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城外不遠處的灣子胡同,這是一個極為窄狹的胡同,房舍都很低矮,夯土而成,么有包磚,那玩意太奢侈。
房子頂部很多就是蘆席遮蓋,用石頭壓實了,下面是一層防寒的木屑干草而已。
這樣的房子比窩棚強,強的也有限,京城外窮苦人家就是這般屋舍,能有個棲身之處不錯了。
也正因為如此,這次雪災這里的屋舍頂棚大部分塌陷。
如果親屬朋友多的,還有人幫著重新整修屋舍。
如果沒什么親眷,家里也么有壯勞力的那就欲哭無淚了。
現(xiàn)在這里的張家就是如此,夫妻倆幾年前建奴入寇家破人亡,一家人逃到了京城,男的張江尋了個纖夫的活計,婆娘張氏縫縫補補散碎活計,孩子兩個,最大的不過七歲,幫忙是不成了,可以幫倒忙。
現(xiàn)在一什新軍軍卒正在忙碌的為張家修補房子的夯土墻,然后再重新支起房頂來。
張氏則是邊帶著孩子邊為士卒們燒水做飯。
不過,她總是小心翼翼的躲著這些人高馬大的遼人軍卒。
張江則是陪著笑臉,一旁侍候著。
什長王一冬沉著臉,瞄著張江噴道,
‘你個驢球的,把你的婆娘藏在后面是怕我等禍害她嗎,’
王一冬脾氣火爆。
眼里不揉沙子,看到兩人躲躲閃閃的就是防著他們十個人呢。
所以王一冬心里火大,他們來此就是為了給他們修補房舍,他們能不能熬過冬天去,就看他們的了。
這廝還特么的防賊般防著他們。
“軍爺,俺不敢啊,那兩個娃兒淘著呢,孩兒他娘是怕他們跑過來給軍爺們添亂,”
張江急忙分辨道。
王一冬嗤之以鼻,這些廢話誰信誰傻。
李進忠看了看咬著手指頭總是看向這邊的兩個娃兒。
大的流著鼻涕看著他們身上的大紅胖襖,顯然對軍卒這個身份有些羨慕。
小的女娃含著手指咔吧著眼睛看著眾人,眼睛黑黝黝的。
李進忠驀地轉了頭,不想再看,這一幕很熟悉,當年在老家大哥家里的娃兒也是這般看身穿大紅胖襖的大哥二哥的。
就連這兩個娃兒身上的破舊衣衫也是差不離。
如今這兩個娃兒只剩下一個了,大的侄兒歿了,餓死的。
“看什么看,再燒些水去,”
王一冬呵斥張江道。
李進忠扯了扯他的衣袖,對張江道,
“別管他,俺們頭兒脾氣大,”
張江唯唯。
王一冬這一什人忙碌不停,到了傍晚已經(jīng)把屋舍四周的夯土加厚加高,只剩下房頂了。
此時已經(jīng)是傍晚了。
張氏做了一鍋湯,就著王一冬等人帶來的餅子吃了一餐。
天色已晚,王一冬等人沒有返回,而是點起一堆篝火,就在此地對付一夜。
李進忠出去了半個時辰,等他回來帶回來兩件娃兒的衣服,還有幾個白面的餅子。
他遞給了張江,
“這是給娃兒的,你且讓他們換了棉服,晚間他們別是凍壞了,”
“這,這可如何使得,”
張江手足無措,他沒想到千防萬防的軍爺竟然給他們娃兒買了這些物件,好像他平白做了壞人。
“拿著吧,娃兒可憐啊,”
李進忠看了看兩個娃兒嘆口氣塞給張江走了。
這一夜,新軍的數(shù)百名宣撫官到處巡視,監(jiān)看是否有軍卒肆意橫行,禍害百姓。
第二天上午,張江夫婦也和這一什新軍一同做活。王一冬不允,
“這是殿下的命令,讓我等為你等百姓修整房舍,你等不用插手,”
“王頭兒,好像上峰也沒說不讓他們一起做活吧,”
吳邁笑嘻嘻的。
王一冬撓了撓頭,顯得有點苦惱。
“一起做事就是了,難道他們就是看著,”
李進忠道。
王一冬終于點了頭。
很快張江也是有說有笑的十幾人的一個了。
活計就快做完了,這些人圍坐一處休憩一會兒。
“多謝幾位幫襯,這次能修好房子,我們一家不用再次流浪乞討了,再打個井,有個干凈水吃,沒什么可求的了,”
張江一臉的希翼。
“打井這活你一個人可是做不來,那可是個苦活,這樣吧,看你也是被建奴禍害的,俺幫你一下,過些天沐休之日我過來幫你打井,跟你說,俺以前就是靠給人打井熬過來的,”
趙四道。
“那,那多謝了,只是,唉,實在么有銀錢酬謝啊,”
張江又是驚喜又是為難的直搓手。
“說什么呢,咱們幫你那是太子的命令,再就是有眼緣不是,”
趙四笑道。
張江扯著婆娘再三的道謝。
下午,房屋屋頂修繕完畢,屋舍是煥然一新。
王一冬這一什人離開張家。
張家夫婦帶著兩個孩子千恩萬謝的將眾人送出去里許。
南城外灣子胡同附近的大片流民區(qū)到處是細民送別新軍的場面。
以往見官軍如見兵匪的情形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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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爹,太子派出新軍軍卒為百姓清理道路,修繕屋舍,設粥棚施粥,如今京城很多人傳頌太子賢名,’
張緒嘆息道。
他越發(fā)的覺得這個太子不好對付,如今更是威勢大漲。
“好啊,好,”
正在筆走龍蛇的王德化沒有停筆。
“這,這還是好,義父,小的是否聽錯了,”
張緒不解。
“太子的賢名越大越好,那一位聲名不大,怎么能威脅當今呢,了這位殿下如此能干下去,最后坐不住的不會是我等,”
王德化拿著必手向上指了指冷笑道。
張緒恍然大悟,
“義父高明啊,”
“不可說,不可說,現(xiàn)今就看這場戰(zhàn)事了,如果太子大勝,我大明總算是可以渡過難關了,不過大勝之后的殿下嘛,呵呵,那就定然不是好事,不信你看,明日必有人彈劾太子沽名釣譽,”
王德化冷笑道。
崇禎十五年二月初八,左都御史劉宗周上書彈劾太子事權過重,當今太過嬌縱,幾名御史附署。
帝留中不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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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在豐臺大營中軍大帳召見澳門商會駐京代表索薩。
索薩是三天遞上的名帖求見。
朱慈烺沒想到澳門反應這么快。
他向澳門討要的一切不過是為日后布局。
燧發(fā)槍他已經(jīng)弄到了手。
這是他在澳門人身上得到的最有價值的東西。
至于船只、馬匹那不急,徐徐圖之的物件。
但是澳門人五個月消息就傳來,索薩求見,可見澳門人危機意思很強嘛,大約是西班牙人和尼德蘭人的一旁攻擊、窺伺讓他們感到無法等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