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慕榕用完粥,慕陽取出一個白玉小瓶,小心翼翼地揭開封口的紅色錦緞,取出一枚通體黝黑的丹藥。
”張嘴?!蹦疥栃溥涞卣f道。
”我不?!蹦介啪璧匚嬷欤斑@是什么玩意兒?你讓我吃我就吃?”
慕陽笑臉一僵,沒好氣地說道:“喂妳服毒,吃不吃?”
似曾相識的一幕啊......那時在水月軒,某人也說過一樣的話,明明是好心送藥,卻被她當(dāng)成驢肝肺,寧愿疼得死去活來也不肯吃。
慕榕眉眼間那股鮮活勁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接過藥丸子,默默塞進(jìn)嘴里......那瞬間,她被難以言喻的恐怖口感給震懾住了。
”妳這是什么表情?我告訴妳,這可是世間少有的寶貝,放眼全天圣國只有這么一顆,當(dāng)年我學(xué)成下山時,師傅特別賞賜于我,如今便宜妳了?!蹦疥栆荒樔馓郏瑢π∶玫姆磻?yīng)非常不滿,“妳敢吐出來,我就讓阿旻天天來探??!”
慕榕倒是想吐,但那藥丸子入口即化,根本嘔不出來,血液里好像燃起一股烈焰,沿著四肢百骸游走,所到之處還引起一陣陣灼燒的疼痛。
“三哥你......是魔鬼吧?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呀?”慕榕暗恨自己輕信小人,疼得額角滲出細(xì)密的汗珠,整個人都不好了。
“哎,忍著點(diǎn),將來妳會感謝我的。”慕陽依稀記得師傅當(dāng)年贈藥時提過一嘴,服用此丹藥必須忍受心脈灼燒的痛苦,方能起到百毒不侵的作用。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為了杜絕后患,這么點(diǎn)痛算什么?
慕榕小臉脹得通紅,腦海已經(jīng)開始高速播放人生片段,這疼痛跟昨晚中了暖情香、差點(diǎn)爆體而亡相差無幾,她咬牙硬扛著,眼淚突然無預(yù)警地?fù)潴湎隆?p> 那么心疼她,都是騙人的嗎?
慕陽見小妹疼哭了,頓時慌了手腳,安慰道:“別哭別哭,三哥不會害妳,這是絕無僅有的避毒丹......我就是怕妳再中招,小妹乖,忍著點(diǎn)啊?!?p> 他一早纏著顧旻聽了個七七八八,又找上幕易補(bǔ)全細(xì)節(jié),震驚之余,恨不得殺上四王府,毒他一家老小個生活不能自理。
為了避免小妹再遭到暗算,慕陽眼一閉心一橫,祭出壓箱底的寶貝,把避毒丹給小妹吞了,以絕后患。
“我......忍......你......妹......”慕榕疼得蜷縮成一團(tuán),用盡最后的倔強(qiáng)咒罵了句,便再也撐不住昏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夕,一會兒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燒得渾身筋骨疼,過一會兒又好像被丟進(jìn)冰川里隨波逐流,雙手雙腳灌了鉛似的僵硬,連發(fā)絲兒都冷得直打哆嗦。
半夢半醒之間,依稀覺察房里有人進(jìn)進(jìn)出出,低聲說話,可慕榕怎么也撩不開眼皮,大抵自己潛意識里也不大想醒來,便松泛了意志,任由腦子迷迷糊糊地罷工。
不知道是誰摘了朵梔子花放在床畔,香氣直入肺腑。
冷得熬不住了,不知道是誰將她抱在懷里,隔著混沌的夢境,說了千萬句:榕榕,快醒來!
再不醒來,便不等妳了......
慕榕睜開眼睛,已經(jīng)是三天后的事了。
慕陽形容憔悴地守在床邊,被折騰得不輕,俊秀的臉龐累瘦了一圈。
見慕榕終于舍得醒來,他先讓丫鬟去通報一聲,讓蕭媛安心,再把小妹扶起來靠在床邊,端過瓷碗給她喂藥。
“想罵人先憋著,攢到有力氣再說?!蹦疥査闪撕么笠豢跉?,絮絮叨叨地感嘆,“妳再不醒來,妙生堂的招牌得讓娘給拆了?!?p> “先說啊,這可不是我醫(yī)術(shù)不精,避毒丹世間稀有,我也不知道吃了得受這么大苦,哎,總之沒事就好。”
慕榕笑了,“我也沒怪你啊,娘呢?身子好些了?”
慕陽屈指輕彈她的額頭,“只要妳好,娘就不會病,行了行了,快起來動一動,都懶成什么樣了!”
他這三日都快累成狗,若不是小蕊幫忙兩邊看著,恐怕會照應(yīng)不過來。
如今慕榕醒了,他還得去鞏固妙生堂的招牌,匆匆交代幾句,便回自個兒院子補(bǔ)覺去。
慕榕倒沒覺得吃了避毒丹有什么,睡了三天,心中的郁悶似乎松動不少。果然沒什么是時間帶不走的,若是有坎兒過不去,了不起再睡三天。
她正想去看看娘親,蕭媛的婢女畫兒正好匆匆地過來通傳,說是宮里來人了,老爺請夫人小姐到書房去一趟。
畫兒是蕭媛身邊的大丫頭,平時沉穩(wěn)得很,此時卻有點(diǎn)走神,神情迷茫如在夢中,連句話都說不清。
慕榕一邊猜想著來人是三頭六臂,還是青面獠牙,隨著畫兒走進(jìn)書房,瞬間秒懂畫兒是見了什么鬼。
……那個坐在桌邊跟慕太師對弈的宮里來人,不正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墨云霄嗎!
她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就想跑,慕太師后腦勺長了眼睛似的賊精明,索命一般的聲調(diào):“榕榕啊,上哪兒去?”
更要命的是蕭媛正好過來,打了個照面,目睹慕榕臉上吞了蒼蠅似的表情,頓時母愛泛濫,憂心道:“榕榕怎么了?陽兒不是說醒來就沒事了?怎么看著臉色不大好?”
慕榕干巴巴地假笑:“娘別擔(dān)心我沒事我很好?!彼皇窍肴コ髯?,或著提把刀。
蕭媛放下心來,溫聲笑道:“別緊張,是墨王來了?!?p> 慕榕心想我特么的才不是緊張,是不爽!
這家伙是哪根蔥,一來就登堂入室,跟老頭子哥倆好似的悠哉下棋,慕老爹怎不一鞋拔子抽他臉上呢?
再不樂意,她也不敢在蕭媛面前造次,低頭隨著娘親走進(jìn)書房,保持視線與地面垂直的角度,一板一眼地行禮。
“不知墨王親臨,有失遠(yuǎn)迎,還望墨王恕罪。”蕭媛似乎對墨王沒那么大意見,跟昨晚見誰懟誰的態(tài)度比起來,算是鄰家太太般親切。
慕榕含含糊糊地跟著娘親行禮問安,打算就這么混過去,墨云霄卻不受這禮,起身避讓,一慣的清冷語氣,卻帶著淡淡的笑意:“夫人切莫折煞晚輩,云霄也算是太師的學(xué)生,應(yīng)當(dāng)尊稱您一聲師娘。”
學(xué)生?
師娘?
慕榕發(fā)誓,他要敢當(dāng)面亂認(rèn)親戚,她拚著被送進(jìn)祠堂跪到白發(fā)蒼蒼,也會動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