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霄想起來了。
二十年前海濱地區(qū)曾發(fā)生過海水入侵現(xiàn)象,咸淡水界向大陸方向移動。
如果說這些浮游生物的尸體是那次海水入侵造成的,那證明這個地下工廠存在了至少二十年。
“白老師可太會選地方了。”
比他年紀都大的地下組織,三個人無槍無炮就要往里進,這是上趕著送人頭啊。
齊霄那一張俊臉都快皺成苦瓜了,退縮的心無限漲大。
他可太想回去了。
“姐,咱打個商量唄?”
“不用商量,走右邊?!?p> 背后沒有退路,只能向前,到了工廠里再找出口。
–
空曠,潮濕。
白陽走在昏暗的甬道中,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和腳步聲,特制的耳機將這點聲音收錄放大,回響在耳邊。
他邁著不急不緩的步伐,閑庭散步一般打量著左右,實則后背緊繃,放入口袋的手緊握著一把電槍。
周天舒失蹤了。
在他們進入一間宿舍之后。
白陽看見了宿舍里面還有一個單間,想叫周天舒一起查看的時候,身后已經(jīng)空無一人,他原路返回,也沒有發(fā)現(xiàn)周天舒的任何蹤跡。
“我現(xiàn)在敢肯定,這是個排水管道?!?p> 有模糊的男聲傳來,白陽聽不真切,于是靠在墻壁上,調(diào)整了耳機的感應上限。
“是,還修得七拐八拐的?!苯釉挼氖且晃慌?,聲音清脆,有些微喘。
幾下拍打衣服的聲音之后,另一個無波無瀾的女聲響起,音色清冷。
“兩條路,我們分開行動。齊霄,你跟著宋清找出口,我去找白陽他們?!?p> 可以用作白噪音的聲線十分有特色,再聽內(nèi)容,白陽不自覺地舒展了眉眼。
司齡來了。
宋清看過地圖,和齊霄一起兩個人也算安全,相比之下司齡的單線行動十分危險。
但齊霄居然同意了。
“好,那你注意安全?!?p> “嗯。”
腳步聲交錯響起,白陽聽著那一道單獨的腳步聲漸行漸近,調(diào)整了姿勢背靠著墻壁。
司齡從轉(zhuǎn)角處現(xiàn)身,看見的就是白陽懶懶地靠在墻上,戴著無線耳機,微微仰頭,略帶憂郁的帥氣。
如果不是環(huán)境如此特殊,她應該會抱著欣賞地眼光多看兩眼。
“好巧?!卑钻柨戳诉^來,語氣意味深長。
司齡一臉冷漠:“不巧,周天舒呢?”
“失蹤了,我折返回來找他的?!?p> “這里是什么地方?”
“仿生工廠?!卑钻栆琅f堅持他的說法,“你剛才經(jīng)過了幾個車間,應該看到了?!?p> 白陽抬手一指,“往前一點有兩個房間,是建模室和質(zhì)檢室,轉(zhuǎn)角是宿舍,我們就是在宿舍走散的。”
司齡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盯著白陽的雙眼,不容他閃躲。
“最后一個問題?!彼君g說,“你為什么一定要來這里?”
“調(diào)查?!?p> 這答案真是不能更敷衍了,但是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兩人在昏暗的光線中對視一眼,白陽忍不住就笑了。
他以手抵唇,遮住嘴角的弧度輕咳一聲:“咳,鑒于這個答案說了等于沒說,你可以再問一個?!?p> 司齡拒絕了,她說:“不想聽你編?!?p> 這樣的敷衍大概是白陽能給出的,司齡最能接受的答案了。說更多,又能有幾分是真?
與其浪費時間聽謊言,不如她自己去看。
司齡從白陽身前走過,只留下一句毫無感情的:“走吧。”
白陽抬步追了上去,問:“我是編過什么嗎,讓你有這樣的態(tài)度?”
“權限卡是假的,邀請函上沒印公章,也是假的?!?p> 白陽之所以會給他們留線索,就是因為邀請函的破綻太明顯——這是司齡見到宋清后才意識到的。
司齡平淡刻板的聲音在甬道中有輕微的回響,配合環(huán)境,很容易產(chǎn)生毛骨悚然的感覺。
她說:“那天在三食堂,你就沒幾句真話——智管局不讓你調(diào)查仿生事件,是你自作主張,還騙兩名學生涉險來到地下?!?p> 司齡突然停了一下,看向白陽,問:“你想好后果了嗎?”
白陽站在她身后,五官立體的臉龐掩在昏暗中,看不清神色。
他嘴角的弧度好像已經(jīng)抿平,慣常的溫和只剩下殘影,但出口的話,依舊帶著些笑意。
“大部分你說的都對,但我應該沒說過這個項目隸屬智管局。”
眼前正好出現(xiàn)一扇全封閉的鐵門,白陽把腕表抵在空無一物的墻面上。
“滴”的一聲,門鎖響動。
–
宋清和齊霄用同樣的方式打開了另一側(cè)通道的一扇鐵門。
和司齡分開后,不過走出幾十步他們就注意到了這個帶窗戶的門。
透過玻璃,宋清可以看到里面空空蕩蕩的,只剩一些看不出具體用途的大型機器——這是個廢棄車間。
宋清瞇了瞇眼,一臉鬼精地說:“我有種預感,像這樣看起來越干凈的地方,越容易藏著線索?!?p> 于是他們就把門打開了。
齊霄和宋清一南一北,分頭開始翻找。
齊霄不抱任何期望,彎下腰看上兩眼心思就飄了。
他的視線跟隨著宋清的背影挪動,一句話堵在嗓子眼,不自覺地問了出來。
“他……對你好嗎?”
剛拿起的鐵盒瞬間像墜了千斤,宋清的動作有一瞬間停滯。
“你就不能換種問法?這樣很像渣男的。”她故作輕松地打趣道,“就那種,明明是他拋棄了女孩子,到頭來還擺出一副我最懺悔我會改過的鬼樣子噓寒問暖的渣男?!?p> 宋清被自己的想象酸出了一身雞皮疙瘩,打了個寒顫,說:“電視劇里演的,這種表現(xiàn)的男人百分之八十以上就是想吃回頭草,惡心人?!?p> 齊霄被這一大段話說的有點懵,“你這一天到晚的,都學了些什么?”
“談戀愛啊,不明顯嗎?”
宋清理直氣壯,可把齊霄氣壞了:“小小年紀談什么戀愛,學點好!”
“我還要怎么學好,非得比過司齡,成為什么新一任超智能第一人?他也不讓啊?!?p> 那人巴不得把她養(yǎng)成個廢物。
齊霄足足半分鐘沒有接話。
宋清又說:“你也就只會跟我橫,在司齡面前就跟個鵪鶉一樣,太雙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