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光
半年前，青水城，萬千青樓中的一間昏暗小房內(nèi)。
門窗緊閉，燭焰飄逸。
女人無力地躺在臥榻上，面容蒼白，長發(fā)油膩、雜亂。
她的肚子圓滾滾的鼓起，她懷孕很久了，久到她自己都已經(jīng)忘記了確切時間，十月懷胎這個說法，在她這被徹底否決了。
不知在什么時候，在哪里，她曾聽說過這么一個傳聞——有位母親懷孕了三年零六個月，最終生下了一位傳奇人物，后來還被封了神。
她覺得，她懷的就是神，是會改變這個丑陋、罪惡之地的神，而非別人一直冷嘲熱諷的——
“怪物，肯定是怪物了，那么久還沒出生！”、“正常人哪有這么久的？不是怪物還能是什么，我說就不該生，放棄吧！”...
怎么可能放棄，女人將慘白的手放在肚上，親切撫摸——這可是她心中的神!
恍惚間，肚子忽然疼的難受，她眉頭緊蹙，牙根緊咬，身體陣陣痙攣，額頭瞬時布滿顆顆豆大汗珠。
要生了？
女人興奮又害怕地死死抓住泛黃的被褥，緊咬嘴唇不敢過大的叫喊。
因為她知道不會有人來幫忙接生，叫喊反而只會招來呵斥，她只是個卑賤的妓女，只能自生自滅。
昏暗的房間內(nèi)，煤油燈燭光搖曳，似跳舞的精靈，上下翻飛。
給精靈伴奏的，則是女人分娩時的痛苦低吟。
房間外偶爾有男女走過的聲音，說著挑逗、刺激性的話語，推推嚷嚷。
女人卻一句也聽不到，她已經(jīng)痛的幾乎失去意識，朦朧中，她知道自己撐不住了——她早已被摧殘的體弱多病，根本無法生下這個孩子。
然而她并未有想象中的那般遺憾，在青水城出生的孩子很慘，毋庸置疑。他們注定不會有父親，母親也只是別人的玩物，他們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命運就被安排好了。
如果不能反抗命運，那么這樣就好，不誕生便好。
女人虛弱地閉上了眼，無盡的黑暗淹沒一切。
多么多么渴望，能有一絲絲光啊。
“呃...”一陣劇烈的撕裂感讓暈厥的女人陡然痛苦驚醒。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被撕裂了，不對，是真的被撕裂了——濃稠，帶著腥氣的血液已經(jīng)漂到她腦袋邊，像是紅河流淌。
她的肚子被硬生生撕開了！
在她的胸前，趴著一個嬰兒，沒有哭鬧，布滿血絲的銅鈴大眼緊緊盯著女人。
深黑眼瞳滾動，嬰兒抬起小手，扯下肚子上的臍帶，啪嗒甩進(jìn)血泊之中，像是解開了束縛般，“嘻嘻嘻...”剛出生的嬰兒居然笑了出來，聲音細(xì)碎無邊。
燭焰精靈還在起舞，照著嬰兒的臉，一陣一陣的閃著黃光，時亮?xí)r暗。
“我的，孩子...”看著魔鬼般的嬰兒，女人欣慰地笑了，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抬手撫向嬰兒的臉，她白嫩的指尖，滴答滴答滴著赤血，在嬰兒臉上留下一抹血痕，“你要改變這里...”
“你的名字叫做...光?！迸苏f完了人生的最后一句話，纖手倒入血泊之中。
她永遠(yuǎn)地閉上了眼，這次，無邊的黑暗中，似乎有了光...
她的嘴角，最后一刻是上揚的。
燭焰被一陣忽來的風(fēng)吹熄，精靈舞曲謝幕了。
是小窗被打開了，昏暗房間被皎潔月光照亮，柔和月光灑在女人身上，溫馨又凄清。
她是青水城萬千女人中的一個縮影，她的經(jīng)歷，是大多數(shù)女人的經(jīng)歷。一次次輪回，三百年了，未曾改變。
而趴在她胸前的嬰兒，已經(jīng)不見。
光游走在青水城的各個陰暗角落，他不會說話，沒人教過他說話，他只知道——自己需要改變這里，毀滅這里，殺光這里所有人，這就是他誕生的使命！
殺光！
殺光！
他的身體成長極其迅速，他沒有痛覺，動作迅捷，力大無窮，每殺一個人，他都會獲得成長，簡直是天生的殺戮者。
尤其是今日殺死修煉者和那只大鳥之后，他的身上浮現(xiàn)了一層靈力...同時，他感覺背后有什么要鉆出來，癢的不行，他伸手去撓，撓破血肉。
那是紅色的翼骨，是紅翼鳥的翼骨，正在快速生長，他要長出來——翅膀！
“嘻嘻嘻...”光怪笑著，走出了這條小道，來到人流涌動的大街上，停在人群之中。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人潮之中，空氣中滿是肉的味道，他使勁嗅著氣味，怪笑著，臉上嘶嘶冒著熱氣，身上的女人長裙，也在戰(zhàn)斗中被毀壞的像一根根布條掛在身上，與周遭格格不入。
只有變態(tài)、瘋子這種詞，能形容他。
“這是什么人？好臭??！”路人捂著鼻子，甩著手驅(qū)散光身上發(fā)出的異味。
“瘋子吧，似乎還穿著女人衣服?！?p> “護(hù)衛(wèi)隊呢！還不來趕走他！他奶奶個腿的，影響爺玩女人心情！晦氣！”
......
以光為圓心，周圍路人指指點點，心生厭惡的自行繞開他，沒人會想接近一個瘋子。
光抬起手，帶著血色的靈氣如利刃陡然射出，數(shù)十名路人被串在一起暴斃，他們甚至都沒來得及哀嚎一聲。
旁人替他們叫了出來，喊聲鋪天蓋地。
光在如風(fēng)暴突起的無數(shù)驚叫聲中，笑容洋溢，仿佛欣賞著最優(yōu)美的奏樂，開始享受美食。
那死亡的數(shù)十名男男女女，就是他最好的美味佳肴。
血肉橫飛在空氣中，腥氣沁入鼻腔入胃，路人們的心底防線徹底潰敗，他們慌不擇路逃竄，身體撞在一起，嘴上罵成一片，徹底亂成一鍋雜燴粥。
然而，瘋狂逃離的人潮中，卻有一位曼妙的紫裙女子反其道前行，她靈巧地避開了所有人，來到殘殺尸體的光身后，站定。
司佳婧緩緩舉起紫色長劍，空中綻開一朵朵紫花，冷冰冰道：“找到你了，不會再讓你跑了?！?p> 空氣陷入沉默，嘈雜地叫喊恍若隔散。
“嘻嘻嘻...”光猛然暴起，將血肉模糊的尸體甩向司佳婧，司佳婧劍刃翻轉(zhuǎn)，一刃切開尸體，大量血液內(nèi)臟之中，光的鮮紅爪子近在咫尺！
他沒有再逃避，他感覺體內(nèi)有無窮的力量，他要殺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