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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暮之云

潛龍在淵

如暮之云 夏樹冬雪 2041 2021-01-09 00:01:00

  楓樹林里有一處長得特別茂密,枝丫叢生,一不小心就會劃破皮肉。

  慕榕還在氣頭上,出招不留余地,墨云霄又怕她受傷,輕功施展不開,左右支絀,干脆豁出去任由她打,磕磕碰碰地挨了好幾下。

  總歸是要讓她氣消,多挨幾下不礙事兒。

  慕榕氣得腦門子都快炸開了,怎么會有這種無賴啊?

  他分明就躲得過,偏偏故意挨揍,瞧不起誰呢?

  “榕榕,妳先歇會兒再打不遲?!蹦葡鲎蟊塾职ち艘挥?,不痛不癢,反倒皺眉擔心起她胳膊酸不酸。

  慕榕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無能狂怒,一時氣不過,冷聲道:“好啊,要不你站著捱我一劍!”她刷的一聲拔劍出鞘,淩空一劍當胸刺去。

  墨云霄后退半步,察覺身后是棵大樹......電光石火之間,他微微勾起唇角,那抹笑意既無奈又寵溺,身姿挺拔,坦然迎向那亮如秋水般的劍芒。

  慕榕瞳孔驟縮,想要收勢已經(jīng)來不及了,鋒利的長劍刺破他的衣襟,直沒入胸,她大驚失色,情急之下撒手后撤,帶出一片飛濺的血花。

  “哐啷”一聲,長劍落地,慕榕怔怔地望著墨云霄鮮血淋漓的衣襟,一臉茫然。

  她都做了什么?

  他胸口曾被連弩所傷,自己還叮囑過他,那傷勢復雜,得要好好養(yǎng)著。如今她卻親手毀了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她到底在想什么?真想要他的命嗎?

  “你,為什么不躲開?”慕榕心頭一陣一陣的刺疼,眼淚在眼眶里瘋狂打轉(zhuǎn)。

  墨云霄淺淺一笑,“妳讓我站著捱一劍。”

  “我要你的命,你就給嗎?”慕榕把劍鞘扔到地上,伸手想為他止血,又不知該如何下手,急得快哭了。

  “給?!蹦葡鲚p描淡寫地說道,“我好不容易覺得活著有點兒意思,命是妳的,妳若嫌多余,便不活了又如何?!?p>  慕榕:“......”靠!死男人!

  她心亂如麻,盯著他衣襟一片刺眼的殷紅,懷疑自己可能犯了恐血癥,渾身都在發(fā)抖,不知該說什么,只好甩頭就走。

  墨云霄心情莫名有點沉。

  毫不留戀地轉(zhuǎn)身離開......這是第幾次了?

  看著她的背影越走越遠,比往他心頭刺一劍還難受。

  他默默站在原地,挺直的背脊帶著一絲天生的冰冷,如一抹孤獨的暗色。慕榕走了幾步,察覺身后毫無動靜,突然停下頭也不回地冷聲道:“還不走?”

  墨云霄聞言倏地抬起頭,心中一松,四周冷凝的低氣壓瞬間消散無蹤,十分聽話地邁步跟上。

  嗯,這一下捱得真值。

  先前兩人從湖邊一路打到楓樹林里,戰(zhàn)況被橫生的枝丫遮蔽,眾人并未瞧見那驚天一劍,只是各自浮想聯(lián)翩罷了。

  當慕榕和墨云霄一前一后走出樹林,與橋上的吃瓜群眾狹路相逢,慕小姐與墨王之間不可言說的關系已經(jīng)不是重點......

  ——這架打過頭了吧?

  ——刺殺墨王?

  ——慕家上上下下以死謝罪,夠抵這一劍嗎?

  慕太師臉色驟變,厲聲道:“墨王的傷是怎么回事?”

  慕安和慕易皆是驚出一身冷汗,小妹這回闖下大禍了!

  慕榕默了默,正要開口承認錯誤,墨云霄卻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沒什么,榕榕跟我鬧著玩,手滑。”

  手滑......當作太師府一家子都是傻白甜呢?白辰在心里咆哮,面上卻一派鎮(zhèn)靜,目測傷勢并不嚴重,便由著墨云霄睜眼說瞎話,默默退到一旁看天看地,不打擾主子裝逼演苦肉計。

  聞風而至的朱兒站在人群最后,驚詫地望著墨云霄,突然瞪大眼睛,聲線陡然拔高:“小姐怎能跟救了您的高人動手呢?這不是恩將仇報嗎?”

  ……這不打自招深怕人家不來逼供的笨丫頭!

  慕榕滿頭黑線,恨不得把朱兒的嘴巴給縫上,這是多怕人家不來逼供呢?

  “閉嘴一邊兒去?!彼锴乜囍槪卦谛渲械碾p手微微顫抖,“三哥,勞煩你幫他治傷吧,墨王殿下要是死在咱們府里,估計挺麻煩的?!?p>  慕陽麻木地點點頭,嗯不如下回刺殺墨王前先想想抄家的后果有多麻煩。

  慕榕遲疑了下,又道:“他原本就有傷?!?p>  “不怎么疼,榕榕別擔心?!蹦葡錾裆匀舻爻鲅园参浚樀佬{慕太師和蕭媛審視的目光。

  慕榕面無表情地扔下一句:“喔,他腦子也壞了,三哥順便治治,治不好算了反正用不著?!绷滔聨拙浒涯教珟煔獾锰_的狠話,自顧自地揚長而去。

  白辰挑了挑眉,這是有戲???他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輕咳了聲:“三公子,我家王爺?shù)膫R不得,請帶路吧。”

  這招苦肉計嘛,雖不至于傷筋動骨,但皮肉之痛是少不了的,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主子再多受點累,說不定姑娘就心軟松口,豈不是皆大歡喜?

  白辰如意算盤打得精,賴定了慕陽不敢推辭,偏偏慕陽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虧,不懷好意地悠然一笑,以長輩的口吻諄諄教誨:“乖,小師弟別怕,有師兄在,墨王殿下定安然無恙?!?p>  想占他便宜,先回白云山再修煉個五百年吧!

  正主兒紛紛退場,蕭媛若有所思地拎走了朱兒,三兩下功夫,她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和盤托出“恩人”當初如何在四王府出手相助,后來又幾次三番伸出援手,就連昨晚都是墨王將小姐親自送回府。

  蕭媛眉眼間立刻冷了下來。

  將閑雜人等——包含慕安、慕易兩兄弟都打發(fā)出去,她低首垂眉地呆坐許久,才緩緩開口:“阿敬,你相信世間真有因果嗎?”

  同樣沉默不語的慕太師聞言一怔,搖頭道:“如是因、如是果,縱使追悔前過,也為時已晚,況且前塵往事......孰是孰非,誰又能理得清?但愿墨王他......”對榕榕并無他意?

  慕太師思緒有些復雜,為何偏偏是墨王?

  十年后的墨云霄,歸來仍是少年,性子卻越發(fā)淡漠,連皇帝都沒怎么放在眼里,讓交兵權就交,嫌麻煩就接連幾日避不上朝,比外放到封地的親王還閑散。

  但慕太師心里雪亮,先帝給這個小兒子留下皇室代代相傳的“龍淵劍”,不僅是為了保他一條命,更是“潛龍在淵”的遺訓。

  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墨王也有那一飛沖天的心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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