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科，今天咱們干什么？”
吃完早餐，蘇小陌問李科。
溫瑞出差已經(jīng)兩天了。頭天晚上大哥打電話回來說事情不那么順利，需要再多兩天時間處理。
蘇小陌相信大哥有能力處理好工作上的事，自然不會擔心。再說了，她現(xiàn)在也沒有想過去操心這些問題。
蘇小陌一門心思地只想著怎么玩。
舅舅，舅媽，坤叔，伍阿姨都已回來，蘇小陌在家有人陪，吃飯問題也有人解決，她便一刻也不想閑著。
李科先吃完了在一邊玩兒手機。聽蘇小陌相問，便很自然地抬起頭來笑看著蘇小陌。
“小主今天想去哪兒呢？我陪著?！?p> 李科不是一個擅長玩兒的人。
蘇小陌拿出手機一邊刷著，一邊喃喃自語。
“嗯———，今天去哪兒呢———”
看蘇小陌半天沒有可行的計劃，李科嘗試著提議。
“要不，咱們?nèi)ケ痹聟^(qū)。你不是說想要去健身嗎？去風哥他們那兒看看？”
“好啊好??！”蘇小陌的眼睛里放出光來，“去找姐夫他們！對了，你陪著我，我們一起去健身！”
“我陪你去北原新區(qū)?！崩羁扑坪跻呀?jīng)安排好了行程，“你去健身房，我想好好轉(zhuǎn)一下，多了解一下新原。”
“不用我陪？”
“不用。自己慢慢地轉(zhuǎn)，說不定會有驚喜。再說了，所有自己探索出來的，總是要印象深一些。我要好好記住這座城市！”
蘇小陌滿臉燦爛地笑著，眉眼里全是開心。
“好吧，你就好好去研究新原吧?！?p> “歡迎光臨！”
蘇小陌到達“BD”所在的樓層，電梯一開，就有一男一女兩位工作人員上前迎接。男生形象很好，衣服上有“私人教練”的字樣。女生扎著利落的馬尾，很燦爛地笑著。
“有什么可以幫你的嗎，美女？”
男生上前一步很禮貌地相問。蘇小陌故作神秘地一笑。
“我找人！”
“請問你找誰？”
“我姐夫！”
男生看一眼旁邊的女生，女生接話。
“美女，方便告訴一下您姐夫的名字嗎，我們聯(lián)系他出來接您！”
“他叫———”正要報名字的蘇小陌突然頓住，眼珠子一轉(zhuǎn)，“我想自己去找他，可以嗎？”
“實在抱歉美女，”男生很真誠地跟蘇小陌解釋，“我們這里是會員制。為了你們能更好地鍛煉，只有工作人員和會員可以刷卡進入。來訪人員需要登記預(yù)約后才可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進入。像您這樣來找人的，我們必須得到允許才能帶你進去的。”
“啊———這么麻煩??？”蘇小陌一臉的不高興，“你們行個方便，讓我進去吧！我不是壞人的。”
女生為蘇小陌遞上一瓶水。
“美女，你要不先給你姐夫打個電話？”
“哎呦，我就是要給他一個驚喜的??！打了電話都知道了，哪里還有驚喜嘛！”
蘇小陌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突然轉(zhuǎn)身朝入口沖去。
“美女！”
工作人員不曾想這個看起來漂亮可愛的女孩子會強行往里沖，便叫著前來阻攔。
蘇小陌翻過閘機便往里沖。因為有工作人員來追，蘇小陌不及看路，剛跑兩步便和迎面走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哎呦！蘇小陌？”
來人不是別人，卻是剛上完課的駱冰生。穩(wěn)住蘇小陌，駱冰生滿臉疑惑地看著她。
“小陌，你這是干嘛呢？”
工作人員一看駱冰生認識蘇小陌，就在一米開外停了下來。
“駱老師認識這位美女？”
男生問。駱冰生點點頭。女生略顯驚訝。
“所以，王子你是這位美女的姐夫？”
“啊？”
不待駱冰生回話，蘇小陌拉起駱冰生往里走。駱冰生反手給了工作人員一個回的手勢，一臉迷茫地任蘇小陌拉著。
“蘇小陌，什么情況這是？”
“我要進來，他們不讓?！?p> “你登記了就可以進來參觀了啊！你是來參觀嗎？”
“太麻煩了！我是來參觀的，主要是來找人?！?p> “找我？”
駱冰生一臉的期待，蘇小陌停下看他一眼。
“不是，我找我姐夫！”
駱冰生做了一個受傷的動作。
“季風在辦公室，我?guī)闳グ伞！?p> “進！”
聽到有人敲門，低頭做事的季風簡短的回了一句。
“季總！”
許是覺得聲音有異，“什么事”三個字沒說完，季風抬起頭來看到強忍著笑的蘇小陌，嚇了一跳。
“咦！小陌！你怎么來了？”
“姐夫，我不是說過我要來健身嗎？怎么，你忘了？”
“沒忘沒忘，只是———”
季風起身將蘇小陌引向茶桌邊的沙發(fā)，一句話沒說完，駱冰生的聲音響起。
“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對吧？”
季風看看二人。
“你們合伙嚇我呢？”
“no no no no no no no !”駱冰生在沙發(fā)上坐下，伸出修長的手指來左右擺動著，“我也是在門口給撞上的！”
季風坐下一邊泡茶一邊問詢起來。
“什么情況？還撞上了！都沒事吧？”
駱冰生看一眼蘇小陌，然后委屈地看著季風。
“目前看來沒事，晚一點可就保不準了。老板，我可是在健身房被撞的，算工傷吧？”
“算算算！”季風不想和駱冰生糾纏，“到底怎么回事？”
季風一向注重細節(jié)，看他問得很認真，駱冰生忙認真解釋起來。
“估計小陌也是想要給咱們驚喜，不登記硬闖?？晌腋阏f啊，前臺倆年輕人可是盡職盡責地?。 ?p> “嗯嗯嗯！”蘇小陌大概也意識到問題不是兒戲，忙跟著附和，“姐夫，你們工作人員超級認真超級負責的。是我不配合，故意鬧事，一會兒我得給他們道個歉去！”
季風笑笑，為蘇小陌和駱冰生分好茶。
季風開的健身房對會員有著嚴格的保護和保密規(guī)定。聽到蘇小陌強闖了進來，他不得不考慮一下如何更好地保護會員了。
“想好了要來鍛煉了？”
“來的時候沒想好，現(xiàn)在想好了。這么高大上的環(huán)境，這么認真負責的工作人員，我不鍛煉豈不浪費？”
“吶吶吶，季總，這算是我給你介紹的業(yè)務(wù)吧？加上朱莎莎，這兩天我可是又給你拉了兩單業(yè)務(wù)了！”
季風舉起杯子以茶代酒。
“謝謝王子！中午我請客！”
駱冰生滿意地看一眼蘇小陌。
“這還差不多！”
“誒，今天朱莎莎可就開始鍛煉了哦！”
“她練??！你給人安排個好點的教練，好好帶。”
“我這兒有不好的教練嗎？沖你的面子也必須安排好?！?p> “起開啊，你！”駱冰生看一眼蘇小陌，急急地制止季風，“今天中午吃什么？”
一邊兒的蘇小陌聽他們說著話，云里霧里的，只記住了一個名字，朱莎莎。
“等等，朱莎莎是誰？”
季風看看駱冰生，后者正一臉可憐地看著他。季風不忍再逗他，于是輕描淡寫地回蘇小陌。
“冰生的一個朋友?！?p> 季風突然發(fā)現(xiàn)李科沒跟著，往門外望了一下，“咦，李科呢？”
“他說他去逛一下，想自己去探尋一下新原。”
“咦，他居然不讓你陪著！”駱冰生一臉的不解，“莫非有什么特別的事情？”
“他能有什么特別的事！”蘇小陌笑笑，“無非就是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專找一些僻靜的街道走走。她知道我喜歡熱鬧，所以不讓我陪?！?p> “那我們帶你參觀一下吧？”季風起身相邀，“既然是要鍛煉，總得先熟悉一下環(huán)境。”
“對對對！”駱冰生跟著起身，“這兒我熟悉，我來介紹！”
一行三人并排而行。不時有鍛煉的會員從身邊經(jīng)過跟季風和駱冰生打招呼。
突然，正面走來一個身材練得非常好的帥小伙子。
“風哥！”小伙子壞壞地笑著，“新女朋友？”
“不是！”
駱冰生不待季風開口，第一時間否定。小伙子看一眼他。
“王子，你女朋友？”
“不要調(diào)皮，西西哥！”季風打斷小伙子，“這是我們一位朋友，準備來鍛煉，我們帶她看看?！?p> “哎呦，這么漂亮的女生來鍛煉，這是考驗我們男同胞的定力??！”小伙子朝蘇小陌點頭，“美女你好，我是喬治西?！?p> “蘇小陌?！?p> 蘇小陌大方地伸出手去。喬治西禮貌地握一下。
“蘇小陌，我記住了！歡迎來’BD’，咱們這里又來一位大美女！”喬治西轉(zhuǎn)向季風，“風哥，你的“BD”不止教練顏值高形象好，連會員都是帥哥美女，你這是要打造新原的健身天團啊！”
“西西哥，”駱冰生拍一下喬治西，“你這是在夸自己呢還是在夸自己呢？”
“哈哈！我雖然顏值墊底，但總歸當?shù)闷鹨粋€帥字的！”喬治西很自信地笑笑，“你們忙，我鍛煉去了！”
“好！”季風和喬治西碰一下拳頭，“注意身體，有什么需要隨時叫我們?！?p> “哇，他身材真好！就像健美運動員一樣！”
看喬治西進入力量區(qū)訓練，蘇小陌由衷地贊道。季風笑著回應(yīng)。
“你說對了，他就是健美運動員?！?p> “他現(xiàn)在專打比賽了嗎？”
駱冰生問。季風點點頭。
“是的，他現(xiàn)在專打健體。而且成績非常棒，都拿了好幾個冠軍了。”
“好棒！難怪身材這么好！”
“你姐夫也很棒！他打比賽的時候，新原的健身還沒概念呢！可惜現(xiàn)在他不打了！”
季風看看駱冰生不說話。蘇小陌好奇地問季風。
“姐夫，你怎么不打了？你這么帥，形體這么好，上臺一定迷死人了！”
季風笑笑。
“好了，參觀得差不多了。今天9月10號，你正式加入健身隊伍了！”
“教師節(jié)哦！”駱冰生在旁邊接話，“小陌，今天正式拜師了。走，我?guī)闳マk手續(xù)?！?p> “也好，冰生帶你去辦手續(xù)，我去給你安排一位教練。你想要男教練還是女教練？”
“不是你帶我嗎，姐夫？”
季風遲疑了一下，駱冰生拉一下蘇小陌。
“走吧，別指望他了。他現(xiàn)在只帶你哥！”
蘇小陌轉(zhuǎn)頭看一眼季風。
“那你安排吧，姐夫?！?p> 季風一愣，隨即轉(zhuǎn)身向教練辦公室走去。
李科自己一個人在北原新區(qū)轉(zhuǎn)著。如蘇小陌所說，他并不喜歡那些繁華的街道。
在李科看來，那些繁華的街道雖然看起來熱熱鬧鬧的，但身處其中，總讓人感覺到少了一些歷史的厚重，也就多了一些浮世繁華的不安。
相比之下，那些僻靜的街道，那些在一座城市里存了百年千年的老街，古巷，青石路，一旦走近，只要愿意慢下來，安靜地感受，總能聽到一種來自歷史深處的聲音。
這聲音有的低沉，有的滄桑，有的輕快，有的厚重……這聲音自遠古的歷史中而來，直擊人的內(nèi)心。
這樣的地方，多半只是安靜的處于一隅，不曾被開發(fā)成旅游景點，所以不會有喧鬧的游客。這樣的地方，因為偏僻，本地人也少有興致，所以更顯靜寂。
李科就喜歡這樣的地方。在這樣的地方，他聽得見遠古的呼喚，他感受得到來自歷史的脈搏。
在一條繁華街道的后面，李科發(fā)現(xiàn)一條古巷。
古巷深幽。
古巷兩旁是低矮的木屋，地上是青石路面。路不寬，靠邊的青石上間有稀疏的苔蘚。路面不是很平，蜿蜒向前。
李科靜靜地走在古巷里，偶爾有一兩個本地人看到他，友好地和他打招呼。
李科想起了老家。
羅宋是一個不出名的小縣城?？h城很小，沒有大都市的繁華。李科自小跟著教書的母親在學校里長大，和一屆又一屆的學生從陌生到熟悉再到離別。
離別年年都有。
每一次，那些走向遠方的孩子都在離別時抱著母親不舍地哭著。母親總是安慰著他們，讓他們勇敢地去向更廣闊的天地。
那些孩子哭著放手，然后一步三回頭。他們說一定會回來，回來羅宋，回來看母親。
那些孩子確實回來了。回來看母親，但并不在羅宋呆著。后來，回來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李科問母親，他們不會回來了吧？
母親笑笑，他們好好的就好。李科問，你想他們嗎？想，母親說，但是他們有他們的人生，回不回來都是她帶過的孩子。
后來，李科大一些了，便不問了。因為李科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看書，和要好的伙伴到周圍的山上游玩，心里莫名的有一股沖動，想要走出去，去山的另一邊，去看山外面的世界，去看山外的山，去看山外山之外的世界。
這份沖動讓他興奮不已，于是他便發(fā)了奮地努力，他知道，讀書是他走向更遠的遠方唯一的途經(jīng)。
現(xiàn)在，自己在外面呆了幾年了。他極少回家。他只想努力掙錢，然后讓自己的父母走出羅宋，來到深市和自己一起。
走在青石路上，他想起自己當時問母親的問題。不會回了吧？不會回了吧。
他不知道走出羅宋的其他孩子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自己大概不會回了。
想著羅宋，李科心里總是有一些痛的。那是那條自己一路踩著長大的青石路的聲音震動了耳膜的痛，那是自己遍玩不膩的青山閃耀了眼睛的痛，那是條咆哮得猶如怪獸的羅宋河午夜驚醒夢魘的痛……
那條河！羅宋河。
李科搖搖頭。那條折磨了他多年的河，他已經(jīng)很少在夢里想起來了。
母親經(jīng)常在電話的最后一句說，小科，還好吧。
挺好的，李科接。
母子二人誰也不多說。
母親便說，小科，好好的，不要委屈自己，也不要為難自己，一切都是命定。
李科并不相信命運，他想身為教師的母親大概也是不會相信命的。母親不過是勸慰自己。說不定，午夜驚醒的是母親。母親從沒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吧。
或者，讓父母和自己一般，遠離了羅宋，有了距離，也就少了那些折磨，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一覺了。
這么想著，李科緊了一下拳頭。
不覺，已經(jīng)走到了古巷的盡頭。古巷盡頭是一段青石石階，連接到新江邊上。新江邊裸露著的河床上，大大小小被江水沖刷得光潔如藝術(shù)品的石頭鋪滿了江邊。往前走大概200米，又有一段石階連著新江而上，直抵北原新區(qū)復興廣場。和古巷盡頭的石階不同，這段石階卻是鋼筋混凝土澆筑的。
李科遠遠地靠著江邊走著，然后拾階而上，一直走到復興廣場才停了下來。
看看時間還早，想著蘇小陌大概還在健身房參觀，李科便尋思著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為了方便和蘇小陌會合，李科在紐約大廈的對面找了一家咖啡館坐下休息。
和所有的都市一樣，夜，來得早，結(jié)束的晚。新原繁華的復興廣場還沒有完全醒來，整個咖啡館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
李科并不喜歡喝咖啡，或者說他還沒有學會喝咖啡，所以便點了一杯綠茶。
看著對面的紐約大廈，“BD”的招牌簡潔而醒目，但整個招牌找不到一絲跟健身有關(guān)的信息。
畢竟是服務(wù)高端人群的健身房啊，李科想著，若不是有固定的客群，這么驕傲的經(jīng)營怕是要舉步維艱了。
又或者，很多時候，大家追求的畢竟不一樣吧！
李科無奈地笑笑?，F(xiàn)在的自己還進不了這樣的場合去消費。
反正無聊，李科便拿起手機拍照打發(fā)時間。對著建筑隨心所欲地拍了一通之后，李科便漫不經(jīng)心地挑選起照片來。
突然，一個熟悉的側(cè)影出現(xiàn)在照片里。李科不敢相信地將照片放大，臉上開始顯出抑制不住的驚喜來。
李科抬起頭來，對著紐約大廈下面的一家咖啡館將鏡頭拉近。靠窗的位置，那張熟悉的臉清晰地出現(xiàn)在鏡頭之中。在他對面，一個年輕人遞過一個文件袋。
李科將這一切錄了下來。
錄完像，李科拿起手機準備撥號，電話卻先響了。
“喂，小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