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德心情復(fù)雜的走在街道上,終于去掉心中壓著的大石,本應(yīng)該感覺一身輕松才對,可是回想這些天,在自己身上發(fā)生的事,又有種隱隱的不安。
現(xiàn)在自己做事一時無恥卑劣,一時又冷漠果決,像是有著兩個靈魂在交替做主,都分不清那種才是自已真正的人格。
他知道這是受那些記憶片段的影,所以他很害怕,照這樣發(fā)展下去的話,自己會不會變成瘋子,或者變成另外一個人。
第二天一大早,當城里鬧的雞飛狗跳,烏煙瘴氣的時候,王守德就帶著瘋狗和傻子,趕著驢車出了城門。
順樊水河北岸一路向西,途經(jīng)北官橋和思禮兩鎮(zhèn),再過武山,轉(zhuǎn)西南方走十余里,就是此行的目的地玉陽鎮(zhèn)。
王守德看著瘋狗坐在板車左前檐,拉著韁繩閉著眼睛,低著頭隨著驢車前不停搖晃著,似乎已經(jīng)去夢周公了。
讓這么不靠譜的車夫趕車,王守德開始認真的考慮著,是不是自己去接替,這個高危的工作崗位。
隨即,他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愛咋咋地!大不了一起翻車,他騷包的抬起雙手理了理新剪的,油光水滑的小分頭,然后斜躺在車板看天。
天很藍,藍的如同夢幻,天很高,高得讓人如此渺小。
他又從衣袋里面摸出,范桃花送他的圓形墨鏡戴上,轉(zhuǎn)頭用看大戲一樣的熱情,看著坐在車后的傻子,跟手里的肉骨頭較勁。
時近正午,驢車緩緩行駛著,早已過了北官橋鎮(zhèn),他不是不想回家看看,而是暫時不能回去。
王守德心中明白,要在這個亂世,帶著家人活下去,就需要有自己的勢力,才能在狹縫中求生,勉強帶著家人活下去。
想要擁有實力,就避免不了爭斗,有爭斗就會禍及家人,為了盡量不連累到家人,他只能盡量不跟家里有牽連,至少在自己強大起來之前,暫時沒有家!
青山綠水,微風習習,河邊的柳樹抽出了半尺新綠,早春的陽光讓人困乏。
驢車的顛簸與搖擺,讓王守德昏昏欲睡,看著瘋狗依舊閉著眼睛搖晃,他驚奇的發(fā)現(xiàn),驢車居然沒有翻在溝里,而且還沒有走錯路。
王守德不認為,這是瘋狗的夢游趕車法厲害,而是他強大的人品,起到了關(guān)鍵的作用。
回頭看著那個傻貨,依然不依不饒的,和短了一截的骨頭較著勁,剛想說話,心中突然一緊,汗毛豎起,一股危險的氣息在全身蔓延。
不及多想,翻身向驢車側(cè)邊滾去。
同時大喊出聲:
“小心!”
與此同時傳來瘋狗的叫喊:
“敵襲!”
王守德剛翻出車,槍聲已經(jīng)響起!
這一刻,時間仿佛放慢,王守德在空中緩慢的翻滾著,一顆子彈帶著一圈圈,螺旋的空氣波紋,緩緩擦著他的衣服擊中車架,一團木屑緩慢的飛濺開來,其中一塊緩慢飛濺的細長木屑,從在空中緩慢翻滾的王守德臉頰劃過,一條傷痕緩慢的在臉頰上出顯,一團血珠從傷口上緩慢飛濺而出。
王守德的身體終于碰到了地面,他在連續(xù)不斷的槍聲中,接連不停的翻滾,終于落入路基下的一條淺溝中。
傻子已經(jīng)趴在里面,手里還抓著那根短了一截的骨頭,沒想到傻子對危險的直覺這么敏感。
瘋狗也趴在另一邊,盒子炮已經(jīng)到了手中,對方第一槍的目標是王守德,給了兩人少許的反應(yīng)時間,兩人也是身手敏捷,先一步躲進了淺溝。
槍聲停了下來,伏擊的人是老手,看他們躲進淺溝,立刻停止了無謂的射擊。
受驚的毛驢拉車狂奔而去,來人的槍法很好,彈著點精準,子彈只往他們身上招呼,毛驢沒有被流彈誤傷。
“傷著沒?”
王守德問道。
瘋狗向里挪了挪回答道:
“沒有!”
“俺身上不疼?!?p> 說這話的是沒心的傻子,不疼表示沒有被打中。
“伏擊我們的,有五個人?!?p> 王守德篤定的說道。
“三支步槍,兩支手槍?!?p> 瘋狗也補充的說道。
王守德微微抬起頭,四下看了看,周圍一片空曠,對面七八十米是個土包,是周圍兩百多米內(nèi),唯一的制高點,這是個不錯的伏擊點,從槍聲的方向判斷,伏擊的人應(yīng)該就藏在上面。
王守德看著瘋狗問道:
“你有沒有辦法,讓我們逃出去?!?p> “附近沒遮沒攔的,出去就得挨槍子,只能先耗著,到天黑就有辦法了?!?p> 瘋狗邊觀察周圍的地形,邊回答道。
王守德看了看天色,沉思著順嘴說道:
“耗不起呀!現(xiàn)在離天黑還早,他們只要一支步槍,在土包上面壓制,我們就露不了頭,在左右包抄,我們活下去的希望就渺茫了。”
沒想到他還懂軍事,瘋狗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沒接話。
王守德又道:
“但愿他們只是有些本事的土匪,不是打過戰(zhàn)的潰兵,不然我們麻煩就大了?!?p> 這種壓制迂回的打法,土匪可能不會,當兵的不可能沒學過。
偷偷向外瞧的傻子,突然低聲道:
“他們圍過來了,兩邊都有人?!?p> 王守德暗罵自己烏鴉嘴。
瘋狗看著王守德問道:
“現(xiàn)在咋辦,要不趁他們有段距離,咱們分頭沖,能活一個是一個!”
王守德趴在土坎后,觀察著對面說道:
“先別急著拼命,你看右邊那兩個,比左邊兩個迂回的快了一點,這是一個機會,你在這里只打左邊兩人,讓他們趴在原地不敢動,我和傻子趁亂偷偷向右邊摸過去三十米,讓傻子把我悄悄埋土里偽裝好,然后,傻子回來和你把右邊兩個向左邊引,等右邊那兩個被引過來,我反過來伏擊他們,應(yīng)該能悄悄解決掉,趁你們打的激烈,我從右翼迂回過去,再把坡上那個干掉,然后反過來壓制他們,剩下左邊的兩個就跑不掉了?!?p> 瘋狗盯著王守德的眼睛,看了片刻后說道:
“還是我去干掉那三個雜碎吧,干這種活,老子比你在行?!?p> 王守德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他的眼睛,最后還是點了點頭,然后順著淺溝向左匍匐過去。
他剛爬出幾米,槍聲就響了,子彈就打在他頭頂,不超過十厘米的土里,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心中暗罵,這王八蛋打的挺準的,回頭看了一眼,傻子已經(jīng)跟著瘋狗向右爬行。
王守德盡量壓低身體,向前又爬了一段距離,找到一塊不算大的石頭趴在后面,然后才抽槍在手,毛瑟c96仿造,又名盒子炮,偵緝隊標配手槍。
當他握住槍的時候,有一種熟悉無比的感覺,使得身體都微微發(fā)熱,心中卻是異常冷靜。
他抬手向槍聲處開了一槍,立即招來對方還擊,三顆彈頭擊中石頭,碎屑飛濺。
是坡上那個槍法特別好的,與左邊迂回的兩人打的,他已經(jīng)確定了對方大概的位置。
他從槍聲上能判斷出,對方用的是兩支漢陽造步槍,一支盒子炮手槍,對于自己莫名其妙的擁有這種能力,他已經(jīng)開始麻木了,也可以說是習慣了。
步槍射擊后,需要拉動槍栓退出彈殼,推動彈倉里的子彈上膛,然后到再次瞄準擊發(fā),這個過程需要三四秒左右,而毛瑟手槍無需再次上膛,可以單發(fā)或連射擊,所以又稱快慢機。
所以對方一次射擊后,步槍有三到四秒的射擊空隙,這個期間,只會有一支手槍會繼續(xù)射擊,而手槍遠距離射擊準頭不大,殺傷力也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