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擱下筆,皇帝道:“你且告退,稍后朕會令李總管前往馮祠宣讀賜封圣旨。”
馮昭行了一禮,“小女叩謝圣恩!”
她出了天字居,李總管當(dāng)即將圣旨捧給皇帝,“她的字確實不錯,沒有二十年的功底寫不出來,可她不過二八年華,確實靈透聰慧。”
最重要的是,她懂得進退,寫出的字,正合了皇帝的意思,只封她為一品晉國夫人,而她未來的嫡長子為晉國公。
皇帝哈哈大笑兩聲,“朱先生猜測不錯,確如你之前所言,馮昭并無做女國公的意思。”
朱正卿起身,“皇上圣明,也是今晨她一入明園,與臣說了幾句話,臣便聽她的心思?!?p> “哦?!被实塾行┖闷?。
朱正卿便將馮昭當(dāng)時說的話原原本本的說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匹婦亦有責(zé)……”
楊鳳梧連連感慨,“此女見識不俗,誰家所娶得此女,定能昌盛三代。”
她敬佩孟母,覺得一個優(yōu)秀的母親,才能培育出優(yōu)秀的子孫,所以匹婦之責(zé)在教子,育子。
馮家嫡長房有一個世襲罔替的晉國公爵位,恐怕這皇城又掀起一場風(fēng)波了。
在場的四位先生,此刻心里都在琢磨自家族里是否有年紀(jì)相當(dāng)?shù)淖拥?,即便是入贅,可這爵位是實打?qū)嵉?,且此女見識不俗,他日定能培育優(yōu)秀的后輩子弟。
他們在琢磨,皇帝聽了朱正卿的話,亦是心思一動,為什么不早生十來,若是如此,他便能娶到身邊,或是早生三年亦可,就能給皇子娶為正妃。
馮昭正待進入馮祠,一個白衣公子跳了出來,“小生李相如拜見馮大娘子!”
馮昭鄭重地躬身行了一個長禮,以示敬重,對方有禮,她亦有禮,“李公子,我正趕回馮祠祭祖,先行一步?!?p> “啊,啊,你怎么就走了,馮大娘子,小生對你一見傾心,改日家母使人說媒,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馮昭還沒走幾步,就被他張臂攔住去路,“讓開。”
“馮大娘子還沒說,你應(yīng)是不應(yīng)呢?”
馮昭又道了聲:“請李公子讓開!”
“我若請人前往說媒,你應(yīng)是不應(yīng)?”
而此刻,一個錦袍公子在不遠(yuǎn)處的林間款款而來,看到李相如攔住一個女子的去路,人家往東,他便攔東,在那兒跳得跟只猴子似地,硬是不讓人過。
“馮大娘子,你倒是回答我,你應(yīng)還是不應(yīng)?我對你一見傾心,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她從頭到尾地打量了一遍,揚起拳頭,落到李相如臉上,一拳再一拳,“無恥之尤,還敢問我應(yīng)不應(yīng)?”
李相如毫不防備,沒想對方直接出拳頭,三下就被擊倒在地,她縱身一躍,左右張望,發(fā)現(xiàn)四糟無人,當(dāng)即一跳,提起袍擺,伸出小腿連連踢踹,“浪蕩子!不要臉,竟敢來戲耍本姑娘,今兒就讓你瞧瞧厲害!叫你穿白衣,叫你學(xué)人戲姑娘,叫你不學(xué)好……”
錦衣公子看得忍俊不住,這馮大娘子委實太有意思了,居然能有這般厲害的一面。
“我……我穿白衣……”
“看看你,不愛干凈,偏要穿白衣,穿臟了不好洗,洗不干凈你必是不再穿,天天穿新衣,這布料不花錢?‘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你這一身衣裳,都夠山野百姓一家五品吃上半年。
儉以養(yǎng)德,可見你這人不曉儉,必是無德。
玄色、青色、栗色、棕色,再有深藍、淺藍、明藍,這么多合適男人穿的,你偏裝什么謫仙穿白衣?白衣個頭,白衣個鬼……”
馮昭揮著拳頭,化成雨點石子一般砸到李相如的肚腹上,一下,再一下,雖然不是很重,可經(jīng)不住砸得多,李相如剛露出聲,馮昭破口大罵,“你丫的,又不是守孝,穿什么白衣?本姑娘生平最討厭穿白衣的人,白衣的男人悶騷又虛偽,白衣的女人陰險還毒辣……你這么討厭,還敢求娶,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蠢貨!”
最后兩字吐出口,李相如瞪大了眼睛。
他自小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是李家最有名的神童,今兒竟然被罵蠢貨。
馮昭拍了拍手,站立端正,理好袍子下擺,再整整廣袖,“司馬相如李相如實不相如。”甩了甩衣袖揚長而去。
李相如坐在地上,望著她的背影,“你……你罵我,你諷刺我?!?p> “馮昭馮昭……”馮昭了五六回也想不出下聯(lián),氣惱不已,“臭丫頭,你居然敢打我,連我大哥和娘都不打我,你敢打我……”
寫出那等漂亮?xí)ǖ钠媾?,居然會揍人,還罵人,更會用聯(lián)子譏諷他。
氣死他了,他平日多聰敏,這會子竟想不出下聯(lián)罵回去。
躲在藏處的錦衣公子再也忍俊不住,放聲哈哈大笑起來。
李相如厲喝一聲:“誰?是誰在笑話我?”
錦衣公子翩然移出,“李相如,這回碰到一個硬釘子了?”
“四……四殿下……”
錦衣公子正是當(dāng)真四皇子,太子殿下的胞弟。
李相如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殿下幾時回的京?”
“今兒剛到,要回宮給母后送藥?!?p> “這次回來會多留些日子罷?”
“北疆那邊耽擱不得,得盡快趕回去?!?p> 李相如“哦”了一聲。
四皇子蕭治道:“你戲各家姑娘慣了,這次被揍了?”
“我沒戲她,我是認(rèn)真的,看了她的書法,我心動了,她就是我尋了二十七年的妻子,沒有第二,而是唯一??吹剿宋腋矚g了,我不計較她嫁過人,可她卻瞧不上我。”
“嫁過人?”
蕭治面露訝色,丞相幼弟李相如,眼高于頂,連郡主都瞧不上,竟瞧上了嫁過人的女子,“我聽你喚她馮大娘子?”
“她是馮家嫡長房的人,兩月前嫁給汪翰,成親不到半月便和離了?,F(xiàn)下回了娘家,聽說要在家里招夫,如今是馮家嫡長房的家主?!崩钕嗳缬行怵H,“我都不在乎她嫁過人,也不在乎她要我入贅,可她居然瞧不上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