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么可以?!碑吜荷鷾喩眍澏?,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
下一刻,羅閻直起身子,將左手輕輕按在畢梁生的肩膀上,目露兇光:“我沒有給你選擇其他選項的權(quán)利,還是說,你已經(jīng)活膩了?”
“沒,沒有……”畢梁生支支吾吾地說著。
“很好,”羅閻抬起的右手在空中旋過半圈,一團漆黑的霧氣在掌心凝聚,接著,他將這團霧氣送到畢梁生的面前,用最為平淡的語氣說道:“吞下它?!?p> 漆黑的霧氣在掌心飄浮,凝聚,然后發(fā)散,看著這團似乎平靜無比的黑霧,畢梁生下意識地咽下口水,渾身顫抖。對他來說,只是注視著這團霧氣就要付出莫大的勇氣。
“怎么,不敢嗎?”羅閻那帶著譏笑的聲音緩緩響起,掌心的黑霧驟然膨脹,一點點地靠近畢梁生。
正當這團霧氣貼在畢梁生嘴唇的時候,他們的身后卻傳來一陣平緩的敲門聲。
“咚、咚、咚……”
羅閻微微皺起眉頭,手中的霧氣消散,他回過頭,對著那扇木門說道:“里面有人了,請換一間吧?!?p> 敲門聲立刻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木門被打開的聲響。
“我說了,里面有人?!绷_閻將整個身子都轉(zhuǎn)過來,冷冷地注視著那緩慢擴大的門縫。
寒芒閃爍,在那門縫擴大至一臂寬的瞬間,一柄長劍從中飛出,精準地貫穿了羅閻的胸膛。
“找的就是你這家伙?!睆垎⑻焱崎_門,神色冰冷地說道,“離我的雇主遠一點?!?p> 抬頭見到來人,羅閻的動作有了短暫的滯緩,但很快便露出詭異的笑容,說道:“別把自己看的太高,小家伙?!?p> 漆黑的霧氣在羅閻身周環(huán)繞,他臉上的笑容更深,繼續(xù)說道:“既然你來了,那就別想走了?!?p> 一桿桿長槍在黑霧之中凝聚成形,羅閻揮動手臂,霧中的長槍如同離弦之箭般高速射出。
面對近在咫尺的長槍,張啟天伸出右手,松開五指,淡金色的光點在他手中凝成一柄長劍,手腕翻動,長劍輕舞,在此起彼伏的脆響之中,長槍被盡數(shù)擊落,化作迷蒙的霧氣,重新回到羅閻身周。
低頭看向自己的胸膛,那柄貫穿自己的長劍已化作光點消散,鮮血自傷口向外彌散,羅閻面帶微笑,用手指沾起一抹鮮血,放入口中吮吸,臉上的笑容更深幾分,說道:“真是個粗魯?shù)募一铩!?p> “……”張啟天握住長劍,擺好起勢,沉默地注視著羅閻。
“你這樣可保護不了雇主?!绷_閻笑道。
“與你何干?!睆垎⑻炖淅涞鼗貞痪?,右腿后撤發(fā)力,迅速向前沖去,同時高舉手中的長劍,朝羅閻劈去。
羅閻張開右手,任憑長劍刺入自己的掌心,將另一只手收至腰間握拳。
側(cè)身躲開羅閻的拳擊,張啟天緊握長劍,向上斬開羅閻的手掌,接著順勢扭轉(zhuǎn)身形,揮動手中的長劍直指羅閻未設(shè)防御的脖頸。
腐爛的斑紋轉(zhuǎn)眼間便爬滿了羅閻的脖頸,深綠色的霧氣自此處放出,他的頭立刻低垂,以常人所無法完成的姿態(tài)豎直垂下,避開張啟天的斬擊,接著揮動淌血的右手,用手背拍上張啟天的臉頰。
深綠色的霧氣涌入張啟天的鼻腔,腥臭的氣味帶來劇烈的暈眩感,緊隨其后的拍擊力道雖小,卻足以加劇這股暈眩,張啟天操控著逐漸無力的雙手,握緊長劍想要反擊,可胸膛傳來的巨力令他的身軀向后倒去,越過沙發(fā),落到地上。
沖擊感所帶來的疼痛減輕了暈眩,張啟天掙扎著使掛在沙發(fā)背上的雙腿落到地上,并把手撐在一旁的茶幾上,艱難地站起,再一揮手,長劍重新浮現(xiàn)在他手中,將劍對向羅閻,張啟天對一旁的畢梁生說道:“還在這里干什么!快跑出去,去找大主教!”
呆坐在沙發(fā)上的畢梁生此刻才在張啟天的喊叫中脫離恐懼,他慌忙起身,跌跌撞撞地向門口跑去。
此時的羅閻正緩慢地將自己垂下的頭扶正,他瞇著雙眼,注視著畢梁生從自己面前經(jīng)過,黑霧也緩慢凝聚出一桿長槍遞到羅閻手上,他露出輕笑,無視了畢梁生,轉(zhuǎn)而將長槍對向張啟天,笑道:“我不會讓兩個人都跑出去的?!?p> “……我能不能走,還輪不到你來說。”張啟天面色慘白,擠出一個逞強的笑容,說道。
“哼,嘴硬的家伙。”羅閻冷笑一聲,將長槍甩到身旁,緩步逼近張啟天,說道,“你還在妄想等到救援?”
“……”張啟天的眼前開始變得模糊,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愈加沉重的身體仿佛隨時都會到達極限,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哪怕是眨一次眼,都要用力才能撐開眼,才不至于失去意識。
“這是很有趣的毒素,不是嗎?”羅閻輕笑著在張啟天的小腹上打了一拳,力度不大,但對于現(xiàn)在的張啟天來說,已經(jīng)足夠令他昏迷。
張啟天的雙眼驟然閉合,失去意志支撐的身體搖晃著朝前倒去。
張開手臂,扶住昏迷的張啟天,羅閻身周的黑霧翻涌,逐漸包裹了他的全身。
“至于那位大主教先生和大皇子,我給他們留下了更有趣的禮物?!?p> 從三號會客室跑出來的畢梁生滿臉驚慌,他迅速回到會場,便見到身著鑲嵌有金色花邊的長袍的大主教阿莫邦斯與白晝正朝自己的方向走來。
“大主教大人!皇子殿下!”畢梁生的臉上閃過一抹狂喜,他的呼吸急促起來,腳步也快了不少。
“怎么只有你,張啟天呢?”白晝率先問道。
“他還在三號會客室里……羅閻侯爵有問題!”畢梁生在兩人面前停下,急切地說道。
白晝和阿莫邦斯對視一眼,沒有說話,立刻朝著會客室的方向趕去。
目送二人離開之后,畢梁生的眼里泛過妖異的紫光,細軟的黑霧從他的襯衣內(nèi)側(cè)緩緩飄出,他的喉嚨顫動,發(fā)出了與羅閻無異的聲音:“好戲要開始了。”
在他的身邊,長相與白晝完全相似的一名男子緩緩走來,露出微笑,向他伸出右手。
內(nèi)在是羅閻的畢梁生回以相同的微笑,任由“白晝”的手按上自己的臉。
在“白晝”手抹過畢梁生的臉后,后者的臉部已然變化——那不再是畢梁生那張沒有什么特色的面孔,而是一張有著柔和五官、澄澈雙眸的面龐。
這正是阿莫邦斯!
隨后,“白晝”的雙眼亮起一陣微弱的白色光芒,畢梁生身周的光影扭曲,令他看起來就像是穿上了教會的金紋長袍一般。
完成這些動作之后,“白晝”后退幾步,似是仆人般垂下頭部,在一旁安靜等待。
而畢梁生清了清嗓子,細軟的黑霧融進他的口腔,令他發(fā)出與那位教會的大主教無異的聲音:“抱歉,各位,教會那邊出了急事,我必須立刻過去一趟,這次晚會到這里便結(jié)束吧,請原諒我的失禮。”
說著,他就像是真正的阿莫邦斯一般鞠躬,雙眼中滿是歉意。
在大廳之中交談甚歡的貴族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語打斷,令整座大廳迅速陷入寧靜,他們相互對視,旋即很快露出笑容,各自說著諒解的話語,并迅速離開了殿堂。
“真是奇怪,大主教今天怎么不搞舞會那一套了?!?p> “大主教終于發(fā)現(xiàn)西方的晚會不適合這里了?”
相熟的貴族并排走出大廳,用僅能被各自聽見的聲音低聲說著,卻無法逃過畢梁生——或者說羅閻的耳朵。
“多虧了大主教給人留下的壞印象呢?!碑吜荷孀燧p笑,側(cè)頭瞥了“白晝”一眼。
后者迅速上前,抓住畢梁生的肩膀,隨后,銀色的光芒閃過,二人的身影轉(zhuǎn)眼便在原地消失。
被“白晝”送到教會正門的畢梁生嘴角勾起,呢喃說道:“那么,該取回一些東西了?!?p> 按照阿莫邦斯平日里的步伐前進,畢梁生臉上掛著柔和的笑容,在門口教士的迎接下,緩慢步入教會。
……
急忙奔入會客室,白晝和阿莫邦斯卻并沒有在其中見到張啟天的身影——會客室內(nèi)部的裝潢并無變化,連一點血跡也沒有,仿佛從未有人來過一般平靜。
“……”白晝沉默地掃視過會客室,隨后越過沙發(fā),來到了自己方才看不見的地方,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怎么了?”阿莫邦斯對白晝明顯的神情變化感到疑惑,他邁步來到白晝身旁,順著他的視線朝沙發(fā)的角落看去。
在那黑色的沙發(fā)角落,一團淋著鮮血的詭異肉塊正緩慢地鼓動著,發(fā)出的聲音給人以濕黏的感受。
“……”白晝保持著沉默抬頭,那雙深灰色的雙眼亮起微弱的藍色光芒。
剎那間,白晝的視線中多出許許多多虛幻的光芒絲線,它們散發(fā)出幽深的黑色光芒,一點點朝著那團肉塊的方向飄去。
視線下移,白晝再次看向那團淋著鮮血的肉塊。
在特殊的視覺之下,那團肉塊上被深紫色的法陣層層覆蓋,其密集程度令白晝僅僅看了一眼都要感到暈眩,而在白晝有了這一陣暈眩的感觸之后,他視線中的肉團仿佛變成了一個深邃的漩渦,瘋狂地吸引著白晝的視線,在這股吸引力之下,白晝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在那團肉塊上停留。
迅速明白異常的白晝想要停止觀察,他嘗試關(guān)閉自己的特殊視覺,可那團肉塊上的法陣卻突然亮起妖異的紫色光芒,一陣令人汗毛倒豎的恐懼不僅影響到了白晝,更是令阿莫邦斯也感到一陣心悸。
“怎么回事???”阿莫邦斯迅速警惕起來,絲毫不敢對面前這團看似平凡的肉塊放松半分。
“難道您也?”白晝回頭看向阿莫邦斯,他的雙眼已經(jīng)恢復了深灰色。
“沒什么大問題,比起這個,你有得到什么信息嗎?”阿莫邦斯搖了搖頭,方才的那陣心悸已經(jīng)消失,仿佛就像是錯覺一般。
“非常遺憾,什么都沒有得到。”白晝搖了搖頭,回答著阿莫邦斯的提問,心中卻對這位主教方才的警惕十分在意。
其他人或許不知道這位主教的實力,但白晝卻是十分清楚,雖然看不出來,但阿莫邦斯的年齡也已七十有余,更是一位八階的觀靈師,在總共被劃分為九個階級的體系之中,他已經(jīng)屬于是瀕臨頂點的存在,而能使這樣的阿莫邦斯感到哪怕只是僅僅一瞬的心悸,就說明了對方的危險性。
“保險起見,還是直接凈化掉這個吧?!卑⒛钏股锨耙徊?,右手掌心散發(fā)柔和的神圣光芒,說道。
“可是啟天人去哪了?”白晝有些迷茫地呢喃道。
“被羅閻帶走了?”阿莫邦斯猜測道,“他剛剛不是來找過我們,說羅閻和畢梁生兩個人之間可能有什么瓜葛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倒不用擔心他了?!卑讜凕c了點頭,再次將視線投向那團正緩慢鼓動,如同心臟一般的肉塊,說道,“我給了他一點東西,別的不說,保命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p> “那就好?!卑⒛钏裹c點頭,敷衍了一句——事實上,他基本不認識張啟天,只是看白晝和這個青年很熟的樣子,才迷迷糊糊地關(guān)注了一下這個名叫張啟天的人。
與此同時,距離這座大殿不遠處的一條無人的道路上,羅閻嘴角勾起,額頭上睜開一只眼睛,其間有奇異的紫色光芒轉(zhuǎn)動,令他能夠同時看到畢梁生與白晝這兩邊的情況。
街道上空無一人,兩側(cè)的路燈也很少,只是給道路提供了一絲微弱的光亮,在兩側(cè)的路燈外,是茂密的小樹林,常綠的樹葉在微風的吹拂下沙沙抖動,顯得寧靜而幽深。
“子爵大人做的很不錯呢,雖然是我在做?!绷_閻輕笑著,看著以阿莫邦斯的相貌出入教會的畢梁生正緩慢步入那座還未修繕完成的物品倉庫。
而在他的視線中,白晝與阿莫邦斯兩人,已不知何時在三號會客室中昏迷,那團位于沙發(fā)邊角的肉塊如同心臟一般鼓動,散發(fā)出濃綠色的霧氣。
“不能殺死這兩位還真是可惜……”羅閻故作惋惜地呢喃兩句,調(diào)整著肩上已經(jīng)昏迷的張啟天的位置,笑道,“讓他們兩個一起做夢就是極限了,八階的觀靈師果然不好對付,相比之下……”
說著,羅閻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肩上張啟天的屁股,放肆笑道:“你這家伙就要好抓的多嘛!”
正當羅閻在這條無人的街道上放肆大笑的瞬間,樹林之中,在燈光所無法觸及的陰暗之中,一團似是有實體的陰影抖動著。
破空聲呼嘯而來,趁著羅閻不備,一根烏黑發(fā)亮的箭矢貫穿羅閻的左小腿,鮮血頓時飛濺。
“這大晚上的,侯爵先生想帶著我的朋友去哪兒?”
清朗的男性嗓音從樹林之中悠悠傳來,羅閻收起笑容,神情冷峻,在那白發(fā)身影從樹林中出現(xiàn)之前,他已經(jīng)明白了來者:
二皇子,白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