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若蘭看到圓覺方丈桌子上放著一卷《道行般若經(jīng)》,嘴角微微上揚。這部經(jīng)已經(jīng)傳入中原好些時候了,圓覺還在研讀。
“大成般若經(jīng)部帙巨大,如今華夏也只譯出九會共三百多卷。前五會,文異義同,是對般若教義的闡述,第六會到第九會,撮取大部般若之精要,說無所得空的法門義理。方丈可知第十會講什么嗎?方丈可知‘六度’是什么嗎?”馮若蘭指著桌子上的經(jīng)書說,“都說方丈是佛學大師,佛理精深,今日一見果然如此?!?p> 圓覺此時臊得面紅耳赤,但他也被眼前這個小姑娘的佛學造詣震驚了。般若經(jīng)第十會講什么?什么是‘六度’?眼前這個小女孩如何會知道?哦!聽說她的父親背后有一個神秘的山門。難道那個神秘的縹緲門在佛學上也有非常深厚的底蘊不成?
“老衲慚愧,敢問施主般若經(jīng)第十會講的是什么?什么是‘六度’呢?”圓覺忍不住想再試探一下眼前這個小女孩。
馮若蘭知道圓覺話中的試探之意,微微一笑,說:“般若經(jīng)部帙巨大,佛理深厚,我若要講清剛才方丈所提的問題,那所費的時間就長了。方丈無非是想考校一下我的佛學……這樣吧,《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是佛經(jīng)中最短的一部佛經(jīng),它是般若類佛經(jīng)全部經(jīng)典的綱要,是般若類佛經(jīng)的精華和核心。我剛好記住了,可以背給你聽啊。”
“請。”圓覺略思索了一下,有些許的失望,可他還是做出了邀請的姿勢。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心經(jīng)》最早的譯本來自鳩摩羅什,而馮若蘭念的是唐朝玄奘的譯本。
圓覺很快便由剛開始的看輕,進入沉迷的狀態(tài)。
馮若蘭念完后看到圓覺方丈瞇著雙目,臉上掛著微笑,仿佛已經(jīng)陷入了法相。馮若蘭頓時急了,可她卻不能隨意打擾圓覺方丈。
很快圓覺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小女孩,陷入沉思??磥砼⒏赣H背后的山門確實強大,包羅萬象,好似仙門。昨日來時馮文甫要是隨意念出一部佛經(jīng),他也不至于不幫忙。
可這也正體現(xiàn)出馮文甫的人格品性,他說過山門有令不可隨意泄露山門的秘密。果然他在面對生命危險的境地時,也能信守對山門承諾。
圓覺越想越覺得這女孩的父親確實是個寶藏,確實值得謝侯爺費心找上靈隱寺求他,也確實值得他舉靈隱寺全部之力相助。
“方丈?方丈?西方佛經(jīng)很多,您可不要因為一部《心經(jīng)》就入定了呀!”馮若蘭急了,用小手在圓覺眼前晃。
圓覺反應過來,回以微微一笑。馮若蘭見了,放心了。
“施主,老衲問你,你爹昨日來時曾說他出山門時曾承諾不會輕易泄露山門之事,可為何你沒有禁忌,隨意在外面泄露縹緲門的知識?”圓覺問。
“嗨!”馮若蘭一臉委屈地說,“縹緲門并無此規(guī)定,只是當年我父不聽師父的話,執(zhí)意下山。下山時,他的師傅兇巴巴地對他說:‘文甫,你學藝不精,未免山門蒙羞,你以后不要在外面說起山門之事!’我父就當真了??赡侨账膸煾雕{臨,并沒有責怪他泄露山門機密,還夸我聰明,讓我跟著父親好好學本事呢!”
“哦,原來如此!”圓覺明白了,這馮文甫可真是個老實人。
馮若蘭說:“我父性格就是如此誠實、低調?!?p> 圓覺思考了良久,然后望著西方的天空,一臉憧憬地說:“施主的提點很有道理,老衲受教了。我確實應該去西天求取真經(jīng),認真學習佛法?!?p> 哈哈,西游記要提前開演了嗎?圓覺要搶了玄奘的功勞了嗎?馮若蘭心里高興,可冷靜下來,她又有些擔心,去西方取經(jīng)在這個時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雖然他想借圓覺方丈的力量達到自己的目的,可她卻不愿因此發(fā)生什么不測之事。
馮若蘭想了想,鄭重地說:“我勸大師莫要冒進?!?p> 剛才女施主的意思不正是指責中原佛教不思進取,想鼓噪貧僧西方取經(jīng)的嗎?為何又要勸阻?圓覺心里嘀咕著,問:“哦?施主,為何?”
“聽說西方路途遙遠,山高水深,又有蛇蟲虎豹、妖鬼神魔阻道。方丈大師,您打算怎么去呢?”
“貧僧一心向佛,即使再苦再難,貧僧也會克服……”
圓覺方丈既然說出這番話來,馮若蘭相信他有堅定的取經(jīng)信念,可實際情況不是只有信念就能辦好事的。前面來往東西方的傳經(jīng)人哪個不是有了國家機構和龐大勢力的支持才成功的?再說了,馮若蘭的目的可不單純是為了讓圓覺方丈自己去印度取經(jīng)的。
馮若蘭搖了搖頭說:“佛祖考驗求佛之人的誠心,定會讓他歷經(jīng)磨難。方丈有決心這是好事,可也得為此做充足的準備才行。方丈您知道去西方的路徑嗎?您可知沿途要經(jīng)過哪些國家和勢力領主的地盤嗎?您知道這些地方的風土人情和國情律法嗎?憑您一人之力……”
圓覺問:“那施主有什么好的建議呢?”
馮若蘭嘴角上揚,說:“如果能取得齊王府的支持,再有我們馮家相助,那就容易多了。”
小施主的話說得很有道理,但圓覺也從話中聽出小姑娘一些其他的意圖了。這姑娘目的不純啊,是想利用他打齊王府的主意,還想讓他上馮家這條大船。可這是一條陽謀,小姑娘正大光明地算計他,卻能讓他心甘情愿地進入她的圈套。
小姑娘深謀遠慮,身在山野,卻已將主意打到了齊王府和他身上。雖然他現(xiàn)在還看不穿小姑娘慫恿他去西方,對于小姑娘或是馮家來說有什么好處,可他能預感到小姑娘在下一盤大棋,而他和齊王府都是小姑娘手中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