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將軍您說,請求賜婚給司空端秋?”皇上沒想到老將軍向來不開口討要恩典,這一張口,就是這么一樁難辦的事。
“正是。雖說這拓跋虹是土呼族的公主,但土呼一族與我大順朝怎可相提并論?那公主也不過是個小地方來的野丫頭,雖然模樣長得是不錯,但到底粗陋淺薄了些。若是讓虹公主嫁進(jìn)皇室,實在是抬舉了土呼族。而我司空一家,兩代忠良盡心為高祖和皇上分憂,夙興夜寐,抵御外辱,我們家也世襲了侯爵之位,開國功臣后代,怎么也配得上那虹公主了吧?”
這番話說來,皇上也只好點頭稱是,但他知道老將軍向來不喜歡參與到這種聯(lián)姻的事情當(dāng)中,否則,幾年前他打算給司空端秋指婚的事早就成了。看來,這司空老將軍是對這拓跋虹公主另眼相看的。
“司空老將軍,朕明白你的意思。但土呼族不遠(yuǎn)萬里前來和親,用一介武將就打發(fā)了人家,豈不是有損我大順朝的信譽(yù),這也于理不合呀?這樣吧,您容我再想想,若是這皇室子弟中實在沒有合適娶虹公主的,司空端秋再來為朕分憂可好?”
司空老將軍見皇上沒有給明確的答復(fù),懷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思回了府。
回到京城后,薛將軍奉命忙于虹公主的婚事,李言棠代為操持軍務(wù)。在薛軍班師回朝不到十天,皇上就下旨,薛軍要擴(kuò)充增至八萬人。而從各地征的兵員如何入營,如何供給,都要一一安排妥當(dāng)。李言棠每天在軍營忙得像個陀螺一樣,分不得半分閑暇。
另一邊的官驛里,虹公主在驛館停留了近十日,沒有什么可消遣的,有些無聊,想起李言棠說起的麗和公主,她便差人去了公主府下了拜帖,約麗和公主喝茶。
司空老將軍想念兒子,但司空因為浣?jīng)V一直對老父親的過失難以釋懷,自入京后,一直沒回家。
這天,司空老將軍攜老夫人一起來到官驛。司空見到母親,終于放下了不滿,和父母一起吃了頓飯。薛將軍在飯桌上好言調(diào)和,但司空端秋卻很少說話,只顧低頭吃飯。
“虹公主呢?今日怎么沒見到她?”司空老將軍向拓跋奇問起。
“哦,我那妹兒嫌在這里無聊,約了朋友,出去喝茶玩耍去了?!?p> “哦?虹公主這么快在京城就找到朋友了?”司空老將軍不免對這個交際手腕能力強(qiáng)的拓跋虹刮目相看起來。
“倒也不是她自己找到,是李言棠李將軍幫她引薦了一位朋友,好像是叫麗和公主吧。”
沒想到李言棠居然能和麗和公主說上話,司空老將軍頓時更是對李言棠好奇了。
“李將軍好人脈啊?!彼究绽蠈④娕ゎ^瞅了瞅薛將軍。而薛將軍仿佛沒聽到這句話般,沒有接話。
“那是,李將軍不僅好客朋友多,武功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陣前打仗,居然把我們土呼族第一猛將忽奴達(dá)斬下馬來!真是太讓人欽佩了!”拓跋奇毫不掩飾對李言棠的贊美。
“哦?那土呼大將忽奴達(dá)竟是李言棠斬首的?”司空老將軍驚異地問薛將軍。
“沒錯。是她立下此大功的?!毖④娭蛔治刺崮呛雠_(dá)在與他交戰(zhàn)時已受了重傷。
“那真是世間少有的奇女子也。”司空老將軍不禁夸贊一句。
“薛兄的確是三生有幸,他看上的女子不僅心里有他,還能在戰(zhàn)場上助他一臂之力?!彼究斩饲锱e起酒杯,也沒說向誰敬酒,幽幽吐出這么一句,話里滿是苦澀。說者或許無心,聽者有意,老將軍知道這是兒子在羨慕李言棠與薛將軍能并肩作戰(zhàn)又相互青睞,也知道兒子的話里有酸意,因為兒子的摯愛,已經(jīng)永遠(yuǎn)地離去。
一頓飯,除了毫無心事的拓跋奇,其他人都吃得悶悶不樂的。
這天,官驛里來了宣令官,下旨命拓跋虹到皇宮面圣。拓跋虹有些害怕,但在她哥哥的安慰下,她鼓起了勇氣,一個人隨傳令官進(jìn)了宮。
一路上,拓跋虹想著上次與麗和公主見面時說起的皇上本人。在麗和公主眼里,皇上雖好色,但不庸政,十分勤勉。后宮里,皇后當(dāng)年因為生太子時去世,后位一直懸空,后宮諸事全靠太后操持。因為皇上本人還算親和,也不特別偏愛哪個妃子,所以,近年來的大順朝皇宮太平了許多,虹公主嫁進(jìn)來,應(yīng)該也不會過得太差。
想到這些,拓跋虹稍稍放下了心。她跟隨傳令官一路來到皇宮內(nèi)院,直接來到后花園的一座亭子前。
“公主,皇上請您在這里先休息片刻。皇上在前院辦完要事,就會來這里找您的。”
說完,傳令官彎著腰退下。
拓跋虹四下瞧了瞧,這亭子位于后花園的正中,各有四條小路連著不同方向。春光大好,滿園的奇珍異草很是燦爛,從未見過如此美麗花朵的拓跋虹坐下來,悠閑地看起了園中景致。
“這是誰???哪里新來的秀女?如此不懂規(guī)矩?這亭子可是你能坐的地方?”
一道女聲從遠(yuǎn)處飄來,拓跋虹抬眼看去,恰好迎著陽光,于是,她瞇起眼睛,疑惑地盯著來者。
“見到本宮,還不跪下?這新進(jìn)的秀女真是越發(fā)不懂規(guī)矩了!”一位身著艷麗明紅衣裙的女子進(jìn)了涼亭。
拓跋虹聽對方的口氣很是居高臨下,想著應(yīng)該是很尊貴的人,便施了一禮。但拓跋虹畢竟是外族女子,對施禮的細(xì)節(jié)并不知曉,她就矮了下身子,讓對方看來,這就是潦草無禮。
“大膽!進(jìn)宮的時候沒人教你學(xué)規(guī)矩嗎?這行禮行得如此草率,你這是糊弄誰呢?”女子赫然怒斥,不依不饒。
沒想到行禮還有說法,拓跋虹皺起眉頭。
“你還沒說你叫什么呢?”那女子揚(yáng)著頭問她。
“我叫拓跋虹?!?p> “拓跋虹……”那女子身形頓住,好似十分震驚。“你是?前來和親的土呼族公主?”
“正是在下?!?p> “那……咳……”那女子清了清嗓子?!矮h兒,今兒天不早了,我也乏了,我們先回去了。”女子轉(zhuǎn)身就要同下人離開。
“站?。 蓖匕虾缃凶×藘扇??!澳闶菃柾炅耍疫€沒問呢。你是誰?你叫什么?”
“大膽!竟敢這么囂張地質(zhì)問我們元成貴妃!”一旁的侍女玥兒張牙舞爪地訓(xùn)斥拓跋虹。
“呵!你當(dāng)我是你們大順朝的子民嗎?我也是土呼族的公主。你見了我,怎么也不行禮?”拓跋虹迎著玥兒的挑釁直接問。
“你都不會行禮,竟想著來我這讓我給你行禮?真是癡心妄想?!痹慑琢送匕虾缫谎邸?p> “我既然都已經(jīng)向你行禮了,你就該也向我行禮。這叫禮尚往來,貴妃娘娘難道不懂嗎?”拓跋虹走到元成妃面前,一副我偏要氣死你的表情。
“鄉(xiāng)野來的人,果然粗俗不懂禮數(shù)?!痹慑傺b大度,轉(zhuǎn)身要走,卻被拓跋虹一把抓住。
“你今天不向我行禮,就別想走!”
兩人爭執(zhí)間,遠(yuǎn)處飄來又一道女聲,那聲音威嚴(yán)又帶著不耐煩。
“誰???皇祖母剛在碧薇閣睡下,你們在這吵吵嚷嚷什么?”
說話的女子走上近前,拓跋虹臉上立刻露出輕松的笑容。
“麗和公主!你怎么在這?”
“這是我娘家啊,我來看望皇祖母的,在這有什么不對?倒是你,不是在官驛嗎?怎么跑這里來了?還和這個……”麗和公主瞥一眼元成妃,憋了嘴說道:“還和這個人見人愛的元成妃爭吵起來了呢?”
“我是奉皇上之命進(jìn)宮面圣的,但是他太忙,傳令官就讓我在這等著。這等著等著,就等來了教我行禮的貴妃娘娘?!蓖匕虾缫煌犷^,看向元成妃。
元成妃本來就和麗和公主不睦,見到麗和公主來了,又與拓跋虹如此熱絡(luò),訕訕地點了個腰走了。
“還說我不會行禮呢,她行的禮比我還難看呢?!?p> “哎呀,那是你不懂。我是從一品的公主,她是從二品的嬪妃,自然要向我行禮的。不過,她從來不把我放在眼里,行不行禮,我都不在意?!?p> “她不把你放在眼里,你不生氣?”
“有什么好生氣的?我不把她放心上,自然就不會因為她而生氣。我忙著呢,理她那種人做什么?”
“麗和公主果然如同李將軍所言,真是爽快大氣的佳人?!?p> “少和我貧嘴啦。對了,前些天和你聊起李言棠,你剛說到她斬落你們土呼族大將呢,就被小梅給打斷了。你這回好好地給我講講,她怎么打仗的?威不威猛?”
“豈止是威猛?她橫掃了我們兩萬大軍呢!那次大戰(zhàn),我們族人輸?shù)煤軕K很慘,就剩了幾個斷胳膊斷腿的跑了回來。李將軍率軍俘虜了一萬多人呢。不過,后來,她又把俘虜都給放回來了。正是她的寬容,才讓我哥哥明白,與大順交戰(zhàn),不若與你們議和。打是打不過,和氣一點,大家都好過嘛。”
兩個人在亭子里毫不顧忌地談?wù)撈鹄钛蕴牡氖论E來。原本拓跋虹就十分青睞李言棠,講起來夸獎不絕,麗和公主也覺得自己府里走出個大將軍十分光榮,聽得特別認(rèn)真。
她們不知道就在亭子后面的樹影后,一直立著兩道人影。許久,前面的那人問起身后的人。
“司馬大人,你看,這虹公主長得真是國色天香啊。她們說的李言棠將軍,朕也十分好奇?!?p> 后面的青衣人緩緩答道:“恭喜皇上又要迎佳麗入宮了。也恭喜皇上又得一員良將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