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一直忙著的吧?”
溫瑞在季風(fēng)旁邊坐下來,季風(fēng)遞上一杯溫茶。溫瑞謝過后少有地將茶一飲而盡。
“是?。 睖厝饘⒉璞畔?,季風(fēng)接著為他續(xù)上。溫瑞端起來又喝了一口才終于放下杯子來。“忙到水都沒喝上兩口?!?p> 季風(fēng)選了一塊糕點遞給溫瑞。
“那肯定沒吃什么東西。先吃點糕點墊一下。冰生做的?!?p> “嗯?!睖厝鹉弥恻c看看駱冰生,“不是熱量炸彈吧?”
駱冰生白他一眼。
“有得吃你還挑三揀四!吃吧,你!保證不會讓你中午的訓(xùn)練白費!”
原來中午溫瑞已經(jīng)在季風(fēng)的指導(dǎo)下進行了系統(tǒng)的訓(xùn)練。
溫瑞笑笑,拿起糕點小咬一口嘗了一下,然后點點頭吃完整塊糕點。
“嗯,謝謝!哎呀,要不是季風(fēng)準備了加餐,我真的要給餓暈了?!?p> 中午健身完聽溫瑞說忙得很,季風(fēng)就給他準備了一點加餐。所謂加餐,也就是一只香蕉,兩片全麥面包,一盒牛奶。
季風(fēng)一臉的同情,施梧搖搖頭。
“瑞哥,你這老總做得連飯都吃不上,我真不知道是該贊美你的敬業(yè)還是可憐你的生活了?!?p> 溫瑞笑笑不接話,駱冰生搶過話去。
“他有什么可憐的!霸道總裁,整天呼風(fēng)喚雨的,應(yīng)該可憐的是他的那些手下吧!這樣忙的時候,還不就是偶爾。平時你看他花天酒地的,不知道多享受!”
溫瑞板起臉瞪駱冰生一眼,駱冰生配合地表演。
“不要,溫總,我錯了!”
“對了,剛才小陌說你們早上去買食材的時候被撞了,還被淋了一身,沒事吧?”
溫瑞關(guān)心地問季風(fēng),季風(fēng)不好意思地看看眾人。
“沒事沒事!就我這身板兒,沒那么脆弱!倒是蘇小陌,大概被嚇到了吧?”
溫瑞回來跟大家打了個招呼就去換衣服,在樓下的時候碰到蘇小陌和李科將蒸的海鮮上鍋后回天臺,溫瑞就問了蘇小陌買食材的事。
蘇小陌報完帳便把季風(fēng)被撞一事告訴了溫瑞。
聽季風(fēng)說起自己,蘇小陌想到在海鮮市場的情形,不覺臉一紅。
“我哪有那么嬌氣,都被姐夫代受了罪還被嚇到!”
“你被撞了?怎么回事?嚴重不?怎么也沒聽你說一聲?”
旁邊的陶夭夭一聽,連珠炮似地問了一串問題。季風(fēng)知道她是關(guān)心自己,朝她搖搖頭。
看眾人都盯著季風(fēng),蘇小陌想著少不得要再說一遍了,就把早上的事重述了一次。
聽蘇小陌說完,陶夭夭握住季風(fēng)的手跟他確認傷勢,季風(fēng)再三說明沒事她才放心下來。
溫瑞,駱冰生,施梧對季風(fēng)的身體很有信心,聽季風(fēng)說沒事也就不再擔(dān)心。駱冰生永遠是腦洞最大那個。
“季風(fēng),想一下我其實很替那個毛頭小子擔(dān)心的。你說你要是被惹怒了,五個他也不夠你揍的吧?”
季風(fēng)笑著看看眾人。
“揍,當(dāng)然不夠揍??墒?,別說他不是故意的,就算是他故意撞我,我也不能用我的優(yōu)勢我的專業(yè)去揍他。很長時間以來,我一直在想,什么是善良?你們以為什么是善良?”
眾人看著他,等著他把話說完。季風(fēng)將喝完茶的杯子拿在手里無意識地轉(zhuǎn)動著。
“我以為,真正的善良是面對弱者的尊重?!?p> 眾人不說話,看著季風(fēng)陷入沉默。
這個世界上,善良的人,起碼看起來善良的人不少,可是真正善良的人有幾個?有的人,面對位高權(quán)重的強者,或者在他們面前,總是謙恭有加,甚至也表現(xiàn)得豁達善良??墒?,當(dāng)他們獨自面對弱小的人的時候,卻總是倨傲無理,甚至仗勢欺人。
溫瑞端起茶來喝一口,扭頭去看忙碌的李科。
李科正有條不紊地翻烤著海鮮,看起來他確實對做吃的頗有心得。手法嫻熟,臉上有勞動者面對希望的沉醉笑容。炭火很旺,照得李科一臉燦爛的臉紅彤彤的。
轉(zhuǎn)過頭來放下杯子,溫瑞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大家說話。
“是啊,這世間,良善之人本就不多。大家不過是在努力行善?!?p> “來來來,第一批出爐!”
正說著,李科端著兩盤燒烤小跑著一邊招呼大家一邊朝餐桌而來。季風(fēng)忙起身去幫忙。
“我來幫你!還有哪些需要拿的?”
李科笑著看一眼季風(fēng),放下手里的盤子轉(zhuǎn)身帶季風(fēng)去燒烤臺取東西。
“走!”
施梧跟著過來幫忙,駱冰生則和其他人負責(zé)擺放。
“哇,好豐盛!”
蘇小陌揮舞著手,興奮得不知道如何下手的樣子。陶夭夭心急地伸手去拿扇貝,卻被高溫燙了回來。
“哇哦,好燙好燙!”
駱冰生遞給陶夭夭一雙筷子,然后麻利地夾了一個生蠔在自己的餐盤里。
“夭夭姐,你是有多著急,直接上手了你!”駱冰生一邊小心地吃起來一邊取笑笑陶夭夭,“哎呦,嗯,好鮮!好好吃!嘶———”
“味道還成嗎?”
李科和季風(fēng)端了烤好的海鮮回來,看駱冰生和陶夭夭已經(jīng)吃開了,李科滿懷期待地問道。
“非常棒,李科!你這佐料做得相當(dāng)棒!太好吃了!”
駱冰生吃著生蠔,贊美之詞不斷。相比之下,同為吃貨的陶夭夭就要斯文很多。
“李科,真沒想到你燒烤做得這么好!你別說,新原好吃的東西我們都吃遍了,你這燒烤絕對吊打所有燒烤店!鮮,香,入味!”
被陶夭夭這么一夸,李科一下變得不好意思起來。
“沒有沒有!可能是食材比較新鮮,而你們又比較少吃到我做的東西吧!”
“有實力就是有實力!”蘇小陌不滿地搶白,“你做菜做飯好吃這就是事實,不用謙虛!食材新鮮,不會做也是浪費食材不會好吃!吃多吃少也不是理由,我們每一個味蕾都是誠實的,絕不會撒謊!”
“這個我贊同!”施梧接話,“手藝沒得說,好吃!”
季風(fēng)幫李科夾了一枚生蠔,拍拍他的肩膀。
“真的很好吃,李科!你這整出來的東西,連瑞哥都覺得好吃。是吧瑞哥?”
溫瑞點點頭,指指李科盤子里的季風(fēng)幫忙取的生蠔。
“快吃吧,別只顧著忙了!你再不吃,”溫瑞指指陶夭夭、駱冰生和施梧,“你再不吃都被這三個家伙搶光了!”
“哎呦!”拿起生蠔準備吃的李科突然記起還在鍋里蒸著的海鮮,放下生蠔起身往樓下沖去,“差點忘了,鍋里蒸著海鮮呢!”
“你倒是吃了再去?。 奔撅L(fēng)搖搖頭,起身去追李科,“我來幫你。”
李科將鍋里的海鮮擺好盤,放在托盤里和季風(fēng)一人端了一盤向天臺走去。
“你一直這么會弄吃的嗎?”
“很小就開始自己做。做得久了做得多了自然也就有一些心得。”
“做飯什么的其實很繁雜,你不嫌麻煩的?”
“還好。可能我本身也喜歡做吧。將食物變成美味端上桌,然后看著一桌子的人很開心地享受著美食,很有成就感!”
季風(fēng)看一眼李科,然后微微一笑,沒再說話。
看二人端了吃的上來,駱冰生第一個跑過來迎接。
“來來來,我來幫忙我來幫忙!”
搶過季風(fēng)手中的托盤,駱冰生單手托著,迫不及待地取了一只扇貝拿在手里。
“嗯———,真的是太誘人了!”
跟過來的施梧趁駱冰生“表演”的空檔,快速端起托盤回跑。駱冰生拿著一只在后面追。
“施施,你留點給我!”
季風(fēng)和李科相視一笑。走近餐桌,季風(fēng)幫著李科將剩下的一盤海鮮擺在桌子中間。
“這不還有嗎,冰生!”
“多著呢,今天溫大哥撥了足夠的預(yù)算,你們慢慢吃,管夠!”
陶夭夭笑著看看蘇小陌,夾了一個蟶子王放自己碗里。
“李科,這你就不懂了。吃美食是享受,搶美食更是樂趣!”
在物質(zhì)生活充足的現(xiàn)在,吃早已不是問題。和誰一起吃,以什么樣的方式吃才是問題。
如陶夭夭所說,有的時候,一群朋友在一起吃東西,爭食的樂趣遠遠大于美食本身帶來的身心愉悅感。
李科自然也是明白的,笑笑不回答,給蘇小陌夾了一只蟶子王。
“這蒸的海鮮卻又別具滋味!”季風(fēng)給李科豎起大拇指,“真有你的,李科!”
同樣的食材,烹飪方式不一樣,滋味大不一樣。
這世間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原本同樣的東西,最后會千差萬別,歸根到底,無非各人自有心境罷了。
溫瑞看著一桌子人有說有笑地吃著李科炮制的海鮮盛宴,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些溫柔來。
這樣的氛圍,真好。
“瑞哥!”
吃完東西,李科忙著去收拾餐后事宜。溫瑞,季風(fēng),駱冰生,施梧四個人圍坐在茶桌邊品茶閑聊。蘇小陌和陶夭夭說是吃太撐了,便相約著散步去了。
季風(fēng)給幾人分好茶,打開話題。
“李科是還蠻不錯吧?”
溫瑞端起茶小喝一口,然后朝季風(fēng)舉起茶杯。
“不錯?!?p> 駱冰生看看季風(fēng)和施梧,三人無奈地笑笑。
季風(fēng)一直在努力為李科排障,大家心知肚明。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大家———包括溫瑞———都覺得李科是一個很好的小伙子。但大家也都清楚,對于溫瑞,對于蘇小陌,對于溫蘇兩家,李科是有特別意義的存在,不能那么輕易地做決定的。
“對了,明天我要出趟差。小陌這邊,就麻煩各位多照顧一下了?!?p> “沒問題!”駱冰生幾乎是沖口而出,“一定把小陌照顧得好好的!”
三人一齊看向駱冰生,顯然對他出奇的積極感到意外。
駱冰生看看三人,非常勉強地笑笑。
“干嘛!我是不會照顧人,但,我可以學(xué)嘛!對了,瑞哥,你去哪兒?”
雖然話題轉(zhuǎn)得很生硬,但終究是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深市。”
“深市?那不就是蘇小陌他們家嗎?”季風(fēng)看著溫瑞,“所以?”
溫瑞當(dāng)然知道季風(fēng)沒有說完的那一部分。
去了深市,按理來講,是一定要去看看姑父姑媽的。可是,半個多月過去了,蘇小陌的事情現(xiàn)在看來進展緩。平時姑媽打電話問起溫瑞已經(jīng)難以招架了,再去往槍口上撞,他可不想為難自己。
溫瑞搖搖頭,扭頭去看李科。李科正認真地收拾著燒烤架。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施梧滿臉期待地問溫瑞。溫瑞收回目光。
“看事情進度,快則一兩天,慢的話可能需要三五天。”
施梧端起杯子若有所思地喝起茶來。
“哦!”
“施梧,你有事?”
季風(fēng)盯著施梧。聽季風(fēng)這么一問,溫瑞和駱冰生探尋地看向施梧。
施梧不好意思地笑笑。
“沒事沒事!哦,有事。等瑞哥回來吧!”
“誒,施梧!”駱冰生平時雖然沒個正形兒,可對幾人卻是最為上心。聽施梧這么一說,他馬上很關(guān)心地扳過施梧的臉來。“到底有事沒事!”
施梧拿開駱冰生的手,正一下被弄歪了的眼鏡。
“放心吧,有事是有事,但不是壞事!等瑞哥回來再說。”
聽他這么一說,幾人也就放心下來。只要不是壞事,那就不需要擔(dān)心。施梧一向是自有主見的,他不說的事誰也問不出來。
幾人了解他,便安心等他來通知。
小區(qū)里,蘇小陌和陶夭夭挽著手悠閑地邊走邊聊。
“夭夭姐!”
“嗯?”
“你覺得李科怎么樣?”
很多時候,所有的問題其實已經(jīng)預(yù)設(shè)了答案。之所以問出來,只是想讓人家說出自己期望的答案給自己的不確定和不確信增加砝碼。
當(dāng)蘇小陌問出問題的時候,陶夭夭笑了。因為她懂得這其中的道理,所以她也不會生硬地給出答案。她知道,她的答案在這一刻并無多少實際意義。
“你自己覺得怎么樣呢?”
“我覺得蠻好的啊!”似乎覺得一句“蠻好”說服力不夠,蘇小陌頓一下接著數(shù)起李科的好來,“他對我好,會做飯,會照顧我?!?p> “小陌!”陶夭夭嘆了一口氣,“你要不要回憶一下,當(dāng)你向人介紹李科的時候,你說得最多的詞是哪些?”
“???”
蘇小陌一下有點不知道怎么應(yīng)對了。她看看陶夭夭,陶夭夭笑著回應(yīng)一下她,然后拍了拍她的手。
蘇小陌開始在腦海里回想自己把李科介紹給周圍的人的情景。
把李科介紹給自己的朋友,她說的是,這是李科,我男朋友,他對我很好的。
把李科介紹給阿姨的時候,她說的是,李科是我男朋友,他對我很好,什么事都讓著我。
把李科介紹給溫瑞的時候,她說的還是,李科是我男朋友,他對我很好,一直都在照顧我。
現(xiàn)在,如果要向陶夭夭介紹李科,她能說的,還是他對我很好,很會照顧我遷就我……
以前,蘇小陌覺得這一切都夠了。現(xiàn)在,經(jīng)陶夭夭這么一問,蘇小陌突然覺得心里一陣發(fā)慌。一股莫名的焦躁感向她襲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去找李科的優(yōu)點。
陶夭夭看蘇小陌陷入沉思,也不打斷。蘇小陌終于從沉思里抽回思緒來,似在跟陶夭夭說,也似在跟自己說。
“李科會做飯,味道超級棒!這個你不否認吧?”
“李科待我很好,沒什么壞心思?!?p> “李科很上進。工作很努力學(xué)習(xí)也很積極?!?p> ……
陶夭夭聽著,并不回話。終于,蘇小陌數(shù)完能想到的李科的所有優(yōu)點,不安地搖搖陶夭夭的胳膊。
“夭夭姐!”
“我聽著呢,小陌?!碧肇藏残πΓ袄羁坪貌缓?,都是你說了才算的。畢竟,是你選的他,是你要和他走一程。如果你認為他好,我們覺得他不好,你一樣會和他交往,要不你們就不會出現(xiàn)在新原了。如果他不好,我們認為他好,以你的性子,你們連在一起的可能都沒有?!?p> “你剛才說了他那么多優(yōu)點,我問你,你有沒想過,和具有這些優(yōu)點的李科在一起,他對你的吸引力會是多久?或者說,你認為自己能和這些優(yōu)點相處多久?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
“當(dāng)然,我說的是你只和他的優(yōu)點相處,還不包括構(gòu)成一個人,一個完整的人必然會存在的缺點?!?p> 陶夭夭說得云淡風(fēng)輕,蘇小陌卻聽得膽戰(zhàn)心驚。
父母不同意她和李科,她只當(dāng)是父母勢利,膚淺,也就無知無畏地抗爭。
可聽陶夭夭這么一問,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從腳底升起。李科待她好,她也很享受這樣的狀態(tài)。以她的年紀,后面的幾年,幾十年甚至更遠的一輩子,實在是沒有在她的考慮之內(nèi)。
她只知道,現(xiàn)在,她愿意和李科在一起。
蘇小陌在深深的恐懼里努力讓自己顯得淡定一些。這一切自然逃不過陶夭夭的眼睛。
“小陌。我們要找的,不是一個具有某項特定技能的人,我們要找的是那個跟我們契合的人。有某項技能,或者某幾項技能,那是技師。我們現(xiàn)在這個社會不缺各種人才,需要的時候付費就可以享受到對等的服務(wù)。比如,我想吃一頓美味,我可以選一家餐廳;比如,我不想做家務(wù),可以找家政公司,可以請家政人員。而那個與我們契合的人,我們一直都在尋找。幸運的人,很快就遇到了。波折的人,可能窮其一生都沒等到?!?p> “等待是漫長而噬心的。這個過程,有些人是熬不下去的。于是,便有那些所謂的名為生活實則湊合兩個人?!?p> 陶夭夭的言論讓蘇小陌越聽越?jīng)]有信心。終于,她狠狠地甩一下腦袋,讓自己停止只會讓自己越來越擔(dān)憂的思考。
“夭夭姐,你愛姐夫哪一點呢?”
“你說季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