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花光老婆本
玉鸞裹著被子斜倚在窗邊的木榻上,抬眼看著半開窗外籠罩著瞿州城的乳白色縹緲云霧。云歸客棧二樓的視野極好,足以看清正前方整條長街,只是現(xiàn)下被云霧遮擋了大部分景色,好似霧中看花,這是皇宮深院見不著的別樣景象。
她凝神沉思片刻,低聲道:“是嗎?只怕他們的身份怕不簡單,來此的目的更不簡單?!?p> 雨聲嘈嘈切切,清麗婉轉(zhuǎn)的聲音夾雜在其中,頗有一番珠落玉盤的風(fēng)味。
話音落下不久,她又朝著空蕩蕩的門口提聲喊道:“小墨?”
京墨此刻雖不在門外,但她知道他一定能聽見自己的聲音。
喊了一聲不見有任何回應(yīng),玉鸞正要再次開口時卻見京墨舉步走了進來,腳蹬黑皂靴白云襪,一襲墨藍(lán)色修身窄袖袍更是襯的他身姿愈發(fā)挺拔,好似疊嶂巉巖頂端傲立的一顆雪間孤松。
驟然看見他背對昏暗的天光走進來,玉鸞思緒一滯,神思早已到了九霄云外,透過他的身影,她好似又看見了那個人,那個五年前被離國皇帝玉璋冕賜死的人。
京墨在距離她不遠(yuǎn)處停下來,而后抱拳低頭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只是那雙垂下的眼神中有幾分捉摸不透的微妙情緒。
“公主?!?p> 沒得到她的命令,京墨不敢輕易起身,靜靜等著前面那人的下文,好一晌沒有動靜,抬眸卻見那人正看著自己發(fā)愣。
景兒忙掩唇低聲咳了兩嗓子,悄聲道:“咳咳……公主,您在看什么呢?該您說話了?!?p> 京墨亦再次開口道:“不知公主召見微臣有何要事?”
玉鸞被二人的聲音拉回了現(xiàn)實,心頭暗忖著,二人身量雖差不多,但聲音卻是極不一樣的。若說京墨的聲音只是沉穩(wěn)的清冷,那么鳳玦的聲音則是冰冷,不帶一絲感情溫度的冰冷。或許正是因為被當(dāng)做棄子這么多年,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才造成他陰郁的性子。
她坐直身子擺了擺手,“在外面就別公主公主的叫了,現(xiàn)在有件事需要你去辦。查清楚昨日在客棧遇見的那兩個人是何身份,還有他們?nèi)ッ飨妓碌哪康臑楹?。?p> “是。”答完話,京墨便出了門。
事實上,他早已在查他們的身份,只是對方很小心謹(jǐn)慎,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留下,目前尚未查到。然越是隱匿的周密,越代表著他們身份不簡單,目的不單純。
窗外的冷空氣不斷涌進來,自鼻端一直浸透肺腑,玉鸞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低低嘆了口氣,而后起身合上窗戶,一邊道:“今兒天色不早了,景兒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景兒覺察到她情緒的變化,小心翼翼地斟酌著開口道:“公主,您是不是又想起……”
具體想起什么她并沒有說出口,因二人都心知肚明。
玉鸞無所謂地笑了笑,隨口道:“你別想多了,庸人才自擾呢,本宮豈是庸人可比的,只是有些困倦罷了?!?p> 那笑容只是浮于表面,在景兒看來有幾分勉強。她狐疑地盯著她看了一晌,“可是您今兒都快睡一天了,奴婢瞧著您正精神,也不似有困意……”
玉鸞沉下聲音,板著臉佯裝生氣道:“你這小妮子倒還敢頂嘴,是不是本宮對你太好讓你忘形了。走走走,趕緊的,別耽誤我休息?!?p> 景兒一臉委屈地模樣不情不愿地走出去,一步三回頭,關(guān)門前見玉鸞已經(jīng)老老實實地躺上床闔眼睡覺,她才移步回屋。
聽見“嘎吱嘎吱”的關(guān)門聲后,玉鸞這才睜開眼,一雙眼清明純澈如鏡,直愣愣地盯著帳頂,一直到下半夜才漸漸睡去。恍惚中,她做了一個夢,夢中的她看不清那人的臉,卻能清晰地聞到一陣清冽的寒松香。
次日一早,雨勢漸停,然氣溫卻絲毫沒有回升的跡象。窗外碧空如洗,纖塵不染的云層中射下幾道光柱,灑落在瞿州城內(nèi)。
玉鸞迷迷糊糊地睜眼醒來便看見床頭整齊地放著一套厚衣裳,一件素雅的豎領(lǐng)對襟白綾短襖,妝花纏枝紋眉子,一條暗紋流云藍(lán)緞百褶裙。衣服面料看起來很華貴,但因款式簡單卻并不張揚。她大概比了一下大小,合身地就像量身定制一般,心中正疑惑是誰放這的,便聽見門被叩響了。
來人是景兒。
她朝門口道了聲:“進來吧?!?p> 景兒端著洗漱用具推門而入,正轉(zhuǎn)身關(guān)門時背后傳來玉鸞的聲音,“可知道這衣服是誰放的?”
她轉(zhuǎn)身走進抬眼看了看玉鸞手中的衣服,黑白分明的眸子中亦滿是疑惑,搖頭道:“不知道,奴婢今兒還是第一次進您的屋子。”頓了頓,她猜測道:“會不會是京墨?”
“他?”
玉鸞難以置信,像他那種大直男還會挑衣服?對此,她表示深感懷疑。
她打著哈欠道:“景兒,你去衣柜里拿我自己的衣服過來,這種來歷不明的衣服穿在身上,總覺得瘆得慌?!?p> “是?!?p> 景兒將東西放下,而后走至立在墻邊的衣柜前,打開一看,頓時瞠目結(jié)舌愣在原地。
“公……公公……公公主……”
玉鸞無奈地糾正道:“是公主不是公公,你今兒受什么刺激了?話都說不利索?!?p>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個大概,是以并不清楚是何情況。
景兒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轉(zhuǎn)身神色慌張道:“哎呀,不是。公主,您的衣服全都被換了?!?p> “什么?”
玉鸞一臉驚詫,忙掀開被子連鞋都來不及穿幾大步走到衣柜前。一看才知,正如景兒所說,她原本帶來的那些全被換成了嶄新的厚衣裳。不論款式還是材質(zhì),都是她喜歡的??伤琅f難以置信,使勁揉了揉眼睛,又在柜子里上下翻了個遍,就差鉆進去翻箱倒柜。
最終她不得不承認(rèn)一個事實,自己的舊衣裳確實不翼而飛。
“惡作劇嗎?敢作弄到本宮頭上,膽子倒不小?!?p> 若說之前她還有幾分理由相信是京墨做的,而現(xiàn)下看著滿柜子的新衣裳,她已經(jīng)完全不信了。
買這些衣服怕是得花光他的老婆本,瞧他那樣子也不像是大方的樣子。
等候在一樓的京墨突然打了個噴嚏,心下正疑惑,自己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嬌弱了,不就變個天還受涼了?他還不知道就一早的功夫,自己的形象就這樣被玉鸞草率地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