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門小島航行到陸地需要數(shù)日時光。這幾日間,紅鸞曾逼問楚躍斗天崖頂?shù)拿孛?,楚躍還是言稱崖頂什么都沒有,只有一片白雪。
紅鸞自然不信,陰陽府以狠辣獨斷著稱,即使斗天崖頂真的什么都沒有,他們也要嚴刑拷打一番,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好在船上沒有什么逼供器具,但到了陸上楚躍可就遭殃了。
陰陽府暫駐剛門,楚躍也被帶到了這里。那是在一片山谷當中,環(huán)境清幽,綠樹成片,夜幕之下能夠看到滿天繁星,稱得上是世外桃源。
此地被稱為幽谷。但就在這幽靜之地,卻在深夜之中傳出滲人的叫喊聲。
“吱——”
在剛門的一座陰暗地牢中,牢門打開,發(fā)出吱呀之聲,一名渾身傷痕累累的男子被扔進牢房中。
他的身上能夠看到被鞭子抽打的一道道血跡,撕裂了衣衫,露出了皮開肉綻的傷口。雖不致命,卻令人疼得齜牙咧嘴。
此人正是楚躍,被帶到剛門的第一天他便遭受了嚴刑拷打。剛門奉命要從他口中得到斗天崖頂?shù)拿孛?,對他的盤問格外賣力,想要立功。
但楚躍卻也不傻,只要他一天不說,便始終能夠活著。若是將秘密全盤托出,他便再無價值。以陰陽府的狠辣,必定痛下殺手。
穿越到九州,當了沒有兩天掌門就成為階下囚,可以說是史上最慘穿越者了。
楚躍小心翼翼坐下,倚靠著牢門鐵柱喘氣,難得地歇息一番。
不過當他撥開額前凌亂的頭發(fā),眼睛瞟到墻角時卻嚇了一大跳。
在那黑暗的角落竟然坐著一個人。
“你是人是鬼!”楚躍顧不得身上疼痛,慌忙站了起來。墻角的人影穿著白衣,靜靜盤坐著不發(fā)一語,令人不得不聯(lián)想到地牢中冤死的鬼混。
“放心,我是人。你再亂動牽扯傷口,將更傷元氣?!苯K于,角落的人影開口,聲音清脆,如同林籟泉韻,帶著幾分柔情與清冷,令楚躍心神一滯。
“女子?”楚躍聽到話語,戒心也放下了許多,如此動人的聲音令人難以生出反感。
楚躍來到近前,借著昏暗燭火,勉強看清了女子的容貌,令他驚為天人。
即使在這地牢當中,這名女子的氣質(zhì)卻也出塵化仙,皮膚白皙,不施粉黛依然清麗脫俗,如同從仙闕而來,不食人間煙火。
女子抬頭望向楚躍,大眼撲閃十分有靈性。她看了看楚躍身上的血跡,眼中有著疑惑。
“你在滴血,為何還站著?”白衣女子問道,楚躍才反應過來身上的傷口血水滴落,沾染了女子的白裙。
“抱歉,污染了姑娘的衣衫?!背S連忙坐下,血液滴落到別人的衣裙有些不禮貌。
“人若干凈,那血液便也是潔凈之物,何來污染一說。難道你人不干凈嗎?”白衣女子開口道。
“我一干二凈,都快光屁股了,自然干凈得很?!背S笑道,沒想到剛門竟然這么客氣,將他與如此絕色美女關(guān)在同一間牢房,這是美人計?
“噗呲!”白衣女子被楚躍逗笑。雖然不齒于楚躍話語粗鄙,但他說的確實是實話。剛門弟子在他屁股上抽了幾鞭子,將他褲子抽爛,如今楚躍確實快光屁股了。
對話間,她將自己的裙擺撕下幾條遞給楚躍。
“你快為較深的幾個傷口止血,否則失血過多損傷元氣,你撐不久。”
楚躍接過白衣女子遞過來的布條,上面還有淡淡清香。
“多謝!我叫楚躍,姑娘怎么稱呼?”楚躍將布條按在傷口上止血,疼得倒吸一口氣,卻不忘搭訕。
“我叫蕭瑤?!?p> 白衣女子看了看楚躍笨手笨腳的模樣,最終無奈地搖了搖頭,動身來到楚躍面前,拿過他手中的衣角為楚躍包扎。
“你為何會被囚禁在此,被囚禁了多長時間?”楚躍享受著美女的包扎,一邊不斷發(fā)問,他身后的蕭瑤白了他一眼。
“被陰陽府所抓,囚禁在這數(shù)日了?!笔挰幓卮稹?p> “你也是被陰陽府那個妖怪大媽抓進來的?”楚躍憤憤不平道,陰陽府真是壞事做盡。
“你呢?”
蕭瑤反問,她獨自一人被困樊籠,如今有人能夠?qū)υ?,也算打開了她的話匣子。
楚躍如實答道,二人在這地牢之中攀談著。身處黑暗的封閉環(huán)境,危機四伏,生路無望,有人能夠陪伴談話便是幸事。
二人一直聊著,直到夜深倦意襲來,才相依睡去。
次日,牢門再次被打開,數(shù)名剛門弟子押著楚躍再次離去。楚躍心中哀嚎,這又是一天嚴刑拷打。
不過幸好他并未入武道,不算修行者,而且裝出一副弱雞模樣,又是低血糖,又是高血壓,又是心臟病。紅鸞生怕將他打死,因此一些手段都留了力道,沒有將他往死里打。反而是賠上了一只燒雞、兩串糖葫蘆、一顆十全大補丹。
今日拷問依然問不出什么,紅鸞氣得姨媽提前來了,最終拂袖而去。
再次回到牢房已是深夜,楚躍又一次被粗魯?shù)厝舆M牢中。這次蕭瑤不像昨日那般冷漠,他攙扶著楚躍坐下,為他清理傷口。
“紅鸞真是心狠手辣!”蕭瑤看著楚躍渾身傷痕累累怒道。
“這個老妖婆,估計明天不會再抓我出去了,她那一套對我沒用,問不出什么的。”楚躍擠出一個笑容道。
“呵呵,師妹,怎么背著師姐說我壞話呢?”牢房外,一身紅衣的紅鸞出現(xiàn)了,手上拿著一盞燭火,扭動腰肢而來。
剛玩完鞭打不會又要玩滴蠟吧?
“師妹?”楚躍意識到紅鸞話語中的稱呼,轉(zhuǎn)頭看向蕭瑤,她與紅鸞是師姐妹?
“小子,你高興得太早了。數(shù)日之后我陰陽府護法將會趕來,屆時由他施展搜魂大法,可以輕易取你腦中秘密?!奔t鸞站在門前居高臨下道。
陰陽府大高手將至,到時候要對楚躍進行搜魂!
原來這便是紅鸞的底氣,帝宗手段果然不是楚躍能夠?qū)沟摹?p> “右護法冷星?”蕭瑤低語,看來她真的是紅鸞的師妹,是陰陽府弟子。
“搜魂將會重創(chuàng)被搜魂者元神,輕則癡呆,重則死亡。他即已說斗天崖頂空無一物,你又何必趕盡殺絕?!笔挰庉p言道,希望紅鸞能夠饒楚躍一命。
聽到此語楚躍一哆嗦,尼瑪,癡呆都是輕的?以后自己會變成村頭二傻子那樣,每天流著哈喇子傻笑?亦或者在搜魂之后便斃命了。
“喲,師妹,你也不是熱情之人啊,怎么為這小子求起情來?難不成師姐我安排你們共處一室,成就了一段姻緣?”紅鸞果然心思毒辣,言語之間也要羞辱蕭瑤。
蕭瑤很清楚,剛門之內(nèi)并非沒有多余牢房,而是紅鸞故意關(guān)押一名男子與她同室,讓她在生活上不便,借此羞辱她。
蕭瑤不答,她知曉紅鸞不會罷手的。但楚躍聽聞此語心中如巨石壓著,死亡第一次離自己那么近。
見蕭瑤不說話,紅鸞不怒反笑,取出了一個白玉小瓶。
“師妹,你認得這是何物嗎?”紅鸞拿著瓶子在蕭瑤面前搖晃,紅色發(fā)絲垂落,顯得十分魅惑與妖嬈。
“合歡丹?”楚躍疑惑,難道紅鸞要給他們下春藥不成?
蕭瑤美目一凝,心中有不祥的預感,大眼盯著紅鸞。
“陰陽噬骨丹,專為陰陽府逼供犯人所用,食之如萬蟲噬骨,生不如死。”蕭瑤神色難看道。
“不不不,這是我精心研制的高階噬骨丸,簡稱高丸。本來想給你們二人服下的,奈何我手中只有一顆,你們自行選擇誰吃下吧?!?p> 紅鸞眼中閃現(xiàn)邪魅的神色,說完將玉瓶扔到二人中間地上。
這毒藥傷害很大,侮辱性更強。
蕭瑤拾起瓶子,將瓶塞打開,里面只有一顆黑色丹藥,在瓶中晃動。
她蛾眉緊蹙,眉目當中有著怒火,但她功力被封,此時如同凡人。面對紅鸞,別說對抗,就連毀掉丹藥都會被紅鸞輕易阻止。
蕭瑤將丹藥倒在手上,正要抬手將其服入口中,她身旁的楚躍竟忽然暴起,一把奪過她手中丹藥,塞入自己嘴中。
“不要!”蕭瑤急忙爬到楚躍身邊,想要阻止楚躍吞食丹藥,但楚躍動作極快,為時已晚。
“咕嚕!”楚躍一口將丹藥咽了下去,生產(chǎn)隊的驢都不敢這么吃啊。
楚躍露出一口大白牙咧嘴笑道:“我怎么能讓你吃高丸呢……”
感人至深的話語聽著怎么有點不對勁。
“你白癡!”
蕭瑤怒罵道,心中焦急。而楚躍未等片刻,便覺渾身不適,毒發(fā)之快令他毫無準備,可見毒性之強。
“??!”
楚躍低聲慘叫,渾身忍不住地顫抖。體內(nèi)仿佛有蚊蟲在撕咬百骨,痛癢麻一同侵襲腦海。
他在茅草地上翻滾,雙手不自覺地抓撓身體,仿佛要把血肉撕爛,但真正的毒性都在骨中,他無法觸及。
那種毒入骨髓、萬蟲撕咬的感覺,讓他生不如死。
“喏喏喏,師妹你自己不珍惜,你的高丸被搶了。好好照顧你的情夫吧,希望他能撐過每日三次的萬蟲噬骨?!?p> 紅鸞玉手輕掩紅唇,笑得花枝亂顫,這種將別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快感讓她很滿足。
“師姐,我求你了,把解藥給我?!笔挰幑蛟诶沃校瑧┣蠹t鸞將解藥給楚躍。
看著楚躍那般模樣,而且還是從她手中搶走丹藥,這令蕭瑤難以坐視不理。
“終于肯叫我?guī)熃懔??!奔t鸞笑得更是開心,而后臉色轉(zhuǎn)變,嘴角泛起陰邪的笑容。
“不過啊,我身上向來只帶毒藥,不帶解藥,你身上沒有嗎?”紅鸞故意問道,一邊看著楚躍在雪地里痛苦掙扎。
“哎呦,我忘了,這丸是我密制的,無人有解藥?!?p> 在痛苦中的楚躍還不忘出言反抗。
“師姐……”蕭瑤知道她是不會給解藥的,有時候折磨人比殺人更有意思。
“好了,小師妹,姐姐今天就大發(fā)慈悲放過你。你慢慢等待冷護法的到來,等他從你身上取走屬于他的東西?!奔t鸞扭動曼妙柳腰,邁著妖嬈的步子離開了這陰暗之地。
蕭瑤查看楚躍情況,卻發(fā)現(xiàn)楚躍已疼痛難忍,無法對話。
她嘗試以點穴之法為楚躍止痛,卻發(fā)現(xiàn)沒有武力根本無法進行任何救治。
楚躍以頭撞地,希望能夠昏死過去,甚至希望就此死去,也省去了活受罪。
“活著便有希望!”蕭瑤讓楚躍的頭枕在自己腿上,緊緊抓著楚躍的雙手,不讓他撕撓自身。
“陰陽噬骨丹并不對人體致命,而是劇烈痛癢讓人發(fā)瘋。你將成神師,有一定基礎,盡力運轉(zhuǎn)神力,凝神靜氣,也許能夠減輕痛感?!?p> 蕭瑤同是陰陽府人,對于陰陽噬骨丹也算清楚,相出了緩解之法。
但楚躍還未破神,并非神師,功力低微根本無法對抗這樣的疼痛。
蕭瑤緊緊抱住楚躍,讓他倚靠在自己的懷中,而后她紅唇輕啟,在楚躍耳邊唱起了輕曲:
“明明上天,不謂有仙。燦然星陳,憐彼一人。
日光月華兮,渺渺無期。晨暮復旦兮,坐盼歸去?!?p> 悠然而虛兮,與神謀意。淵然而靜兮,與心謀體。
醒夢中夢兮,窺身以外。觀天上天兮,知足則仙。
清心以寧神兮,神游太虛?;惨匀胧蕾?,遺世獨立?!?p> 歌聲悠揚,婉轉(zhuǎn)動人。此曲仿佛有魔力一般,能夠讓聽者隨著曲子的旋律陷入曲中世界。能看到日月光華無窮無盡,能看到朝朝暮暮未有窮時。
楚躍如同躺在這片天地之間,坐看滄海桑田變幻,卻不為所動,悠然自得,心神交匯。
場景繼而變化,楚躍如夢中初醒,那山河歲月不過假象,一切皆是身外之物,他只是一個凡人,他身處凡間,他觀天上星,望蒼穹月,不用登天,堅守本心,清心寧神,便為上蒼仙。
“這是什么曲?”楚躍逐漸冷靜下來,不再掙扎抓撓自己,他的元神仿佛被火灼燒后被潑了一盆涼水,讓他心神安寧,渾身舒爽,就連陰陽噬骨丹的萬蟲噬咬之感都被壓制了。
“真的有效!”蕭瑤喜出望外,看著懷中楚躍不再痛苦掙扎,她知道這一方法可抑制陰陽噬骨丹的毒性。
蕭瑤扶起楚躍,查看他的傷勢,見其挺過噬骨丹的毒性之后舒了一口氣。
“這是幻音仙曲中的虛神曲,此曲能夠令人神游太虛,免受外界事物干擾,忘掉不安之事,寧神靜氣,如同化仙一般?!笔挰幗忉尩馈?p> “仙曲?還有這么神奇的曲子?”楚躍知道九洲是個可以修煉的世界,但沒想到這里連歌曲都有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