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輛白色轎跑和那輛警車劇烈地相撞,這之后發(fā)生了什么,我們暫且不表,先聊聊車里的兩個年輕人,高思和袁子芊。
高思和袁子芊的哥哥袁子維是大學時代的同學。兩個人性格反差很大。高思話不多,喜歡眨巴著毛茸茸的黑色眼睛、觀察并聆聽周遭的一切;袁子維則爽直開朗,從外表就能看到心底。不過這并沒有影響兩人的友情,反而大約因為性格的互補,高思和袁子維成了無話不說的死黨。
愛屋及烏,高思和袁子維的妹妹袁子芊也越走越近。
近到什么程度?大概只有他倆知道。
袁子維和袁子芊,兄妹倆相差不到兩歲,性格卻判若霄壤。袁子芊的脾性和哥哥正相反,卻有些接近高思,文靜、柔軟、細膩,偶爾像小兔子那樣的敏感,說話輕聲細語,不豎著耳朵很難聽清。高思和袁子芊,如此相像的沉靜的性格,真想不出他們倆人是怎樣漸漸走到一起的,或許是眉目傳情吧。
這兩人在一起已有三年,彼此言語不多,但一顰一笑,一聲“呵呵”或者一聲“嗯哼”,就能傳遞出如膠似漆的熾烈的感情。他倆在一起時,說話聲音都很低。所以,即使你貼在兩人背后,也很難搞清這二位在“窸窸窣窣”地交換著怎樣的信號。
清晨的海邊、午后的樹下、傍晚的露臺上,都留下了高思和袁子芊相依相偎的甜蜜的身影。袁子維對妹妹的事很少過問,對她和鐵哥們的事卻很感興趣,但出于禮貌,最多只是站在他倆身后、不懷好意地突然來一嗓子:“嘿!嘿!開飯嘍!”
故此,即使高思和袁子芊的關系始終沒有向任何人挑明,但傻子都能看出來,這倆是一對兒。妥妥的!
這天下午,高思接到袁子維的電話、讓他晚上帶著妹妹子芊、去到剛完工不久的海邊別墅開派對。高思本打算馬上動身,但哥哥高遠的神經醫(yī)學研究所里有點兒事耽擱了,直到臨近8點才抽出身。他先去袁家接了女孩,兩人在市區(qū)中心的一家商店買了些食物,之后驅車趕往東部的海邊。
白色的轎跑剛開出不久,一輛紫紅色的差不多檔次的跑車緊緊尾隨而來,保持著相距百米的樣子。車里,坐著讓高思頭疼不已的杉杉妹妹。
高家兄妹三人,高遠是老大,高思居中,高美杉最小。
但高思從小就知道,他是高家的養(yǎng)子。
現(xiàn)年29歲的高遠和22歲的高美杉是親兄妹,是他們的父親高見奇的兩顆掌上明珠。高思雖然不是親生,但高見奇一樣把他視如己出。從三歲來到高家,高思就和大他六歲、小他一歲的兄妹倆一同長大。高遠對他這個弟弟也很照顧,高美杉呢,則是另一種“照顧”——整天從早到晚地黏在高思身邊,上廁所都等在門口。
高思雖然早就把高家當成了自己的家,但多少還是有些顧慮,這也是可以理解的。有些事,比如他和袁子芊的事,他很少在家提及。他不想讓“別人”操心自己的事。何況,還要顧及高美杉這一層:或許正因為沒有血緣關系,早熟的高美杉從小時候對高思的崇拜和依戀、慢慢過渡到后來的扭扭捏捏、及至如今明火執(zhí)仗地打情罵俏。她早就洞悉到二哥與袁家大小姐的“好事”,卻不管不顧,前一陣子公然宣稱高思是她另一半的不二之選。
這讓高思很是糾結。
美杉小姐之所以對二哥崇拜得五體投地、癡迷得神魂顛倒,除了二哥英俊儒雅的外表和沉靜深邃的眼神,很大程度要歸于高思的智商。
放眼G5,甚至整個東南沿海,也很難找到能跟高思的智商匹敵的人。智商高,情商卻有點兒拿不出手。面對高美杉明目張膽地示愛,高思多半時間只是“哼哼呀呀”地臉一陣紅一陣白,然后不知所措地嘟囔兩句他自己也聽不懂的話。這反而讓高美杉樂不可支。
高思曾經轉彎抹角地跟高美杉說過,他覺得自己跟袁子芊更合適一點兒。
“沒關系,費厄潑賴唄”,高美杉的一句話,讓高思啞然。
車子從袁家開出后不久,高思和袁子芊都察覺到了后面的那輛紅色跑車?!澳鞘悄闵忌济妹玫?!”袁子芊不無醋意地低聲道。高思聽出女孩的不快,他沒說什么,把油門慢慢往下踩去,同時將方向盤忽左忽右地七拐八拐。
不多時,“杉杉妹妹”的車子不見了蹤影。
駛進通港路后,高思將車子停在路邊,四下張望著。
“怎么了?等誰呢?”袁子芊話里有話地問。女孩聲音細弱,但力道十足。高思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高美杉已經被甩掉,于是說:“沒事,我在想……該怎么走。”
“一直往前開啊,快到碼頭的時候、路南有個出口。我哥說他在那兒等咱們呢。”
高思聽罷,再次啟動油門,車子朝通港路東邊盡頭、物流碼頭的方向駛去。
白色的轎跑駛入通港路不久,即與那輛警車發(fā)生了激烈的撞擊。咣!
那么,此時的高美杉呢?
可憐的女孩跟丟了哥哥和他的小情人之后,也著實經歷了一番驚魂動魄。
怎樣的驚魂動魄?這就要提及G5市最大的幫派、煙槍那一伙。
因為能源瀕臨絕境,不光是G5,整個東陸國也沒多少正八經開工的企業(yè),停工或半停工是常態(tài)。拿G5來說,整座城市除了幾家建筑、物流和電力企業(yè),剩下的就是散布在各處的百余座鴿寨(對中下層市民居所的戲稱),以及鴿寨的對立面、靠著海邊的富人區(qū)。這之外,其他地方儼然一座座烏煙瘴氣、藏污納垢的垃圾場,散落在城市各個角落。
G5一半以上的面積都可以看做是垃圾場。我們所說的“垃圾場”,不只是物質方面。精神上的萎靡頹廢、無所事事也是一種垃圾。既然這么多垃圾場,自然少不了在垃圾場里討生活的人,也就是各路閑散人士,比如眼下的這幾個魅影。
他們是煙槍的手下。
煙槍,G5最大幫派的掌門人。他們的主營業(yè)務是賭場,就是一幫男人圍著一面墻大小的電腦屏幕下注,煙槍的手下負責抽水。
除了煙槍,G5其他幾個堂口能跟他們比肩的,還有比利一伙。比利的堂口主打業(yè)務是在鴿寨的地下室、聚集一幫無所事事又寂寞難耐的女孩做皮肉生意。在這個道德廉恥一文不值的年代,比利的收成還算不錯。剩下的堂口,就上不了臺面了,多的幾十人、少的三五個。這些人,很多從事著最原始也最得罪人的行當,就是到處收取保護費,或者毫無緣由地打打殺殺,不為別的,只為解悶兒。
幾乎每個晚上,G5那些實在閑得渾身刺撓的人、尤其是男人,大半都選擇在煙槍的賭場里打發(fā)時間。不過,所有人必須在10點之前返家,就是前文提到的“宵禁”。
話說今晚,在距離海邊不遠、和通港路呈丁字形的響灣大道上,煙槍的得力干將刺客正帶著大鳥等幾個馬仔,隱沒在馬路邊上的陰影里,慢悠悠地往前溜達著,看上去百無聊賴。其實,他們在等煙槍的電話。
老大說今晚有個“好買賣”。
一個醉醺醺的中年男子踉踉蹌蹌地從一座鴿寨的側門里鉆出來,剛要過馬路,被大鳥一個掃堂腿撂倒在地。其他人一擁而上,把男子圍在中間一頓拳打腳踢,隨后撣撣褲子、揚長而去。
打人,是煙槍他們必不可少的“飯后甜點”。挨打的那位估計對此也習以為常了。待刺客幾個人走后,他捂著后腰、齜牙咧嘴地站了起來,看著幾個施暴者的背影,“嘿嘿”一聲傻樂,隨即“哇哇”地吐了一地,大概是剛才那通拳腳把酒勁打上來了。
這個時候,被高思的跑車甩掉的高美杉小姐、剛好懊喪地停下車子、來到車外透口氣。女孩狠狠踢了一腳輪胎:“等回去的,好好拾掇拾掇你!”
“拾掇誰???喔噢!”一陣尖酸油膩的聲音從高美杉的背后傳來,是刺客那幾位。
刺客他們拾掇完那個倒霉的中年人、按著煙槍的吩咐溜到響灣大道這邊,看看時間還早,一股意猶未盡的情緒襲上心頭:再去哪兒找點樂子?正在這時,高美杉那輛能抵得上普通人一輩子收入的紫紅色轎跑映入他們的眼底。
更讓刺客哥幾個垂涎三尺的,是高美杉略顯豐腴、凹凸有致的身姿。
“拾掇誰?。苦膏?!”一邊說著,刺客走近高美杉。
“哥,這好像是高家那丫頭……”綽號“大鳥”的馬仔提醒刺客。刺客瞥了大鳥一眼,上前仔細打量著幾米外的高美杉,低聲道:“挺像。不過咱也沒干啥?!?p> “你想干啥?”
“跟你想的一樣。哈哈哈!”
“嘿嘿。哈哈哈……”
下作又放肆的笑聲震得夜空呼呼作響,天色似乎也隨之更加黑暗。高美杉趕忙鉆進車里,卻發(fā)現(xiàn)車子突然無法啟動了。
“越渴越吃鹽!”高美杉罵道、使勁拍打著方向盤。這當口,刺客他們已經來到了車前,不急不躁、慢悠悠地手舞足蹈著,盡情欣賞嘴邊兒的獵物。
刺客扭頭問大鳥:“哎,帶套兒了沒?”對方一愣:“什么?你想干啥?”刺客怪笑一聲,使勁拍打轎跑的車窗。
平日里敢懟天懟地懟空氣的高美杉,此時已花顏失色,縮在駕駛位上瑟瑟發(fā)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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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斯劉
故事發(fā)生地背景的初步介紹;當?shù)刈畲髱团尚☆^目欲行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