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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暮之云

難言之隱

如暮之云 夏樹冬雪 2063 2021-01-08 00:00:00

  直到深夜,太師府的燈火才一盞一盞熄滅。

  明月幽幽高懸天際,萬籟具寂,只有湖水拍打著岸石的聲響,湖面輕輕涌動(dòng)銀白色的細(xì)浪。

  靜謐的月色下,凝玉軒窗邊響起輕微的“喀嚓”聲,一道人影掠進(jìn)房中,輕車熟路地來到床前。

  除了墨云霄,也不會有人翻窗翻得如此優(yōu)雅,如行云流水般自成一格,連人數(shù)翻倍的守衛(wèi)都沒驚動(dòng)半分。

  就著微弱的燭火,他伸手撩開床幔,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zhǔn)備要挨削或挨揍,哪知床上靜臥的人兒映入眼簾......

  竟然已經(jīng)睡熟了?

  這姑娘還真是心大啊。

  跟賊人打了一架,騎在馬上都能睡著就不說了。

  今天在皇宮吃了悶虧,加上他的身份曝光,她氣得差點(diǎn)沒當(dāng)著皇帝的面拿刀砍了他,如今卻睡得如此香甜,到底該夸她處變不驚,還是說她粗神經(jīng)呢?

  方才離開秋月殿,他就片刻不敢耽擱地直奔凝玉軒,在屋頂上眼巴巴地吹了一夜冷風(fēng),好不容易等到眾人都離開,才敢進(jìn)來聆聽命運(yùn)的宣判。

  唉,自作孽啊。

  墨云霄無聲地在床邊坐下,靜靜望著熟睡的人兒出神。

  她睡著的樣子很美,光是看著她沉靜的容顏,再紛亂的思緒都能安定下來。

  那些沈甸甸壓在心里的秘密,也變得無足輕重。

  “榕榕…...”墨云霄忍不住輕撫她精致的眉眼,勾起細(xì)碎的散發(fā),像對待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

  “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不管多生氣,都必須給我一個(gè)解釋的機(jī)會。”他喃喃說道,“沒騙人,我只有妳了?!?p>  許是今晚喝了幾杯酒,也可能是慕榕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殺傷力太強(qiáng),墨云霄難得流露出一絲傷痛,如冰山一角,不能見光。

  這一丁點(diǎn)浮出水面的感傷,是用十年的鮮血與殺戮,才堪堪掩蓋住的驚濤駭浪。

  十三歲時(shí),墨云霄因一旨先帝遺詔被冊封為墨王,沒幾日他就夜奔戰(zhàn)場,開啟十年的征戰(zhàn)之路。

  墨云霄從不曾后悔擔(dān)起墨王的責(zé)任,也不曾愧對任何一條劍下亡魂,但是日子久了,深刻烙印在骨血里的秘密無人可說,他已茫然不知究竟為何而戰(zhàn),為誰而戰(zhàn)。

  這種刻骨銘心的孤獨(dú),慕榕能明白嗎?

  無論如何,總歸他孑然一身,也沒有什么好失去的。

  任由思緒逸散,良久,墨云霄才輕輕一嘆,“隱瞞是我的錯(cuò),只是......與其做萬人景仰的墨王,我只愿做妳一個(gè)人的云霄,妳可懂?”

  床上的人兒睫毛輕顫,似乎是覺得吵,翻了個(gè)身繼續(xù)睡。

  墨云霄怕她壓著左肩的傷,哄孩子似的把人抱回來,又將她冰涼的小手放在掌心捂暖,一舉一動(dòng)帶著安靜無聲的親昵。

  他渴望朝朝暮暮,想與她日久天長,想要被在意的人惦記著,偌大的京城,偌大的塵世,他只想與她有關(guān)。

  墨云霄俯身輕吻她的額角,指尖眷戀地摩挲她的臉頰,語氣溫柔,“榕榕,妳想打我、罵我,還是想闖禍都行,可千萬......別不要我?!?p>  當(dāng)慕榕睜開眼睛,墨云霄早已離去,她郁悶地警告自己,一切都是有計(jì)謀的賣慘,千萬不要重蹈覆轍,別上他的當(dāng)。

  堂堂墨王被揭穿了身份,還敢半夜翻窗求原諒,簡直渣得天怒人怨,罪無可恕。

  但他到底圖什么呢?

  慕榕下意識地輕撫額角,似乎還感覺得到他薄唇輕吻的余溫,似乎還能感覺到他沉郁的傷痛......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尊貴無雙,墨王這個(gè)身份,對他來說卻像是難以逃脫的沉重枷鎖,他一定很孤單吧。

  說不定,他真的有難言之隱?

  慕榕面無表情地抬手,狠狠往腦門一拍,用暴力打消不該有的心思,扯過錦被矇著頭,逼迫自己沉入夢鄉(xiāng)。

  --

  翌日,縷縷秋陽從雕花的窗欞照進(jìn),宛如金色的絲線纏繞著輕紗幔帳,朱兒和碧心聽見動(dòng)靜,端著洗漱用具匆匆進(jìn)房一探究竟時(shí),差點(diǎn)被眼前這一幕嚇得說不出話。

  前一晚還昏迷不醒的小姐,一大早挽起衣袖,拿著奇奇怪怪的工具,簡單粗暴地把窗戶徹底封死。

  若非慕榕眼神堅(jiān)定,看起來神智清醒,她倆肯定以為小姐在宮里撞邪了。

  “都別問,東西放下,出去?!蹦介蓬^也不回地交代,“三哥來了就說我還睡著,今兒個(gè)誰都不見。”

  她做了一整晚的惡夢,心情非常惡劣。

  在夢里,云霄一動(dòng)也不動(dòng)地倒臥在血泊之中,英俊的臉龐蒼白如紙,她傷心欲絕,甚至想以死相隨......

  就像個(gè)傻逼。

  慕榕滿頭大汗地醒來,發(fā)覺一切只是夢,狠狠咒罵了自己一頓——禍害遺千年,他這絕世無雙的渣男肯定會長命百歲。

  既然再也睡不著,她干脆起身找點(diǎn)事做,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瞎忙半天,滿腦子都是墨云霄那些騙人的鬼話,于是她干脆釜底抽薪,把窗戶都給封了。

  不讓翻窗,不再見面,從此你品你的清茶,我喝我的烈酒,各自安好,互不相干。

  慕榕想得挺美,嘮叨成精的三哥卻沒這么輕易放過她。

  “三哥來了,妳沒睡著,別躲了,乖乖過來坐下。”門口傳來慕陽懶洋洋的嗓音,他一早就來守株待兔,掐著時(shí)間進(jìn)來逮人,一抓一個(gè)準(zhǔn)。

  慕榕無言地瞪著門板,胡亂抹了把額頭上的薄汗,終于還是棄械投降,任丫頭們梳洗整理一番,打起精神面對這個(gè)殘酷的世界。

  她在慕陽身邊默默坐下,自動(dòng)伸手讓他搭脈,一聲也不吭。

  良久,慕陽才溫聲道:“小妹,妳不想說,哥就不問。只是娘也病了,還是給氣病的,妳千萬得保重自己,別讓娘擔(dān)心,懂嗎?”

  慕榕沉默了許久,忽然展顏一笑,“好,三哥我沒事,就是......被噁心到了,覺得有些累,過幾天就好了?!?p>  “嗯,先歇著吧,這幾日哥哥們都在,陪著妳呢?!蹦疥柺⒘艘煌胨幧胖啵?xì)心吹涼,“快吃吧,解余毒,也養(yǎng)胃。”

  慕榕眼眶突然有點(diǎn)發(fā)酸,小聲道:“謝謝三哥,你最疼我了。”盡管毫無食欲,仍小口小口慢慢喝粥,空蕩蕩的心漸漸回暖。

  “那是,不疼妳疼誰呢?”慕陽笑著摸摸她的頭,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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