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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在青山外

第六十一章 成熟

宛在青山外 連灼 2209 2021-01-12 07:07:00

  街上全是傷員,府尹的人手不夠,江宛便和護衛(wèi)們去幫忙了。

  回府以后,已經是用晚膳的時辰,江宛不想讓孩子們看到她滿身血的狼狽樣子,于是先讓春鳶進去傳話,讓阿柔和圓哥兒去書房練字。

  換好衣裳后,江宛就讓把孩子們都帶來。

  圓哥兒近來基本上都能按時完成功課,但他學的進度還是不快,在阿柔的對比下,簡直可以用慘烈來形容,他是一面學《千字文》,一面學《三字經》的,可三字經背了三個月了,還是背得不大通順。

  原先還不明顯,現(xiàn)下江宛只能承認圓哥兒天資愚鈍。

  這落在別的父母身上,或許要失望一番。

  但對江宛來說,未必不是一個好消息。

  可是再一想,這對覆天會那群人來說,興許也會是個好消息。

  要扶持一個傀儡皇帝,自然是越傻越好。

  孩子們的到來,讓她沒有再想下去。

  江宛挨個抱了抱他們,問:“晚飯想吃什么?”

  圓哥兒手里捏著一個圓圓的沙包,大聲道:“糖葫蘆?!?p>  蜻姐兒什么都要和哥哥學,也跟著喊:“糖葫蘆?!?p>  只有阿柔像個大人:“晚飯是不能吃糖葫蘆的,我想喝鴿子湯。”

  “果然還是姐姐最會吃了?!苯鹦χc點阿柔的鼻子。

  蜻姐兒扯了扯她的裙子,江宛便把她撈進了懷里。

  軟軟的小女孩,身上還有一股甜甜的奶香味兒,江宛愛得不行。

  “我真是太喜歡蜻姐兒了?!?p>  圓哥兒的小嘴就撅了起來。

  阿柔見了,嘲笑道:“有人吃醋咯?!?p>  圓哥兒的眉毛越發(fā)皺在一起了。

  另一頭,眉毛也緊皺著的程琥去找了他表叔魏藺。

  劫囚的犯人中還有兩個活口,魏藺急著去刑部,在上馬時,卻被程琥叫住了。

  “表叔!”

  魏藺:“我還有公事要辦,你的事若不急,便容后再說吧?!?p>  程琥滿臉的沮喪:“那你去吧?!?p>  魏藺看他是真心難受,便道:“算了,你和我一起去吧,有話路上說。”

  程琥便立刻上了馬。

  路上,魏藺問他怎么了。

  程琥嘆了口氣:“不想說?!?p>  “那你來找我干嘛?”

  “我就是……我就是不能說,說了就對我表姨不好了?!?p>  “你在為鄭國夫人的事煩惱?”

  “也不是她的事,就是我心里憋屈?!?p>  魏藺勒馬:“你到底想說什么?”

  程琥比他慢一步停馬,于是跳轉馬頭,才蔫頭蔫腦道:“我今日和鄭國夫人一起喝茶,然后就撞上了游街,又撞上了劫囚,我就護著她,但是我看店里也沒什么危險,我就想出去幫忙,但是我……”

  “別說廢話。”

  “我摔了一跤,她擠進人堆里扶我,險些被人……”程琥覺得難以啟齒,“我就是覺得我不該留她一個人,然后她也不該來扶我,就是她不該來扶我!那時候魚龍混雜的,誰知道里面有沒有拐子,她也太不小心了?!?p>  魏藺算是聽明白了,他道:“這不怪她?!?p>  “我知道,我就是心里煩……”

  “這也不能怪你,你不必因此愧疚,也不該因愧疚而遷怒她,錯的人不是你們,而是那個起壞心的人?!?p>  “可我心里難受?!?p>  “那你就去跟鄭國夫人道個歉吧。”魏藺一夾馬腹,疾馳而去。

  程琥愣在當場。

  似乎有些道理?

  程琥想了想,終是往鄭國夫人府邸去了。

  江宛剛用完晚膳,兩個大孩子繼續(xù)去做功課,蜻姐兒則安安靜靜地跟著她。

  上回中毒,叫蜻姐兒很受了一番驚嚇,于是越發(fā)黏人。

  江宛在書房里攤開了輿圖,蜻姐兒則坐在她懷里跟著看。

  程琥來時,見她正在看大梁輿圖,還很是驚訝了一番。

  “你也看輿圖啊?!?p>  江宛隨口答應了一聲,看著北戎與大梁交界的位置,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

  “你自己坐吧,春鳶,給他上茶,梨枝,把蜻姐兒帶下去玩吧?!?p>  江宛見他也過來看,便指著問:“這一塊為什么是北戎的。”

  平滑的邊境線上忽然凹下去一塊,怎么看都違和。

  程琥伸脖子一看:“你知道澶州之盟嗎?”

  “聽說過,這三十年的太平就是因為恒豐帝訂下了這個盟約。”

  “但是這太平也是有代價的,這塊地方就是我們借給他們的?!?p>  “借?”江宛愣了,“你確定是借,不是送?”

  “總有一天會拿回來的?!背嚏杖馈?p>  江宛默了默:“有志氣,不愧是我大梁的好男兒?!?p>  她想了想,又問:“既然是借,那當初是約定了借多久啊?”

  “二十年?!背嚏?。

  江宛的臉色有些一言難盡。

  “總會拿回來的?!背嚏?。

  江宛:“要是真有那一天,也該是開戰(zhàn)以后的事了?!?p>  程琥便有些不自在地低了頭:“可惜我上不了戰(zhàn)場。”

  江宛不欲氣氛這樣低沉下去,便笑道:“還沒問,你來找我做什么?”

  程琥囁嚅道:“今日……我抓的那個人……其實……”

  他面帶赧然之色,似有難言之隱。

  “多謝你,”江宛道,“回來以后我也想明白了,他肯定不是偷錢的,又離我那么近,他是想占我便宜吧?!?p>  程琥道:“但是我心里憋屈,因為他明明是個老淫棍,我為了你的名聲,卻只能說他是偷錢的?!?p>  “不管是什么罪名,他總歸是受到懲罰了。”江宛道。

  程琥這是鉆了牛角尖了。

  “說實話,我不曉得跟你說些什么好,你只隱忍了這一回,便覺得難過,許多女子這一生都在這樣的隱忍中度過,因為明明不是她們的錯,真正付出慘痛代價的卻是她們,”江宛道,“人活著,總有委曲求全的時候,當時你若如實說,就會害了我的名聲,兩下權衡,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這就夠了?!?p>  “這就是妥協(xié)嗎?”程琥嘆息道,“從前表叔教我,說人活在世上,總要妥協(xié),不可能一輩子都隨心所欲。”

  江宛:“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又成熟了一點,這是好事?!?p>  程琥若有所思地端了茶。

  江宛又問:“你知不知道為什么要簽澶州之盟?”

  這可就是問對人了。

  程琥:“當時南齊蠢蠢欲動,如果繼續(xù)打仗,天下又要亂了,先帝就做主用恕州換了太平?!?p>  見江宛還是很茫然,程琥解釋道:“南齊人狡猾,北戎人粗疏,但都不是好惹的,那時候大梁和北戎都處于腹背受敵的境況,大梁南邊有南齊人覬覦,北戎西邊則與韋紇人相爭,所以才暫時停戰(zhàn)?!?p>  江宛一針見血:“如今韋紇敗了,南齊也低了頭,北戎和大梁還能相安無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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