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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陣子之山水含清暉

第十六章 燕王起兵

破陣子之山水含清暉 默仙笙 2440 2020-08-24 08:31:45

  “陛下是說,燕王裝瘋?”半夜被急召到謹(jǐn)身殿的黃子澄還未睡醒,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又趕緊捂住了嘴巴。

  朱允炆冷冷瞥了他一眼,又想起剛剛獻(xiàn)了《瀟湘水云》的黃聃,心中的厭棄便到了眼底,轉(zhuǎn)向一旁的齊泰道:“齊卿意下如何?”

  齊泰雖同為朱元璋為朱允炆指定的輔政大臣,在削藩的立場上也與黃子澄一致,然后由于反應(yīng)比較慢,一直處于被黃子澄打壓的狀態(tài),如今第一次被朱允炆欽點(diǎn)回答問題,不由得沉吟片刻,鄭重將自己的思量說了出來:“首先,陛下須得欽點(diǎn)使臣前往北平確認(rèn)情況;其次,謝貴必須采取行動監(jiān)視燕王府的一舉一動,并且給予他充分的行動授權(quán);最后,微臣建議,命令張信立刻逮捕燕王?!?p>  朱允炆轉(zhuǎn)向抱病多日,面容蒼白得幾近透明的魏澤:“魏公子的意思呢?”

  魏澤欠了欠身,含笑道:“齊大人所慮甚是,微臣沒有補(bǔ)充了?!?p>  朱允炆心中稍安,點(diǎn)頭道:“好,就依齊卿所奏?!?p>  出了謹(jǐn)身殿,望著暑氣漸消的夜空,齊泰突然頓住了腳步。緊隨其后的魏澤便也停住了:“齊大人?”

  齊泰緩緩地轉(zhuǎn)過身來,若有所思地看向魏澤:“魏公子……”

  魏澤好脾氣地含笑道:“齊大人莫不是邀我共賞這無邊月色吧?”

  齊泰搖了搖頭,神色頗為遲疑,“我算錯了一步,張信的都指揮史一職,可是燕王任命的。關(guān)鍵的一步落在他的身上,只怕不大妥當(dāng)?!?p>  魏澤淺淺一笑:“莫說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況且張信領(lǐng)的是朝廷而不是燕王的俸祿。如果齊大人不放心,不妨讓謝貴也密切監(jiān)視張信和一舉一動,如果張信有不妥之處,還可以有謝貴挽救一二。”

  齊泰點(diǎn)了點(diǎn)頭:“如今君令已下,八百里加急已經(jīng)送出,也只好如此了?!?p>  盛夏的尾聲轉(zhuǎn)瞬即逝,不過幾日光景,應(yīng)天府下了幾場雨,天氣便有了一些涼意。

  朱允炆的心更涼,不過幾日光景,張信報(bào)信,謝貴被殺,葛誠被殺,北平淪陷,朱棣終于如他所愿地長成了他的心腹大患。更可氣的是,他竟然找出了朱元璋起兵勤王的祖訓(xùn):“朝無正臣,內(nèi)有奸惡,則秦王訓(xùn)兵待命,天子密詔諸王,統(tǒng)領(lǐng)鎮(zhèn)兵討平之?!边€公然上奏朝廷,擺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就算朱允炆的好脾氣,也忍不住摔了朱棣的折子:“一派胡言!”

  黃子澄與齊泰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多言,他們便是朱棣靖難的對象,為了防范燕王,他們絞盡腦汁、鞠躬盡瘁,居然還是功虧于潰。

  魏澤淡淡的泰然道:“陛下不必憂心,陛下為了這一天已經(jīng)等待了許久。如今這一切,不過陛下早已預(yù)料到的情況。”

  黃子澄出列補(bǔ)道:“陛下別忘了,還有宋忠將軍??!只要他在懷來穩(wěn)住局勢,燕王注定成不了氣候?!?p>  齊泰在一旁靜默不語。

  朱允炆卻又抬眼看他:“齊卿的意思呢?”

  齊泰有些忐忑地抬起頭,誠惶誠恐道:“微臣以為,宋大人可能是個很稱職的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然而在領(lǐng)兵打仗方面,他可能不大是燕王的對手。審慎起見,陛下最好還是早日定下北伐的人選……”

  朱允炆蹙起眉頭,正準(zhǔn)備回應(yīng)齊泰的建議。

  此時(shí)魏澤以袖掩口,輕輕地咳了兩聲,朱允炆的注意力便到了魏澤的身上:“魏公子的身子還沒好?”

  魏澤蒼白著臉,撫著胸口道:“多謝陛下記掛,陳年舊疾,今年頻繁了些罷了?!?p>  步出謹(jǐn)身殿,望著黃子澄遠(yuǎn)去的背影,魏澤沉默地與齊泰并肩走著,齊泰忐忑不安地搓了搓手,終于鼓起勇氣道:“今日殿內(nèi),多謝魏公子解圍?!辈恢獮楹?,魏澤雖是白衣之身,然而與他在一起,他的心理壓力比在朱允炆面前更甚。

  魏澤淡淡地嗯了一聲,漫不經(jīng)心道:“齊大人是先帝親選的能吏,也是陛下的股肱之臣,卻事事屈居于黃大人之下。齊大人可有想過,這是為什么?”

  齊泰陡然睜大眼睛,他當(dāng)然知道自己不如黃子澄受寵,哪怕朱允炆這幾次有心讓他多露臉,可他似乎總是說錯話,惹得帝心大怒。

  魏澤側(cè)過臉,輕輕一笑:“齊大人,無論是先帝還是陛下,臣子絕不能想到君主的前面去。黃大人之福,倒不在他勘破了什么君臣相處的門道,而是他真的不如陛下。齊大人見地明顯高于黃大人許多,只能委屈齊大人時(shí)不時(shí)藏起鋒芒,尤其如今的微妙時(shí)機(jī),誰知道陛下會不會效仿漢景帝呢……”

  齊泰悚然而立,漢景帝利用晁錯削藩,藩王起事后,漢景帝毫不猶豫地腰斬了晁錯,讓七王師出無名,最終名正言順地贏取了勝利。如今朱棣打出的旗號正是清君側(cè),如果朱允炆真的狠下心,那被推出去的,是自己,還是黃子澄?

  在他佇足沉思的時(shí)間內(nèi),魏澤已經(jīng)輕快地走到前面,如同巍峨的玉山,朝陽給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七彩的金邊,仿佛天降神子一般。

  朱允炆取出衣袖里藏著的那張巴掌大的綿軟的白麻宣紙,復(fù)又在眼前展開,上面只寫了兩個字:晁錯。字跡綿柔娟秀,是青瑤的字跡。這張白麻宣紙是瑤光殿送來的清心蓮子羹里的一顆蜜丸里發(fā)現(xiàn)的,方青池已經(jīng)隱晦又細(xì)致地將匕首遞到了他的手邊。

  既然燕王起兵是為了清君側(cè),那么徹底地消滅他的理由,無疑是不占而屈人之兵的良策。

  但他不是很想用,他是朱允炆,以寬厚仁慈著稱的皇太孫,相比他的皇爺爺,他的手是干凈的,他的名聲是雪白的。惱人的湘王之死已經(jīng)給他的身后名節(jié)添上了一個污點(diǎn),讓宗親們背離了他;如果再斬殺齊泰黃子澄,雖然解了眼前的危機(jī),卻免不了寒了更多人的心,到時(shí)候,他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他嘆了一口氣,如今之計(jì),他也只能如黃子澄所說,寄希望于忠心耿耿的宋忠了。

  青瑤興奮又緊張地在瑤光殿內(nèi)踱來踱去,與沉著畫竹的方青池一動一靜。踱了半天,終于忍不住踱到方青池的身邊,眼巴巴地看著方青池道:“阿姐,我這樣算不算后宮干政?”

  方青池繼續(xù)潑墨,絲毫沒有停下筆的意思:“不算,陛下不大可能按漢景帝的方式來?!?p>  方青瑤頓時(shí)泄了氣:“好想體會一下后宮干政的滋味??!”

  方青池手中的筆驟然一頓,宛然笑道:“前朝后宮,本來就密不可分。你看大宅子后院的丫鬟嬤嬤,不是都要配給前院的小廝管家。所謂后宮干政,原本就是個偽命題?!?p>  方青瑤卻已不在意這個事情,換了個問題道:“那我們?yōu)槭裁催€要做這個蜜丸?”

  方青池嘆了口氣:“因?yàn)槲覀兪菫楸姳降奈募?。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就是黃大人、齊大人,以一人之死換天下蒼生的安寧。”

  方青瑤撇了撇嘴:“他們是不會交出自己的性命的,就算把蜜丸送到他們手中也不會?!?p>  方青池悵然道:“這也是人之常情,螻蟻尚且貪生,更何況人呢?不到最壞的時(shí)候,人總是會有所希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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