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景熙和慕榕同時臉色一變。
“不可能!”墨景熙震驚地回頭,像是被戳到不可言說的痛處,那個聲音......那個聲音是......
慕榕頓時回過神,冷笑道:“什么不可能?王爺莫非是在想,小蕊跟朱兒已經(jīng)被你派人給殺了?死無對證?”
她望著門外,眸光不自覺地變得溫柔,“王爺,那是兩條人命,可能對你來說如螻蟻般不值一提,但我跟你不一樣......難道我會傻到讓那兩個丫頭死在你手上?”
既然敢只身回到大牢,她肯定會做兩手準備,絕對不會被動到任人宰割,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眼巴巴地尋來了。
墨景熙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在他恐怖的瞪視下,顧旻傳了主動現(xiàn)身作證的小蕊。
事已至此,這場“狀告皇親國戚”的官司,已經(jīng)騎虎難下,非得有個交代不可。
官海浮沉,顧旻見過太多陰險狡詐、無惡不作之徒,慕榕雖然看著不像好東西,但她說自己為了救身邊的丫頭,扛下罪責,似乎不像作偽——沖著這一點,顧旻就是沒法兒置之不理。
隨著衙役聲聲通傳,小蕊攙扶著臉色蒼白的朱兒,顫巍巍地走進大堂。
朱兒步履蹣跚,一進門就到處尋找小姐的身影,放眼望去,卻毫無所獲,不禁急得哭出聲,“我家小姐呢?你把我家小姐怎么樣了?小姐要有個什么萬一,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她把墨景熙當成殺父仇人似的,劈頭就罵,看來是把小命給豁出去了。
墨景熙臉色由白轉(zhuǎn)紅,紅里透黑,跟調(diào)色盤一樣精彩。
“大膽!誰允許妳如此冒犯本王?”他厲聲沉喝,內(nèi)心的鎮(zhèn)定正在崩塌。
原本以為死透了的人,竟一個一個活生生的出現(xiàn)在眼前,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死豬不怕滾水燙,朱兒滿腔悲怒,悍然回嘴道:“你就是個沒良心的東西,王爺怎么了?就能仗勢欺人嗎?京城多少人排隊等著娶我家小姐,她當初怎么會就瞎了眼看上你這種貨色!”
顧旻:“......”這剽悍的丫頭肯定是隨了主子。
慕榕被腦殘粉盲目的亂夸一通,無語望天......京城有人排隊等著打她還差不多,眼前不就一個三品大員虎視眈眈想打她三百杖嗎?
幸好她有厚厚的煤灰?guī)湍樒螆雒?,可以暫時放下稀薄的羞恥心。
慕榕有氣無力地招招手,“朱兒,這兒呢,快過來給妳家小姐瞧瞧?!?p> 她等著來個劫后余生的感人擁抱,朱兒循著聲音望向那團黑不溜丟的不明生物,嚇得瞪大眼睛,“妳......妳......妳......”
“來吧?!蹦介耪UQ?,張開雙臂等著朱兒投懷送抱。
哇的一聲,朱兒哭了出來,“何方妖怪,敢吞了我家小姐,我跟妳拚了!”
她悲憤交加地沖向慕榕,要來個同歸于盡,慕榕一臉懵,迅速出手抵著朱兒的額頭,“臥槽,妳冷靜點?!?p> 朱兒手腳揮舞,面色猙獰,愣是打不著她半分,只能用哭聲取勝,“嗚嗚嗚,小姐......妳還我小姐......”
慕榕簡直無言以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呀眨,戲謔一笑,“丫頭,妳再撲騰下去,估計我真的會歸西。別鬧了,哪來的妖怪?難道我不貌美如花了嗎?”
看在朱兒護主心切的份上,她暫且不計較被誤認成黑山老妖的恥辱了。
朱兒動作一頓,猛地睜大眼睛,望著眼前這顆只剩嘴皮子還利索的煤炭球——理直氣壯的胡說八道,只此一人,別無分號!
她乳燕投林似的撲過去抱住慕榕,涕淚縱橫,“小姐......朱兒以為再也看不到妳了,嗚!”
毀天滅地的哭聲如魔音穿腦,定力稍差的衙役默默捂上耳朵,不敢攖其鋒。
京城惡霸的丫鬟果然非常人也,連哭聲都是大殺器。
慕榕被這一抱給整懵了,渾身傷口都疼,只能眼巴巴地望著顧旻求救:趕快主持秩序,否則這貨會哭到天長地久!
奇跡似的,顧旻看懂了她的暗示,如她所愿,“啪”的一聲,升堂木被狠狠地摔在桌上,“肅靜,吵吵鬧鬧,成何體統(tǒng)!”
顧旻聲音不大,卻自帶肅殺的氣場,三句話就把朱兒的眼淚給嚇沒了,迅速躲到慕榕身后,眼觀鼻鼻觀心,一丁點兒情緒也不敢有。
嗚嗚嗚,寺卿大人好闊怕啊。
慕榕貪婪地盯著升堂木......這簡直是眼淚克星,好想要啊。
顧旻渾然不覺自己的吃飯家伙被惦記上了,沉聲道:“方才是誰說可以作證?從實說來,王妃是如何逃出大牢的?”
小蕊沒見過這等場面,嚇得直打哆嗦,鼓起勇氣說道:“奴婢昨晚在水月軒照顧朱兒姐姐,她有點兒發(fā)燒,奴婢就悄悄去了大廚房,想取些冰塊來降溫,無意間聽見府中的家丁說松韻園走水了。”
想起當時的兇險,小蕊還余悸猶存,拚命忍住哽咽,巴掌大的小臉可憐兮兮地皺起來,無端讓顧旻想起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顧旻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瘦削堅毅的輪廓緩緩繃緊,耐心地安撫:“不用怕,慢慢說?!?p> 小蕊胡亂抹去眼淚,渾身都在發(fā)抖,“松韻園離地牢很近,我擔心王妃娘娘,就想偷偷去看一眼......果然,火已經(jīng)燒過來了,卻沒有半個人去救娘娘,奴婢一時慌了,只好沖了進去,可是里頭有一個......一個奇怪的人......”
她喘了口氣,一臉驚恐,慕榕靜靜地望著她,眸底似乎有著溫暖而安定人心的力量,小蕊定了定神,鼓起勇氣囁嚅道:“奴婢隱約瞧見那人是府里小廝的打扮,但沒看清楚臉,他手上......提了一個油桶?!?p> 當時那男人從地牢里竄出來,跟小蕊撞了個正著,她聞到一股很濃重的薪柴膏油味兒。
小蕊是大廚房的燒火丫頭,自然知道那油是點火用的,她驚慌失措,轉(zhuǎn)身就往后跑,大喊著:“失火了!大牢失火了!”
男人一聽到她放聲大喊,面露兇光,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來抓她,幸好小蕊機靈躲得快,只被指甲劃破后頸。
此時王府家丁聞聲趕過來,那男人才借著夜色的掩護,一溜煙的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