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錦程把家傳之物『食記』交給采薇,可以當做是他們定情之物,夜深人靜時,采薇才打開包袱,翻看內(nèi)容。
不愧是御廚,書中詳細記錄了高端菜品的做法,哪怕是一種極其普通的菜式,都能賦予它靈性,做到盡善盡美,書中詳盡描寫了每一道工序,詳細到每一次下刀需要多大力度,好似武林中人崇尚的武功秘籍。
采薇對這本『食記』愛不釋手,每看完一道菜,都技癢難耐,想要仿效著做,但實際上似乎沒那么容易上手,每個步驟看上去很簡單,操作起來絕對有難度。
還有就是,『食記』上標注好多食材,她連聽都沒聽說過,更別說拿來做菜,現(xiàn)在就算她想做也做不了,畢竟失味之癥沒有治愈,當下也只有努力把這些內(nèi)容盡量背下來。
“聶公子把這么貴重的東西交給我,我一定不能辜負了他!”
采薇現(xiàn)在越來越能感受到聶公子對她的好,本來他們之間不存在任何交集,可緣分又讓他們走到一起。
采薇此刻已經(jīng)憧憬著,等到聶錦程回來之后,他們一起努力做廚的情形,其實能不能拿到廚圣名號已經(jīng)不是最重要的,關(guān)鍵是能掌握一手好廚藝她就心滿意足。
柯藍清上次輸了斗廚比賽,心中一直有芥蒂,如今采薇又贏了靖安縣最有權(quán)威的金大廚,她自當是愛惜人才,很久就萌生了邀請采薇去弄月亭掌勺。
這次,她親自帶人,備了重禮,親臨應(yīng)家小院。
柯藍清向來求賢若渴,如今這位應(yīng)姑娘是廚藝界的好苗子,她自然有心栽培一番。
當然在柯藍清眼里,雖然采薇姑娘廚藝了得,但畢竟是廚賓,她還年輕,贏了比賽可能偶然成分居多,在做廚經(jīng)驗方面,跟廚尊相比還是有差距,認她做徒弟倒也合乎規(guī)矩,她滿心以為應(yīng)家丫頭會很爽快答應(yīng)她這個提議。
實際上,普通人如果直接被廚尊選上做學(xué)徒,他們會滿心歡喜,畢竟以他們的名頭也能沾上榮光。
柯藍清當然不會直接提出收徒之事,有失偏頗。
來到應(yīng)家后,采薇對柯掌柜到訪很是驚訝,她們只是先簡單聊一點家長里短,然后探討一下做廚之間的心得,僅此而已。
“采薇姑娘,有沒有考慮過去縣城做廚呢?”
“我?做廚,柯掌柜,您看我有資格去縣城做廚嗎?”
采薇無奈一笑,從來沒有哪位廚賓有資格去縣城大酒樓做主廚,即便有,也只是學(xué)徒身份。
柯藍清表示她早就有考慮,她本人跟采薇年紀一般大時,就已經(jīng)獲得準廚尊稱號,也是從學(xué)徒走到廚尊這一步。
在弄月亭做掌勺多年,她年紀輕輕就守了活寡,如今孩子慢慢長大,她想全身心培養(yǎng)孩子,鮮有時間精力做廚,想趁著這段時間,把一身本事教給采薇,希望能把這份手藝傳承下去,她也好退居二線。
“剛開始做學(xué)徒是必然的,不過你有這般天賦,不出六個月,就能出師,到時候自然名正言順參加廚尊斗廚,獲得更好的殊榮輕而易舉?!?p> 采薇能獲得廚尊斗廚資格,完全是靠柯掌柜得來,雖說是意料之外,但始終欠人家一個人情,柯藍清沒有明說要收采薇做徒弟,但意圖已經(jīng)很明顯,她當下就是這個意思。
對一般人來說,獲得廚賓稱號,下一階段會參加廚賓斗廚,優(yōu)勝者才能晉級廚尊斗廚,獲得廚尊斗廚資格是一個長達三年的漫長過程,需要參加大大小小幾十場比試,又有多少人不想在這三年時間內(nèi)消磨光陰而中途放棄,只有一小部分才能堅持下去。
縱使能堅持到廚賓斗廚終賽,若不能取得好名次,一樣無濟于事,有心做廚之人又要等上三年,可是人一生中能有幾個三年呢!
要想榮耀加身需要付出代價,這也是素有廚鄉(xiāng)之稱的月亮灣極少有廚師人才井噴式爆發(fā),實在是這條路太過艱辛。
采薇能機緣巧合少走彎路,她知道柯掌柜向來口碑極好,能看得上她的廚藝自是高興,可如今,她身邊有御廚后人聶錦程加持,現(xiàn)在他不在,凡事也不能跟他商量著來,又不好駁柯掌柜的面子。
“你不必著急回答我,可以給時間讓你考慮清楚,明日我還會再來。”
柯藍清見采薇猶豫不決,表示她愿意等。
可能在一般人看來,柯藍清也覺得采薇今后必然有一番成就,現(xiàn)在借著傳承廚藝的由頭,應(yīng)該是看好她有潛力能成為廚神或者是廚圣,到時候身上可以背著廚神或廚圣師父的光環(huán),也會聲名鵲起。
有聶錦程教她就好,根本用不著柯掌柜出手,但采薇想不到說辭來拒絕柯掌柜,只能找父親跟小妹商量。
“柯掌柜邀請你去掌勺,這是好事啊!”
應(yīng)老爺想不通女兒為啥一臉嫌棄。
“父親,你女兒這個廚賓優(yōu)勝資格怎么來的,你心里清楚吧!”
采薇說到重點,若不是聶錦程在一邊幫忙,她能獲得柯掌柜青睞,況且她的失味之癥尚未痊愈,現(xiàn)在去弄月亭做廚就是自尋死路。
“啥,我聽這意思,柯掌柜想栽培你,當姐姐你師父,她是猴子請來搞笑的嗎?跟聶公子比,她算啥?”
采蘭向來嘴碎,一出口就是狠話。
“話是這么說的!”
“那還猶豫啥,直接拒絕就好,若是姐姐你說不出口,我去說。這之前吧,我可能會舉雙手贊成你去,擱現(xiàn)在,她柯掌柜也得靠邊站?!?p> 采蘭說的不無道理,可應(yīng)老爺認為聶公子廚藝很贊,但畢竟只是外來人,柯掌柜至少在靖安縣有名氣,女兒做廚大概率會往做掌勺方面發(fā)展,為以后成為廚圣做沉淀,既然柯掌柜有心提拔,就不該辜負她一番好意。
應(yīng)老爺只知道聶公子已經(jīng)離開月亮灣,以后或許跟他應(yīng)家再無交集。
采薇跟聶錦程已定終身,作為聶家準妻子,她明白出嫁從夫,這種事無論如何都要跟未來夫君商量后再做定奪。
“柯掌柜明天還會再來,我再考慮該怎么說吧!”
父親所說也有道理,不確定今后會何去何從,聶錦程今后會不會做廚還是疑問,畢竟他身份暫時不能透露,若是在做廚上有點成就,很容易引起人注意,低調(diào)點很有必要,她定會繼承御廚廚藝,在飲食界闖出自己的一片天,積累人氣跟名氣勢必要從月亮灣開始。
思來想去,還是要拒絕,只不過要把話說得圓滑一點,不能明著拒絕,也不能讓柯掌柜看出她的意圖。
第二天,柯藍清如期而至,仍舊直接拋出那個話題,等著采薇答復(fù)。
“柯掌柜盛情難卻,可我還是沒有考慮明白,你看這樣好嗎?”
“我姐的意思是……”
采蘭接過姐姐的話,言道,馬上就是新一屆廚尊斗廚,姐姐如果有幸贏得廚尊斗廚,有資格有能力做掌勺時,再給柯掌柜答復(fù),若不幸失敗,就證明姐姐沒有實力,沒有能力做掌勺,這輩子注定與大廚無緣,只能另謀高就,到時候再仰仗柯掌柜名正言順。
柯藍清是個精明人,她聽出來采蘭話里有話,采薇一旦能贏得廚尊稱號,廚尊收廚尊為徒怎么看都不合規(guī)矩,哪怕作為前輩也不行,這小丫頭是拐著彎在拒絕呀!
“無妨,小妹提議甚好,我急著回縣城,就不耽誤兩位了,告辭!”
柯藍清起身,臉色有點難堪,被兩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拒絕,面子上多少有點掛不住。
走出應(yīng)家,隨行丫鬟才開始動怒,稱這兩個丫頭太不識趣,竟然當眾給夫人難堪。
柯藍清心態(tài)倒很平和,一臉無所謂,應(yīng)家丫頭有孤傲的資本,換做一般人巴結(jié)她還來不及,既然現(xiàn)在有實力相當?shù)膶κ忠餐Σ诲e。
“夫人,你就這么放過她嗎?”
“你想怎樣,我柯藍清向來與人為善,難道為了兩個不懂事的小丫頭跟她們翻臉嗎?”
柯藍清還是很有操守,為這么一點小事就跟人擠鼻子弄眼,那是潑婦行為。
隨行丫鬟見夫人有點不悅,沒敢多說一句,只顧低著頭跟在她身后走著。
“姐,你沒看到,柯掌柜身旁那女仆的臉不知道有多臭。哈哈哈哈!”
“還笑得出來,你怎么能說出這么較真的話,人家畢竟也是廚尊,我們得罪不起啊!”
“在我看來,除了聶公子,他們誰都不配做廚尊,得罪他們,我怕他們做啥?”
采蘭年紀尚幼,自然不懂得有些時候做事不夠圓滑會吃虧,這世道,做人要謙遜低調(diào),萬萬不可為所欲為,可妹妹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
既然這層窗戶紙已經(jīng)捅破,覆水難收,以后再見面也會尷尬,她不想過多責怪小妹,只想著有機會再跟柯掌柜致歉,她為人寬宏大量,定不會與小妹計較這些小事兒。
不過采薇也有一事不明,柯掌柜身邊有潛力的學(xué)徒也不在少數(shù),為何偏偏要她來接手,不單單是因為她贏了斗廚那么簡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