家木料館中做過雜役,30年染病歸鄉(xiāng),33年病死。李四生前與李寶生關(guān)系不錯,李寶生于去年六月來到都城,他以每月十五錢在西市十七弄五號租了一個床鋪,又尋得一個古玩鋪子做雜役,去年十一月認識一個妓子,揚言要贖買妓子,沒想到一個月前一個書生也要為這名妓子贖身,老鴇曾說過要學龍寶齋公開拍賣妓子,價高者得?!?p>  尉遲軒眼睛一直未從書中離開,似是對黑衣人的匯報不感興趣,只聽到龍寶齋的時候微微抬起目光,看了一眼跪在榻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語流不斷:“李寶生自那時起開始打聽龍寶齋,三日前帶著東西進了龍寶齋,可能是偷聽得知東西的內(nèi)情已經(jīng)敗露,連忙逃出龍寶齋。此事透出消息后,我們趕去抓了李寶生,只是去抓他的人不止我們,還有另外一伙身份不明的人。”

  久未出聲的尉遲軒翻了一頁書,眼睛都沒離開書冊,漫不經(jīng)心地問了一句:“可有發(fā)現(xiàn)?”

  黑衣人立時又拔了拔身板,恭敬答道:“那伙人以黑布附面,用的是普通刀劍,武功招式也是各家各派均有,并未有何特殊之處,只是我們?yōu)榻厝?,他們似乎為的是滅口,招招式式都往李寶生身上招呼,均是殺招?!?p>  黑衣人話落多時,見尉遲軒久未言語,有些猶豫地開口:“現(xiàn)在李寶生正壓在紅櫨山莊。屬下請主子示下,是否要審?”

  尉遲軒的身世一直是坊間笑談,但任它如何淋漓盡致、極盡描摹,終是傳聞,做不得真??扇绻麑徚诉@個李寶生,當年秘辛可能就會浮出水面,坐實了尉遲軒是不倫雜種的事實。雖是秘審,只有主子自己知道,但主子內(nèi)心是否真正愿意得知當年真相猶未可知,黑衣人心中忐忑,所以李寶生是審是殺,全在主子的一念之間。

  “審吧?!蔽具t軒聲音一貫的清冷如泉。

  “主子可親審?”

  尉遲軒嗤的一聲笑出聲,笑意卻未及眼底:“做普通人犯審問即可?!?p>  黑衣人低頭應(yīng)諾:“是?!?p>  “東西可還在龍寶齋?”尉遲軒問。

  “還在龍寶齋,我們的人全天都在盯著。前兩日龍寶齋請了護衛(wèi)守護,今天下午卻撤了所有護衛(wèi),連個守夜人都沒留,劉寶齋傳出消息,三日后進行拍賣,東西也在其中。這龍寶齋也算聰明,知道守不住,便敞開大門讓人去拿,把損失降到最低。主子,這東西......”黑衣人等著示下。

  “派些得力的人守著,如果再遇那伙黑衣人,抓來幾個審審?!蔽具t軒淡淡回應(yīng)。

  黑衣人允諾,退了出去。

  室內(nèi)歸于安靜,偶有翻書聲打破一室靜謐。身世之謎對于尉遲軒來說早已輕之又輕,自四歲起就不斷的有人蓄意向他提及,小尉遲軒在意了六年,十歲開始便已經(jīng)不受其擾,前塵往事與他何關(guān),即便有關(guān),強權(quán)亦能壓下所有蜚短流長,尉遲軒對這點深以為然。

  只是那伙黑衣人的出現(xiàn)讓事情變得復雜起來,是先帝舊部怕事情敗露,毀了先帝一代圣名?還是另有其它他不知道的勢力糾纏其中?但不管如何,這件事也未引起尉遲軒的過多注意,領(lǐng)命的屬下只得了六個字:見招拆招即可。

  

退步青年

今天太忙了,更得晚了,抱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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