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邵胤隨身帶著侍從暗衛(wèi),各個身懷武藝,皇家別院位置偏僻幾乎無人把守,他幾乎沒遇到任何阻攔,直奔向楚愢安的房間。
在那間臥房里,楚愢安正和倚嬤嬤商量著回宮的事情。見他醉著酒沖進來手里還提著劍,倚嬤嬤嚇得不輕,立刻將楚愢安護在了身后,指著他喊道:“顧侯爺,你想做什么?這里可是公主閨房!”
顧邵胤將劍扔到地上,看著楚愢安冷道:“我要和你單獨談?wù)劇!?p> 顧邵胤從前十分照顧楚愢安不假,可他今日竟然就提著劍闖進了公主的屋子,倚嬤嬤實在不敢將他倆單獨相處,抓著楚愢安的手腕道:“殿下不可,顧君侯飲了酒,神志已經(jīng)不清了。”
楚愢安從驚嚇中抽出神來,對上顧邵胤的布滿血絲的眼睛,無奈地笑了笑,反握住倚嬤嬤的手安慰道:“嬤嬤先出去吧,我且與侯爺單獨談?wù)?。傳令下去,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踏入這間院子?!?p> 倚嬤嬤看著楚愢安陰沉的表情,無可奈何地?fù)u搖頭,對著顧邵胤道:“侯爺,我家公主她身子弱......”
“出去!”顧邵胤打斷她的話,依舊將目光放在楚愢安肩頭。
倚嬤嬤著實被嚇到了,她驚慌地看向楚愢安,希望她能認(rèn)清楚現(xiàn)在的局面,別再犯險和顧邵胤獨處??沙喟膊]有絲毫驚慌,她松開倚嬤嬤的手,輕聲道:“嬤嬤先去吧。”
倚嬤嬤見狀,只好嘆了口氣拂袖走叫著所有人出了院子。此時屋內(nèi)只剩了顧邵胤和楚愢安兩人,屋外也只有顧邵胤的數(shù)名暗衛(wèi)守在角落。
楚愢安睫毛微顫,對眼前人道:“怎么晚了,侯爺?shù)情T拜訪恐有不妥?!?p> 顧邵胤歪歪斜斜地站著,苦笑道:“從前我們可以徹夜不歸,現(xiàn)下竟然要開始避嫌了么?”
楚愢安沖他點點頭,輕聲回道:“是啊,我們都長大了,該避嫌了?!?p> “可我不想!”顧邵胤甩開廣袖,將手砸向一旁的廊柱,沙啞出聲,“我懂你心思,你根本不想去北狄和親,你也是愿意和我在一起的對么?”
楚愢安怔了一刻,隨即回個他一個端莊的笑容,“去北狄和親我會做上王后,有什么不好的,我很是想去?!?p> 聽她此言,顧邵胤跌跌撞撞地走到她面前,指著她的胸口道:“別在這里裝出一副貪慕虛榮的樣子,你是什么樣的人,難道我心里還不清楚么?”
面對顧邵胤的質(zhì)問,楚愢安苦笑道:“我不貪慕虛榮,可如果我從了侯爺,萬夫所指的人是我,背負(fù)罵名的人也是我,侯爺能給我什么,能讓我母儀天下,再不受人白眼么?”
顧邵胤渾身顫抖地看著她,“你要的是這個?”
程安幼對上他的眸子,質(zhì)問道:“你給得了么?”
顧邵胤和她距離不過半截手臂,他看著她昂著頭,一雙眸子緊盯著自己,微紅的鼻尖和劇烈起伏的胸腹,再聽了她說的話,只覺得血氣上涌無法自控,粗暴地攬住她的腰,對著她的唇便吻了上去,肆意地掠奪著她口中的香甜。
這個突如其來的吻霸道而強勢,楚愢安被狠狠地嚇住毫無招架之力,兩只小手胡亂的推打著,拼盡了全身力氣也沒將那人推開。直待到楚愢安快要無法呼吸的時候,顧邵胤才肯將她放開。
“你瘋了么,我可是和親公主!”
顧邵胤一把將她揚在半空中的手擋住,全然不顧她的反抗,直接將她抵到墻邊上,另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再一次直直地吻了下去。
“唔”醇酒的香氣再次從口中傳來,楚愢安用手推將著身前的男人,可兩人力量實在懸殊,她根本奈何不了他。情急之下用力咬向了口中的異物,血腥味隨即傳來,可顧邵胤卻絲毫沒有受到干擾,他吻得越發(fā)得深,將她緊緊地箍在懷中,似乎想把她揉進自己身體里。
又是一個漫長而帶有侵略意味的吻,楚愢安在驚慌之下感覺到顧邵胤的手正在摸索著她的腰封,身上猛地一顫,拼了命的掙扎。別開頭沖他喊道:“顧邵胤,你混蛋!”
顧邵胤愣住,看著她溢滿淚水的眼睛,酒醒大半,忙松了箍住她腰際的手,蒼涼地向后退了一步。他的發(fā)髻散亂,身上衣衫也被楚愢安抓撓的四處起皺,看起來十分狼狽,這不是一個君侯該有的樣子。
楚愢安喘著粗氣看著他,身體脫力滑到了地面,心里也隱隱發(fā)疼。
半晌,她抬起頭將淚水逼回去,沙啞著聲音對他道:“不要再和君王對抗了,拼盡全力滿身傷痕,我哪里值得?”
“今日之事我權(quán)當(dāng)未曾發(fā)生,往后小侯爺還是不要再來了?!?p> “什么叫做哪里值得?”對方的聲音提高了幾倍。
“你可有為我努力過么?”顧邵胤盯著她,露出了兇狠的眼神?!斑@么多年只有我一個人在做這件事情,而你呢?難道你不愿意留下么,為什么躲著我,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放到和親公主的位置上?”
一連串的逼問讓楚愢安無處可逃,淚水順著她的眼角一顆顆滑落,顧邵胤問的這些她都無力反駁,只是看眼前的人越發(fā)心疼,十萬句抱歉也抵不過她欠他的,她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受到了譴責(zé)。
十余年的相處足于讓楚愢安看透自己的內(nèi)心,她又何嘗不愛他呢,可是身份決定了命運。和君王相抗,無非是與天相博。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如何爬到現(xiàn)在的位置她看得清楚,又怎么會因為一己私情就葬送了他的仕途?況且她的身上還系著北境的安危,若她不嫁,北狄便能找到借口出兵討伐,到時候又有多少個男兒因她丟了性命,她不敢想象。
那日耀成宣她入宮就已經(jīng)挑明了著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倘若她乖乖聽話就什么事都不會發(fā)生,可她若是再與顧邵胤糾纏不清,就將東宮易主,到時候無論是楚詔安還是顧邵胤沒有一個會好過。
楚愢安心里其實并不相信耀成會因為她的選擇而改變大政的命運,可她還是怕了,那種對皇權(quán)的恐懼早早地就在她心底埋下了種子。她見過耀成割下過數(shù)千人的頭,分尸過數(shù)百名朝廷命官。她不敢去賭,還是拿她最重要的兩個人的命去賭。
即使顧邵胤夠有手段可以擺平東宮易主的問題,可他自己也免不了名譽受損,遭天下人唾棄。垂涎和親公主導(dǎo)致北境戰(zhàn)況危急,這樣的名聲怎么可以出現(xiàn)在顧邵胤的頭銜上?
于是這些年來她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感情,將他往外面推,一而再地強調(diào)兩個人的好友情誼,不敢直面對他的感情,躲避他的表達。
可他是那么的值得依靠,每一次與他對視她都能陷在他的眸子里,心里想著若是自己能掌握命運那該有多好啊,就可以永遠陪在他身邊,做與他共赴黃泉的那人。
但既然前途已定,若是能護他周全,力保世子登基,她也心滿意足了。
這就是她的命,顧邵胤已經(jīng)給了她幸福的十年,她該知足了。
或許,自己也陪了顧邵胤十年,他也該知足的,不是么?
歷朝歷代的和親公主和她們的情郎,不都是這樣的么?
可是,他為什么就是不滿足呢?
當(dāng)真要失去所有才肯罷休么?
楚愢安的淚水奪眶而出,手指和肩膀不住地顫抖,
就算她已經(jīng)哭得脫力,顧邵胤也并沒有打算放過她,他蹲下身子用力捏著她的肩膀,哽咽道:“你明明是懂我的意思,為什么還要躲著我的眼神,為什么我都走到了你身邊,你都不愿意牽起我的手?”
楚愢安發(fā)著顫,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懇求般的出聲,“別這樣,求你了?!?p> 一聲求你了,顧邵胤的意識頃刻間軟了下來,將她擁到懷里,把臉埋進了她的頸窩,整個人癱在了她身上。許久,他帶上了哭腔用近乎乞求的語氣緩緩道:“你可不可以勇敢一點,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
楚愢安淚水決堤,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顧邵胤這個樣子。心底一陣抽痛,緊咬著下唇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能心軟。她伸手抱住顧邵胤的肩膀,用最輕的聲音對他道:“可這不是我們兩個人的事?!?p> 顧邵胤聽言將她擁得更緊,死死地抱住她的頭。“求求你,就當(dāng)它是?!?p> “求求你,就當(dāng)它是吧?!彼麕еv又渴望的聲音再一次重復(fù)。
朝堂上雷厲風(fēng)行的顧君侯,何曾有過求人的時候??伤袢諈s用了最卑微的語氣,去求楚愢安留下,如果沒有楚愢安在他身邊,他便只是個傀儡,一個守著大政江山的工具。
他做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個人在他身邊啊,她若是走了,他該怎么活?
所以他求她,求她看自己一眼。
楚愢安聽到他說出這樣的話,心中大慟,隱忍著的淚水瞬間決堤。再也抑制不住情緒,將所有的愧疚與心疼都匯集到她的手臂上,緊緊地抱住了顧邵胤??蕹雎晛恚骸笆俏义e了,我不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