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轟然被撞開,冷風(fēng)隨之便傾瀉般的灌入。明月?lián)涞交噬细?,死死的抱住皇上的腿說道:“皇上,是嬪妾嫉妒譚充儀得寵,一時之間起了壞心思,這才下手害了她,不是姐姐干的,是嬪妾干的。”
皇上皺眉道:“你來干什么?”
外頭的小太監(jiān)怯弱的說道:“順明媛來了好一會了,跟著她的丁香說是順明媛久久未見惠淑妃娘娘回宮,一時擔(dān)心憂慮所致就出來了。因?yàn)槁犚娀噬显诶锩嬲f話,所以一直在殿外候著?!?p> 皇后看著明月的樣子,頗為憐惜的說道:“順明媛昨夜剛受了傷,身子本就嬌弱,更是被冰水淋著了,你們怎么都不攔著點(diǎn)?”
那小太監(jiān)嚇得忙跪下磕頭道:“皇后娘娘容稟,奴才們實(shí)在是攔不住呀,這順明媛是主子,我們只是奴才,那里敢強(qiáng)攔了。”
皇后輕蹙眉頭,向一旁的當(dāng)歸示意拉開明月,這才說道:“順明媛,本宮知道,你與惠淑妃關(guān)系一向親近,關(guān)心也是有的,可是如今這樣大的事情,不是你能但得住的,你顧念著惠淑妃昨夜救你之事,今日便想替惠淑妃頂罪,那本宮問你,你是怎么下的藥,你何時去過碧霄宮?”
明月一時語塞,但立刻揚(yáng)起頭一臉無畏的說道:“只要嬪妾想下藥,不論什么時候都能下,反正這件事情不干姐姐的事?!?p> 皇后聞言神色肅穆,厲聲道:“順明媛,本宮知道你與惠淑妃姐妹情深,但是這陣事情豈是你能背的起的。”
明月聽的這一句,立馬倔強(qiáng)的說道:“不是嬪妾要替姐姐背,只是這件事情,一定不是姐姐做的。但若是皇后娘娘認(rèn)定是姐姐做的,那就算是嬪妾走的吧?!?p> 滿宮人皆知,宋明月一向是怯弱的,就連皇上也知道她生性懦弱不愛言語,只是悶葫蘆一只,因此寵信了幾次便也就沒有了興趣。此時驟然間見她言辭這般激勵,連皇上都有些動容了,有了幾分信任之心:“既然如此,在諸多證據(jù)面前,你憑什么認(rèn)定不是惠淑妃做的呢?”明月聽言一把扯下微微佩戴的香包,她用力過大,將香包上繡著的流蘇瓔珞都扯下了一些,纏在指尖上。明月用力的解開香包道:“因?yàn)榻憬愕南惆锩娓揪蜎]有鳥面馬,如何下藥?”
香包里面的東西在她手掌中四散開來,唯有幾片枯葉和灰黑色粉末。趙太醫(yī)忙取過一點(diǎn)細(xì)看道:“皇上,鳥面馬的粉末白色,此物灰黑,是附子粉?!?p> 微微又驚又疑,只得道:“臣妾記得當(dāng)時內(nèi)務(wù)府送來的鳥面馬成色不佳,本來說要換的,后來明月看到香包縫的不嚴(yán)實(shí),便將我宮里的都拿去重新縫了一遍,至于里面的東西為何不見了…………”明月在一旁凄然道:“嬪妾知道內(nèi)務(wù)府敷衍姐姐,送的都是些此等貨。姐姐的宮殿地處偏冷,只怕是那些東西不頂用,正好嬪妾那里有多余的附子粉末,功效都是一樣的,所以便用了上好的附子粉代替了鳥面馬,試問姐姐的香包里沒有鳥面馬,那是如何害人的呢?”
譚充儀在一旁不滿的橫了明月一眼,勾唇道:“既然功效都是一樣的,焉知是有毒還是無毒的呢?”
皇上看了一眼趙太醫(yī),太醫(yī)會意立刻道:“皇上,附子粉無毒,絕不會損傷主子容顏。”
微微緊繃的身體終于松懈了下來,緊緊的握住明月的手,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明月,我此番能得以伸冤,都是因?yàn)槟恪泵髟虏恢膩淼挠職?,竟沉聲道:“姐姐不必謝我,要謝就謝內(nèi)務(wù)府。內(nèi)務(wù)府藐視姐姐,輕視姐姐,這才得以讓姐姐能夠洗清冤屈?!彼蓖νΦ墓蛑喝羰腔噬线€不信,查問便知真假。若是依然覺得是姐姐做的,那就帶嬪妾去掖幽庭吧。”
皇上伸手扶起微微和明月,溫聲道:“好了,明月,從前見你皆是不言不語的樣子,卻不知你有如此氣魄?!彼氖址鬟^微微的背,有一瞬的停留:“你的委屈,朕都知道了。這件事情,朕會在查探一番的,你放心吧。”
明月此時松懈下來,有些害羞的說道:“嬪妾不過是一個小女子罷了,沒有什么氣魄,只是姐姐拼死護(hù)著嬪妾,如今我也就只能拼命護(hù)著姐姐就是了?!?p> 皇上的目光掃過皇后的面孔,很快笑道:“這么說,朕讓你住進(jìn)絳紫宮,倒是成全了你們的姐妹情深?!?p> 皇后含笑起身,眼中含著幾分肅殺之氣道:“這件事情,臣妾一定會徹查到底,以振綱紀(jì)?!?p> 皇上道:“既然這件事情是因貴妃而起,還差點(diǎn)蒙蔽了皇后,不如就交給惠淑妃去查吧。你后宮事物繁忙,如今又快到年節(jié)了,皇后還是安心打理這些吧?!?p> 皇后身子微晃,差點(diǎn)沒有站穩(wěn)腳,臉上卻是滿滿的笑意道:“也好。從前在王府的時候,惠淑妃也很能幫上忙?!?p> 皇上轉(zhuǎn)頭看著微微道:“微微,你只管查,不管查出什么,這件事情,就交給你處置了?!彼D(zhuǎn)頭看向太醫(yī):“趙太醫(yī),,你好好給譚充儀治治,該不會落下什么疤痕吧?”
譚充儀聞言便是要落淚,但是見皇上的神色并不好,只得生生的忍住,趙太醫(yī)忙道:“充儀所接觸的分量并不多,微臣會仔細(xì)給充儀診治,不多半月就能夠好了,斷然不會留下疤痕的。”
皇上道:“如此便好。都下去吧?!彼娢⑽⒑兔髟聹?zhǔn)備離去,便聞言囑咐道:“順明媛,你也仔細(xì)著自己的身子,惠淑妃別再著了風(fēng)寒。”二人答應(yīng)著退下了,皇上見再沒有旁人來了,也不理會皇后,只是看著別處道:“這件事情雖然是因?yàn)橘F妃而起,但是你不加查證,便對后妃起了疑心,后宮之中,凡事都講究一個公正,你是中宮皇后,你的心該擺在中間才是。”
皇后靜靜的聽著,臉上掛著勉強(qiáng)的笑容:“臣妾只是見譚充儀的臉有些被嚇到了,惠淑妃都接二連三的跟這些事情牽扯在一起,所以這才……”皇上的口吻愈加冷:“那些個是是非非是她自己想要扯進(jìn)去的嗎?你是中宮皇后,這個位子既然是你坐著,那你就要穩(wěn),不能急。這樣朕的后宮才能安穩(wěn)?!被噬暇徚司徔跉庹f道:“如今后宮才幾個人,你就這般急躁,若是往后人多了,那可如何是好……”
皇后聽得這么一句,只覺得心口酸澀不已,只得勉強(qiáng)鎮(zhèn)定下來道:“是臣妾年輕不夠穩(wěn)重,以后斷然不會了,臣妾會加倍當(dāng)心的?!?p> 皇上嗯了一聲:“那朕去貴妃哪兒用膳了,你就早點(diǎn)回去吧。”
皇后答應(yīng)著出去了,外頭的冷風(fēng)如利刃一般的刺進(jìn)心口處,她感覺自己眼中都要沁出滾燙的淚水來了,片刻,眼中果然慢慢凝出淚水,她高傲的仰起頭看向天空,緊緊的攥緊了自己手掌,逼迫著自己忍耐下去??墒沁@鉆心刺骨的疼痛卻是讓她腦中一片冷然,當(dāng)歸有些擔(dān)心道:“娘娘,外面天寒地凍的,你可得保重自己呀,二皇子和公主尚且年幼……”皇后慢慢的平緩自己的情緒,她輕輕的闔上自己的眼睛,在睜開是仿佛又是那個端莊傲然的皇后了。
她臉上勾勒出一抹溫婉的笑意:“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