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春夢無痕（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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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然，當年大人們就不會盤算著教我給你做童養(yǎng)媳了！”蕭晚晴擺弄著胸前的發(fā)絲，語調(diào)里有些落寞。

　　蕭月明驚訝地叫道：“真的假的?。繒羞@種事？我怎么一點都不知道？”

　　蕭晚晴捂著嘴笑了半天才說：“你那時候還不會走路呢！”

　　“那你怎么沒成俺媳婦？”蕭月明不加考慮地脫口而出。等他意識到了什么，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蕭晚晴輕嘆了口氣說：“算命的說，咱倆八字不合……”

　　“原來這樣……”蕭月明看著蕭晚晴粉白的肌膚、如花的面容，一時間竟然癡了。

　　“想什么呢？茶都涼了?！笔捦砬鐚⑹捲旅魍肜锏乃惯M門口旁邊的水桶里，拿茶壺給他重新倒了一碗。

　　“想你說的故事呢！”蕭月明掩飾地說，“哎，晚晴姐，你跟我說怎么養(yǎng)雞，我回去跟父母說說，俺家也養(yǎng)一批看看怎么樣?！?p>　　“這個，你要去問村西的黃三大叔。俺家這批雞苗也是他幫著弄的。你算算吧，養(yǎng)五百只肉雞，光雞苗、飼料就要七八千塊錢，咱們自己哪有那么多本錢？”

　　“聽說黃三可是遠近聞名的養(yǎng)雞大王?。俊?p>　　“是啊。他跟種雞公司關(guān)系好，飼料、雞苗、藥品都可以賒欠，等公司過來收購成雞的時候，把那些欠款扣除就完了?！?p>　　蕭月明覺得一下子有了希望，起身說：“我明天就去拜訪他，好歹請他老人家多多支持吧！”

　　第二天，蕭月明吃過早飯，就興沖沖地去了黃三的養(yǎng)雞場。養(yǎng)雞場在村西南距離村莊二里多路的地方。雞場之所以選在野外，一是外面空氣新鮮、通風(fēng)好；二是雞糞的臭味比較大，遠離居民區(qū)，免得被人討厭。黃三的這個養(yǎng)雞場原是村“科技隊”的院子，廢棄后一直閑置，后來被黃三強行霸占。

　　蕭月明來到養(yǎng)雞場門口，一條大狼狗狂叫著猛撲過來，把他嚇了一跳。黃三提著水桶從雞舍里鉆出來，看見蕭月明，忙放下水桶迎上來，抓起拴狗的鐵鏈子，抬腳朝狗屁股上踹了一下，這才寒暄道：“月明，你怎么來了？稀客，稀客啊！”

　　黃三把蕭月明讓進屋里，又是遞煙，又是倒茶。黃三家和蕭月明家在一個生產(chǎn)隊，早些時候，黃三的父親和蕭勝利在隊里共事，一個會計，一個隊長，兩家關(guān)系走得很近。

　　聽蕭月明說明來意后，黃三點了一根煙，猛吸了兩口，說：“養(yǎng)雞嘛，現(xiàn)在還行。一年養(yǎng)四批，一批一千只的話，一年能賺七八千。你要是真想養(yǎng)，下批雞苗多定一點，我勻給你五百就行了。第一次的話，少養(yǎng)一點，摸索摸索經(jīng)驗。雞網(wǎng)、飲水器、料盤我這里都有，你都不用花錢買。估計下批雞苗要過了年才能來。年前這段時間，你就把養(yǎng)雞棚收拾好，抽空來我這里多看看。說實話，這個活就是臟了點，要是怕臟的話，就不好說了……”

　　蕭月明連忙表下決心：“只要能掙錢，別說養(yǎng)雞，就是掏大糞也沒問題。俺家脫貧可全指望您了！唉，我做的那些錯事，我每天都悔恨自責啊！”

　　黃三吐了個煙圈，不以為然地說：“嗐，你那點事還算事？我這些年受的罪比你多得多！在咱這鬼地方，要干點大事可太難了。不過，年輕人嘛，受點苦、遭點罪也是有好處的。不經(jīng)歷九九八十一難，哪里能取得真經(jīng)？”

　　接下來，黃三象遇到知音似的，把自己創(chuàng)業(yè)的經(jīng)歷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蕭月明以前也聽說過黃三的事，不過都是零碎的細節(jié)；如今從他自己嘴里講出來，便覺得更加真切，于是對他的了解也更深入了一層。

　　原來，黃三高中畢業(yè)以后就去外地漁場打工，一年后，覺得打魚太苦太累，就回家了。回來后，琢磨著養(yǎng)雞能掙錢，就準備飼養(yǎng)肉雞發(fā)家致富。可那時雞苗和飼料都要付現(xiàn)金，加上養(yǎng)殖場的投入，養(yǎng)一千只雞就得投資上萬元。父母聽他說要養(yǎng)雞，就極力反對，一萬塊錢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天文數(shù)字，上哪兒弄去？退一步說，就算他們能拿出那么多錢，也不敢承擔這個風(fēng)險哪！

　　黃三卻是個認準了一件事非要干到底的人。他頂著重重壓力，費了好大勁從鎮(zhèn)農(nóng)業(yè)合作基金會弄了一萬元的貸款，又軟磨硬泡弄到村集體幾間閑置的房屋，一切準備停當，就從縣種雞公司進了一千只雞苗。之后，他把養(yǎng)雞場當成家，日日夜夜精心照料那些“寶貝疙瘩”。功夫不負有心人，兩個月以后，這批肉雞單重都超過了三斤。眼看著勝利在望了，他做夢都在虔誠祈禱，愿他的“寶貝”們都能健康平安、萬事如意。哪想到老天好象故意捉弄他似的，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襲擊了他的養(yǎng)殖場。不幾天的功夫，一千只肉雞死了個精光，辛辛苦苦籌集來的資金仿佛一眨眼工夫全打了水漂，操心費力忙活了兩個多月，到頭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看著空蕩蕩的養(yǎng)雞場，黃三傷心欲絕，一下子病倒了。消息傳到家里，他父親悲憤交加，心臟病突發(fā)，離開了人世；母親從此也變得瘋瘋癲癲的，生活幾乎都難以自理。

　　一萬元的貸款象一塊巨石壓在心頭，黃三不得不硬撐著爬起來，帶病去了外地的一個建筑工地做了小工。他省吃儉用一年下來，攢了五千塊錢，在回家的路上又被小偷偷得分文不剩。早幾年定下的“媳婦”實在看不到他還有什么前途，毅然決然和他斷絕了關(guān)系。面對這一連串的打擊，他真想一死了之。可是他又不甘心就這么一了百了，就這樣窩窩囊囊地死了，死后也要被人家笑話！思前想后，黃三最終還是咬著牙挺了過來。

　　五年前，縣種雞公司實行改革，規(guī)定只要繳納一定比例的押金，雞苗、飼料和藥品都可以賒欠。黃三抓住這個機遇，接連養(yǎng)了幾批肉雞，不但還清了貸款，還添置了不少養(yǎng)殖設(shè)施；又經(jīng)過幾年的奮斗，成了遠近聞名的“養(yǎng)雞大王”。兜里有了錢，喜事就跟著來了。去年夏天，黃三找了個比他小十歲的漂亮老婆，惹得村里不少人議論，羨慕的、贊嘆的都有。

　　聽了黃三的經(jīng)歷，蕭月明心想：比起他的遭遇，自己那點事確實算不上什么。碰到一點小挫折就偃旗息鼓，還怎么做大事，談什么理想、抱負呢？

　　黃三將煙蒂扔進煙灰缸，又說：“過了年我準備上馬造水泥塊。趁著年輕，還得要大干一場啊！”

　　蕭月明豎起大拇指稱贊道：“三叔，你這么能干，一定能發(fā)大財！”

　　黃三拍拍蕭月明的肩膀，鼓勵他說：“小伙子，放心大膽地干吧！我保證，不出兩年，你也能教親戚鄰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