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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在青山外

第六十章 殺囚

宛在青山外 連灼 2610 2021-01-11 07:07:00

  進了悅來樓,江宛便往樓上走。

  程琥背對江宛坐在窗邊,江宛見他托著腮一動不動,便用那把“槍出如龍”的扇子,往他肩上一敲:“底下有個賣擂茶的攤子,芝麻香得不得了,你吃不吃?”

  江宛輕快地轉(zhuǎn)到他對面坐下,見程琥的臉上有一大塊淤青,著實一驚。

  “你跟人打架了?”

  程琥悶著頭不說話,只轉(zhuǎn)著面前一枚小小的杯子。

  江宛笑了:“那你贏了沒有?”

  “當然贏了?!背嚏⒖烫ь^。

  “贏了怎么還苦著臉?”江宛刷地展開折扇,“我請你去吃腌篤鮮好不好,樓下那家迎留館剛開張,說是正經(jīng)的徽州風味,我正想去嘗嘗?!?p>  程琥可有無可地點了頭。

  他喪里喪氣的,等熱騰騰的湯鍋一端上來,卻也不禁咽了下口水。

  湯汁濃郁,筍香肉酥,程琥連著吃了兩碗飯,才放下筷子。

  人吃飽了,眉眼也就舒展了。

  江宛看著他烏青的眼角,忍不住又問:“你為什么和人打架的?”

  程琥嘴硬:“我沒和人打架,這是撞的。”

  窗外突然響起了喧嘩聲。

  江宛朝外看去,見一溜皂衣官差正押送著一群戴枷的犯人游街。

  汴京有句俗語——游街不砸臭雞蛋,不如不看。

  所以每次游街的時候,街上就全是臭雞蛋的味道。甚至還有人會專門攢著臭雞蛋,就等有人游街這一天拿出來砸個痛快。

  江宛:“這是什么人?”

  程琥眼力還成:“戶部官道案?!?p>  “沒想到福玉被綁一回,綁她的人從此沒了動靜,反倒是戶部,拔了蘿卜帶起泥,掉下去不少人?!?p>  程琥做出個老成的模樣,嘆息一聲:“古往今來,受賄是最禁不起查的。”

  犯人中除去涉案官員,還有其家眷,江宛便看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戴著沉重的鎖鏈,走得十分艱難。

  程琥也看見了,便道:“小孩子倒是無辜?!?p>  江宛想了想,說:“到底是用了長輩拿回來的臟錢,若說無辜,凍死街頭的孩子無辜,還是她無辜呢?”

  程琥點頭:“你說得對?!?p>  江宛卻笑了:“你心地良善,這是好事,若未來真的出息了,對百姓來說也是好事?!?p>  程琥緊緊抿著唇,不知想到了什么。

  “聽說你要進金吾衛(wèi)了?”

  程琥搖頭:“是去京郊大營?!?p>  “可是你母親分明……”

  “我騙她的,去金吾衛(wèi)里混日子,和我如今有什么分別?”程琥得意道,“表叔知道我的脾氣,他就算讓我去金吾衛(wèi)我也不去,就像他當時去池州,始終不愿我跟著,我還是悄悄跟上去了。

  程琥頓了頓:“說起這個,當時你為什么會被人追殺?”

  江宛一怔:“你沒問過你表叔嗎?”

  “他說是沖他來的,可我也不瞎,明明就是沖你,后來我再問,他就不肯說了?!?p>  江宛搖頭:“他都不能說,你又覺得我能說?”

  “你們都當我是孩子,所以才不肯告訴我?!?p>  程琥這頭賭氣起來,那頭卻真有個孩子哭起來了。

  原來那囚犯隊伍里并不只有一個孩子,有個與圓哥兒一般大的小女孩被臭雞蛋砸中了腦袋,立刻栽倒了。

  程琥看向江宛,面帶不忍。

  江宛一攤手:“我是不能管的,若我管了,人家只會砸得更狠?!?p>  程琥躊躇道:“那我去說?”

  “去吧,他們本就不該太難為孩子?!?p>  “可我也不能直接救她?!?p>  “你就跟領頭的說,叫他們走得慢一些,再給那個女孩子一張帕子。”

  江宛把自己的手絹掏了出來,遞給他。

  程琥點頭,剛剛站起身。

  卻聽外頭騷亂驟起。

  程琥頓時沖到江宛面前,觀察周圍的情況。

  他們坐的位置離大門不遠,就坐在緊鄰街道的窗邊,街上一旦鬧起來,刀劍無眼,很可能會誤傷他們。

  程琥當機立斷,道:“怕是有人要劫囚,咱們往里面躲躲。”

  他一手護著江宛,一手按在腰間的匕首上,與江宛一道朝店里退去。

  路上的行人被鮮血嚇破了膽,也有許多慌不擇路地沖進了店里來。

  程琥始終牢牢擋在江宛身前,神情鎮(zhèn)定嚴肅。

  他只懊悔今日出來沒帶劍,渾身上下就一把小小的匕首。

  江宛大場面見得多了,伸著脖子觀察街上的情形,忽然說:“那些人似乎不是來劫囚的,而是來殺囚的?!?p>  那些蒙面人手起刀落,沒有保護任何人的意思,只是殺了眼前遇到的每一個人,不論是官差,囚犯,還是路人。

  難為她還有閑心關注別人的事。

  程琥只顧著注意店里有沒有殺手,聽她說了,便也分神去看。

  血色四濺,又有一個衙差被人砍倒,程琥有些待不住了。

  江宛立刻注意到了:“你想去幫忙?”

  程琥點頭,但依舊穩(wěn)穩(wěn)站在江宛身前。

  他才十五歲,嬌生慣養(yǎng)的,未必能幫什么忙吧。

  可江宛又想到池州那一路上,程琥與尋常護衛(wèi)一樣餐風飲露,櫛風沐雨,從沒叫過半句苦。

  “你去吧,店里很安全?!苯鸬?。

  程琥回頭看她一眼,便撥開人群,沖了出去。

  江宛暗道,若是程琥真能宰個殺手,也是功勞一件,便能去承平帝跟前,大大方方地說出自己建功立業(yè)的志向了。

  剛剛想到此處,江宛便見程琥被人絆了一腳,砰地倒在了地上。

  此時店里的人已經(jīng)很多,挨挨擠擠的,許多人又要看熱鬧,又要躲熱鬧,游移不定,到處亂踩。

  江宛頓時著急起來:“琥哥兒,快站起來?!?p>  她一面喊,一面往往程琥摔倒的地方趕。

  人群密集,她原先被護在角落里,倒是沒什么感覺,現(xiàn)在走進人堆里,才覺得氣味混雜難聞。

  程琥已經(jīng)自己爬了起來,破口大罵道:“哪個不長眼的踩了小爺?shù)氖?!?p>  江宛扶了他一把:“你不曾受傷吧?!?p>  程琥忽然掙脫她的手,抬腳回旋往后一踹,將一個腳夫打扮的男人踢倒在地,手中寒光一閃,匕首便沒入那男人掌心,將他的手釘在了地上。

  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火石間,江宛還沒鬧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就被程琥一把拽到了身后。

  “你……你這小賊……”程琥氣得聲音發(fā)抖,“你竟然……”

  他沒說下去,江宛自然要問:“他怎么了?”

  “偷、錢?!边@倆字像是他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戾氣四溢。

  這是偷誰的錢了,竟然惹他發(fā)這樣大的脾氣。

  再一看他的臉色,真是鐵青一般,嘴抿得死緊,還屏著氣。

  江宛一頭霧水,只先拍了拍他的背,給他順氣:“好了好了,別氣了,氣壞了身子可怎么辦?!?p>  程琥才大口喘起了粗氣。

  “他該死!”程琥咬牙切齒道。

  那男人抱著手掌哀嚎,嘴里的怒罵因變調(diào)也聽不出在罵什么,鮮血不斷濺在圍觀人的衣裙上。

  腥臭味里又多了血腥味,程琥怒氣上頭感覺不出來,江宛卻覺得窒息。

  江宛安撫道:“既然他偷東西了,咱們把他交給官府吧?!?p>  反正外面的打斗也都停下來了,大概是殺手已經(jīng)被捉住了。

  程琥仍氣得胸膛起伏,又上前踢了那人幾腳,才護著江宛出去了。

  “夫人,”護衛(wèi)們眼下才趕到,似乎也都與殺手搏斗過,滿身都是血。

  林護衛(wèi)一見江宛的身上也有血跡,臉色一下就白了:“夫人可有受傷?”

  “沒有沒有,這是程小侯爺見義勇為,他捉了個小賊,這都是小賊的血?!?p>  程琥還是氣呼呼的,江宛便扯了扯他的袖子:“差不多得了,你已經(jīng)戳了他一刀,就別氣了。”

  程琥瞪她:“你知道什么!”

  “嚯喲,人不大,氣性還挺大?!苯鸬?。

  程琥又瞪她一眼,大喊一聲:“氣死我了!”

  扭頭就走。

  江宛被晾在原地,只覺得自己無辜極了:“氣氣氣,氣死你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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