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辰子陌把飯做好了,端上桌后叫阿丑吃飯。阿丑悄悄地抹掉了眼角的淚,無精打采地坐到飯桌前,望著眼前的糖心蛋和梅花酒發(fā)起了呆。
辰子陌發(fā)覺阿丑有些不對勁兒,摸了摸阿丑的額頭,關(guān)心道:“怎么了?不會真的著涼了吧?”
阿丑搖了搖頭,雙手撐著下巴盯著辰子陌,失落落道:“我剛剛睡著了,我好像又夢到我娘了,可是,我這一次還是沒有看清她的樣子?!?p> 辰子陌微微一怔,默默地為阿丑倒了一杯梅花酒,輕聲說道:“你喝了這杯梅花酒,晚上就不會做惡夢了?!?p> 阿丑一把摁住辰子陌的手,很不開心地嘟了嘟嘴,一氣呵成道:“舅舅,你別轉(zhuǎn)移話題!你告訴我,我娘到底是誰?她為什么不要我?她還活著嗎?我真的很想她,我小的時候你不愿意說也就算了,可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七歲了,我已經(jīng)長大了,你不該再瞞著我的?!?p> 辰子陌被阿丑追問得不知如何作答,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眉頭深鎖,轉(zhuǎn)頭望著眼前的梅林一言不發(fā)。
阿丑見舅舅的臉色變了,嘆了口氣,將辰子陌的臉輕輕轉(zhuǎn)了過來,小聲哀求道:“舅舅,阿丑求求你了,你就告訴我吧,好不好嘛?”
然而辰子陌并不買賬,所有事他都可以哄著阿丑開心,唯獨這件事他做不到。只見他一聲不吭地進屋,拿著一把劍走了出來,丟下可憐巴巴的阿丑,自顧自地在院子里舞起了劍。
阿丑受到冷落,氣得把桌子一拍,雙手抱懷,沖著辰子陌怒氣哼哼地叫囂道:“辰子陌!”
辰子陌裝著沒聽見,繼續(xù)若無其事的舞劍,嘴角卻不自覺得往上揚。每次阿丑不高興的時候,都會對著辰子陌沒大沒小的直呼其名,辰子陌不但不生氣,心中反而暗自高興。
見辰子陌沒有回應(yīng),阿丑氣得跺了跺腳,無奈之下也不再問下去了,化悲憤為食欲,把桌子上的糖心蛋和梅花酒全部吞入腹中。阿丑吃飽喝足后,一下就倒在桌子上睡著了。正如辰子陌說的,喝了梅花酒就不會做惡夢了,她睡得特別香,特別甜。
辰子陌提著劍走到阿丑跟前,輕嘆一聲,放下手中的劍,把阿丑抱進了屋里的床上,再打來一盆清水為阿丑洗了臉。
辰子陌靜靜地看著阿丑臉上那細細的疤痕,心里隱隱作痛。其實,以他的醫(yī)術(shù),這道疤痕是可以去掉的,他有信心醫(yī)好阿丑的臉。但是這條疤是三娘故意留下的,他一面堅持著三娘的遺愿,一面跟自己的內(nèi)心作抵抗,就這樣糾結(jié)著,一直沒有醫(yī)治阿丑的臉。
辰子陌當(dāng)然知道,女孩子一旦長大,就有愛美之心,他好幾次都看到阿丑對著鏡子愁眉不展。而且,以前的阿丑從來不戴面紗,可是現(xiàn)在,除了吃飯和睡覺,阿丑幾乎都戴著面紗。
辰子陌有一次對阿丑說:“阿丑,你把面紗摘了吧,反正這里就我們兩個人,沒人看見,何況你又不丑。”
阿丑則自卑地搖著頭回道:“丑!怎么不丑!不僅名字丑,人也長得丑,萬一哪天遇到個陌生人,可別把人家給嚇著了!”
辰子陌想到阿丑當(dāng)時說這話的可愛模樣,情不自禁地咧開嘴笑了起來。正當(dāng)辰子陌笑得開心的時候,阿丑翻了一個身踢掉了被子,辰子陌拾起被子為阿丑重新蓋好,隨后,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并關(guān)上了門。
這時,天色已暗。辰子陌拿起一瓶梅花酒一邊喝一邊抬頭望著天空,今晚的月亮沒有星辰作伴,看起來和他一樣孤獨,清暉的月光像一層淡淡的迷霧,照映著小院的各個角落,寧靜而憂傷。
夜間的氣溫明顯低了很多,風(fēng)再一起,辰子陌只覺得有些冷,抱緊了身子,任歲月變遷,他對莫清兒的深情,始終如一。
只聽他含情脈脈地喃喃自語道:“清兒,天氣越來越冷了,寒冬來了,紅梅花很快就要開了,到時候,我讓阿丑在這片梅林里為你跳一支舞可好?還有我和阿丑釀的梅花酒,可香了!”
回應(yīng)辰子陌的,只有風(fēng)和月,還有這冷冷的漫漫長夜。
……
轉(zhuǎn)眼,到了隆冬。
彤云彌彌,寒煙抹天光,夜幕,早早的落下,一彎細月輕輕地懸掛于靜謐的夜空。寒風(fēng)微撫,樹影婆娑,南啟國皇宮內(nèi)和往常一樣,城門緊閉,守衛(wèi)深嚴(yán)。
一座華美寬闊、雕梁畫棟的大殿在月光之下,顯得肅穆莊嚴(yán),這里就是南啟國皇帝蕭堅的住所紫宸殿。殿內(nèi)燈火通明,金碧輝煌,皇帝蕭堅正坐臥在自己的龍榻上咳嗽不止,一位太醫(yī)默不作聲的替皇上把著脈。
“孟太醫(yī),皇上咳得這么厲害,究竟是怎么了?你倒是吱個聲兒??!”雍容華貴,儀態(tài)端莊的皇后崔氏守在皇上跟前,神色緊張的對太醫(yī)催問道。
孟太醫(yī)先是小心地放回皇上的手,接著跪在崔氏面前低頭應(yīng)道:“回皇后娘娘,皇上只是受了些風(fēng)寒,吃幾副藥便好,還請娘娘放心。”
皇后崔氏聽罷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對孟太醫(yī)命令道:“這便好,你趕緊退下給皇上開藥去吧?!?p> 待孟太醫(yī)輕手輕腳退下后,皇后崔氏一邊給皇上喂水喝,一邊埋怨道:“陛下一定是前幾日出城狩獵才惹上了風(fēng)寒,都怪這個李征,他想練練手,干嘛非要拉著陛下一起去!老都老了,還想逞什么威風(fēng)呀?陛下是一國之君,他也不為您想一想,這么冷的天,陛下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他將軍府陪得起嗎?”
“皇后,你此言差矣!”皇帝瞟了一眼皇后,極力維護著愛將李征,真情流露道,“李征不僅是朕的一等大將定,還是朕的好兄弟。他不到二十歲就跟在朕的身邊,對朕一直忠心耿耿。這幾十年來,若不是李征風(fēng)里來雨里去,奮戰(zhàn)沙場抵御外敵,朕的天下何以太平?百姓的日子何以安樂?你這個皇后娘娘又何以母儀天下?”
皇后崔氏被說得面紅耳刺,啞口無言。
皇帝蕭堅嘆了聲氣,眼瞼低垂,頗為感傷:“要怪,就怪朕老矣!年近六旬,身體大不如從前?。 ?p> “陛下是天子,怎么會老呢?”皇后崔氏輕聲安慰道,接著彎下身,滿目柔情地拉起皇帝蕭堅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臉上,小心翼翼道,“陛下一定是累了,陛下的身體要緊。至于朝堂之事,有王公大臣和三皇子,皇上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