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蘇哲去廚房吃早飯,他爸媽已經(jīng)各自出門,桌上擺著蓋著蓋子的飯菜。他看了看時間,狼吞虎咽地吃了。
把剩菜放回冰箱的時候,看到昨天他換了位置的冰箱貼又被貼回了原處。蘇哲沒什么反應,他習慣了。
把菜放進去之后,繼續(xù)順手換冰箱貼的位置。
但他知道明天、或者是下午就會被他爸或者是他媽放回原處。
可他堅持著。
他出門后沒看到楊婷,看時間,七點五十六。
楊婷沒等他。
蘇哲又皺起眉。他覺得自己都消氣了,她不應該還在生氣。
他用力合上了門,被撒氣的門吱呀亂叫。
他重重地三階一步往下跳,臺階也成了泄氣工具。樓道回蕩著一聲聲的“咚”“咚”。
樓道口,蘇哲見到了徐洋。
徐洋靠著一輛黑色的轎車,本來一邊抽煙一邊發(fā)呆的人看到蘇哲,連忙把煙往垃圾桶一扔,掛上笑臉:“小哲,早上好?!?p> 蘇哲不喜歡他這個笑臉,非常不喜歡。他點點頭就要走。
徐洋攔住他:“你能跟我談談嗎?”
蘇哲皺眉:“我要上課。”
徐洋有些不解,哈哈干笑:“今天是周末啊?!?p> 蘇哲想起來了。他又想起了楊婷,原來她不是不等自己。
今天是周末。
蘇哲轉(zhuǎn)身就要回家。
徐洋又追了上去:“小哲、小哲,你跟我談談好不好?”
蘇哲停住腳步,看著這個笑容滿面的人,后知后覺地記起來這個警察負責什么案子。他看著徐洋,沒什么表情:“那個時候我才三歲,我能跟你談什么?”
“不是跟你談當年的事情,”徐洋臉上的笑容有些收斂了,蘇哲覺得他看著自己的眼里有祈求,很像路邊的哈巴狗,“我在警校里、在實習階段還有工作之后都一直在研究你姐的案子,我覺得這不像是一起臨時起意的犯罪,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兇殺案。”
蘇哲看著這個西裝革履的“哈巴狗”。
徐洋說:“而從叔叔阿姨的人際關系里找不到嫌疑人,我就只能來找你姐的線索。”
蘇哲覺得莫名有些好笑,搖頭,他說:“我不認識她,你問我沒用?!?p> 他看到徐洋的臉在意料之中地凝固了。徐洋說:“她、她是你姐啊?!?p> 蘇哲說:“她死了十四年了?!?p> 徐洋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蘇哲看著面前三十多歲的成年人,表情卻比對方更加平靜穩(wěn)重。他又重復了一遍:“我不認識她?!?p> 轉(zhuǎn)身又要走。
徐洋又攔住他,臉上終于沒有了那個讓人討厭的笑容:“我只求你幫我這一個忙。你姐的房間被你爸媽鎖著,那里面很有可能有線索,我沒有辦法說動他們開門,你幫幫我?!?p> 蘇哲皺起了眉,已經(jīng)非常不滿??尚煅蟛皇菞铈?,他看不懂。
徐洋說:“如果能找到線索,就可以抓到兇手,就能讓你姐安息?!?p> 蘇哲聽到了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語氣有些顫抖,帶著類似于他媽昨晚的哽咽,越來越像一條無處可歸的哈巴狗:“我準備了十四年了,好不容易才從市局調(diào)回來,費了很大力氣才讓上頭把這個懸案交給我,蘇哲,幫幫忙吧?!?p> 蘇哲看著他,想起了這些年出現(xiàn)在自己家里的那些警察們,從起初的信誓旦旦變成“節(jié)哀順變”的嘴臉,跟這個人為什么、詭異地重合了呢。
那些人分明沒有這樣、真情實感的……悲傷?
蘇哲說:“那個房間以前開過很多次,很多警察進去過,翻翻找找,沒用。還把蘇萍的東西弄亂了。太多次之后,我媽才把房間鎖上了。你也找不到什么的,里面什么都沒有?!?p> 徐洋卻說:“總要試試才行?!?p> 蘇哲搖頭。
徐洋又問:“你進去過嗎?”
蘇哲說:“我不想被打?!?p> 徐洋沉默了一會兒,蘇哲也跟著他沉默。
徐洋說:“你想認識她嗎?”
蘇哲明知故問:“誰?”
“蘇萍?!毙煅笳f,“你姐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