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油鹽醬醋茶,
謂之尋常人家的開門七事。
但由于生產力不足,社會財富還沒有充分涌動,西漢的灶臺之上明顯缺少糖。而除開這甜甜的滋味,還有席間用以助興詠志的酒。
至于后世在川渝之地大行其道的辛辣,現(xiàn)在都只是富貴人家才有財力消費的香料,所以普通老百姓倒不指望這些東西能豐富食物的口味。
不過現(xiàn)在既然先有甘蔗的下落,杜平川肯定會抓緊機會:“這玩意你從哪兒弄的?你又怎么知道它能嚼著吃?”
“關衛(wèi)唄!他們前幾天狩獵我也跟著去了,期間抓住不少山魈,隨身搜出來的。”岳生手里拿的甘蔗很硬,看起來就像一根燒火棍兒,又黑又細。
這明顯就是野生的,遠沒有后世那種粗如手臂而高約一丈的喜人,當然也沒那么甜。
估計要想用來煉制冰糖,得要培育四五茬之后才能行。而現(xiàn)在用來騙騙口,當做小零食,倒也能豐富一下梨兒關的食譜。
至于大規(guī)模種植,然后就像茶一樣成為昆侖世界不可或缺的飲品,從而謀取暴利,那杜平川就感覺梨兒關目前還沒這份能力。
首先甘蔗對土壤肥力要求太高,并且還需要大量的水用以灌溉,這無疑就擠占了梨兒關主糧的位置。
不過以后興許還有機會。
杜平川讓岳生去找來幾截甘蔗皮,幸好這家伙是學著山魈直接嚼,也沒刮去黑灰,于是他很快就從中挑選出枝節(jié)還留有蘗芽的甘蔗皮。
穿過苦泉旁邊的春棚,順帶喊上九伯,三人便走向白石灘的九畹。
這里經由顏金棉,特別是石可玖的打理,現(xiàn)在已有一條水渠從地勢較高的北壁蜿蜒而來,周圍田地的樹根草團也已被清理殆盡,光禿禿的還堆著不少人畜糞便。
一切井然有序,
只等著雨水時節(jié)那聲春雷。
九伯以前沒種過甘蔗,杜平川只得先親身示范。于是他選出一角向陽的洼地,然后用鋤頭刨去表面的積雪,再把甘蔗皮的蘗芽朝上,最后則壓實掩好浮土。
后來又擔心這小家伙熬不住倒春寒,他又讓岳生跑去木工坊端來半筐木屑渣子蓋上,一瓢玉塵水灌下去后,就算大功告成了。
“其實甘蔗不難種,抽芽時節(jié)你記得多上肥,田間再勾出幾個土壟排水,你能保證它存活就行?!倍牌酱ㄖ逼鹧N鋱龅奶栕诱鸬谜鹛祉?,然后他轉身對九伯說。
作為農夫,九伯向來都貪求產量,而他據(jù)此不禁好奇道:“為啥?。考热辉远荚韵氯チ?,可不能讓這塊甘蔗地閑著!”
“哈哈那也行,你若平時忙得過來,不妨多打理打理。而其中的產量算你七成,如何?”
“???大人啥意思?”
九伯聞之一愣,隱隱感覺有什么重磅消息正蓄勢而來,他扶著鋤柄,一臉希冀地望著杜平川。
九畹被水渠分割成塊,星羅棋布,依托地勢而層層累進之下,約有千余畝。其間阡陌交通,尚有數(shù)十人正在清理碎石,磊落田坎。
不用細說,
這九畹會沿著浣花溪越來越大。
“還能啥意思?當然是兌現(xiàn)承諾啊?!倍牌酱ㄒ娋挪Q起耳朵,生怕聽岔了自己說的話,他就笑道:
“等明年開春化雪,我就會請示郭伯劃分田地,為大家謀求五畝之宅?!?p> 當初在自水拉纖之時,押船的犬戎因罔顧眾人的性命而引起眾憤,最后還是杜平川先出手解決掉那兩只不識好歹的畜生。
而眾人據(jù)此也是因他許諾的五畝之宅而跟上鹿吳山,如今不知不覺,眾人已在梨兒關約有小半年了。
其實私底下,九伯也聽說新垣柯說過,杜大人的確實要將梨兒關的山谷分成大家耕種,只不過這個分法與山下的蓮花莊有所不同:
并非有錢者居優(yōu),而是按人頭平均分配,然后具體細節(jié)再區(qū)男女以老幼。
同時,賦稅徭役也都體現(xiàn)在公田勞作之上,而私田的產出全歸自己。若是興建其的他什么土木工程,也不會白干,可以按工得到相應的肉食果蔬作為酬勞。
九伯雖搞不明白公田與幫地主家干活有啥不一樣,但只要有田地可分,他倒也不在乎。
揖禮謝過,九伯忍著內心的激動種完剩下的甘蔗皮,然后扛著鋤頭就跑下九畹??磥聿怀鲆活D飯的功夫,劃分田地的消息就要在梨兒關炸出驚濤駭浪。
“大人記性真好,小半年前的事都記得那么清。”臨近春季,山風不再那么寒徹凍骨,岳生就扒拉著身上的虎皮肚兜,然后抬頭看向杜平川。
他好像什么都懂,上次冒雪帶回來的冬瓜與茄子,自己都沒怎么見過,他一口卻就能叫出名字。而且石可玖跟顏金棉爭論土石之優(yōu)劣,他竟然也能搭上話,還將兩人訓得服服帖帖。
如此說來,年紀輕輕的他,又沒曾在私塾里讀過幾天書,那他腦袋瓜里怎么就裝著很多不為人知的東西?
岳生思及于此,他隨口就道:
“大人,我發(fā)現(xiàn)你從雪洞蘇醒之后,那是真的變了好多?。〖饶艽蚣?,又能說會道,簡直就像……”
杜平川正審視著九畹的開墾情況,思量以后該種那些作物,聽到有人打岔,他也就隨口接過話荏:
“像什么?”
“換了一個人。”
嘭的一聲,岳生這話就像一記重錘,轟然敲在杜平川的心鼓之上,震得他警鈴大作!
難道我借尸還魂之事露出破綻了?還是直接被這黃鼠狼瞧出什么端倪了?亦或者,他背后尚有高人指點?
杜平川頓時思緒萬千,糾糾然纏成亂麻,但他見岳生嬉皮笑臉的像是在找樂子,于是就強忍著內心的悸動:“是啊,這小半年以來,梨兒關發(fā)生太多事了,我也感覺自己真像是換了一個人?!?p> “倒是有人沒變?!?p> “誰?”杜平川不解。
“肯定是我?。 痹郎K于解下系在脖頸的繩子,然后他拿著虎皮肚兜,又指著自己圓滾滾的身子:
“你看,我還是那么可愛?!?p> “老匹夫!說話也不知道害臊!”
杜平川笑罵一聲,瞬間就將剛才洶涌澎湃的悸動沖得無影無蹤,他借機再道:“立春之時,我與青耿要下山去蓬安主城一趟,你也來吧?!?p> 郭伯說過,下山務必要再將自己的境界更上一層樓,而岳生懶得要死,現(xiàn)在也只是內境五層天。倒不如借著這個機會讓他減減肥,把一身的贅肉先折騰殆盡。
“行,上次麻蓋襲擊梨兒關的消息,就是從蛇妖那里弄來的,這次下山正好去正式謝謝他。”
“沒問題。”
杜平川滿口答應,他還真想看看蛇妖長什么樣兒,難道也是蛇頭人身?
他沒多問,轉身就帶著岳生走向校武場,因為聽新垣皰說食堂頻頻失竊,數(shù)額巨大,還怎么都找不著兇手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