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解咒

　　門打開了，門后是一個目瞪口呆的藍頭發(fā)女人，她對著洛列萊說：“你來找我？”

　　“準(zhǔn)確的說，是這位來找你。”洛列萊指了指背后的約翰，“他需要和我分開?！?p>　　“哦……”那個女人的表情從目瞪口呆變成了那種仿佛了解一切問題而且有十種解決方法的表情。隨后她轉(zhuǎn)過身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另一個男人，對他說：“呃，你看，這……”

　　“……進來吧。”藍頭發(fā)女人背后的男人看了約翰一眼，表情復(fù)雜地說：“這位是……幾天沒洗澡了？”

　　“呃，不是，我不小心掉進了下水道里?！奔s翰慌忙澄清。這還是第一次，初次見面的人對他說的頭一句話就是“你幾天沒洗澡了”，約翰現(xiàn)在又開始后悔，他覺得至少古龍水不應(yīng)該被自己就那么拋棄在波恩。

　　“呃，所以，這次是怎么？”那個男人說，他似乎對這種突發(fā)事件習(xí)以為常。

　　“我們是初次見面，多有打擾，您是……”

　　洛列萊問那男人，那男人說：“嗯，如你所見，我是這個的……”他指了指藍發(fā)女人，“宿主?！?p>　　“你給我解釋解釋‘這個’是啥意思？”藍發(fā)女人好像一瞬間變得怒氣沖沖。那男人說：“你看，我要是用‘這位’不是顯得太生疏了嗎……”“哦，你這么說的話就……不對！那也不是你用‘這個’的理由！”“行了行了，人家來這不是都來找你了嗎，趕緊完事兒?！薄盎仡^我再跟你算賬?！?p>　　約翰現(xiàn)在完全搞不明白了，搞不明白為什么對面的兩個人會像普通人一樣拌嘴，搞不明白洛列萊為什么要帶自己來這種地方看這兩個人拌嘴，搞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來中國，自己為什么非得在這里看著這兩個人若無其事地當(dāng)著自己的面兒拌嘴……他來干嘛？擺脫詛咒還是魔鬼？

　　“你，站好別動?！闭诩s翰胡思亂想的時候，藍發(fā)女人對他說，然后對著他說：“右為序，左為亂，前為明，后為暗，生靈有倒懸之急。”

　　約翰感覺到了，感覺到了什么，感覺到了某種存在。那是一種曖昧不明的力量，是某種正在撕扯的力量，對，就是撕扯，這股力量正在將他身上的某種纏的緊緊的什么東西給扯掉?？墒沁@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的，就像撕扯一個死結(jié)。約翰感覺某種存在正在退去。

　　“我去，你干嘛了？”藍發(fā)女人很驚訝，她看向洛列萊，仿佛看著一個做事從來不按照規(guī)則的人。

　　“我……”洛列萊表情很糾結(jié)，遲疑了一小段時間，或許是幾秒，或許幾十秒，然后說：“我和他建立了‘聯(lián)系’?！?p>　　“哪種聯(lián)系？”

　　“血緣聯(lián)系。”

　　“??？！”藍發(fā)女人大驚，“你腦子沒毛病吧？”

　　“我的思考不由大腦這種器官執(zhí)行，你應(yīng)該清楚?！?p>　　“我那是比喻，比喻你知道嗎？你到底是出于一個什么目的呀？你知不知道你會把這個人害死！”

　　“我……”洛列萊欲言又止。

　　片刻之后“她”說：“正義，你知道不被害怕是什么樣的感覺嗎？”

　　“你……好吧，你沒忍住是吧，看看你干的好事兒，”藍發(fā)女人指著約翰，“你知道他遭遇了什么吧？”

　　“我知道，所以我?guī)е麃碚夷?，我不能殺了他。?p>　　“你們……要不要給我解釋一下？”那個中國男人突然問了這么一句。約翰想，難道這個人是被魔鬼蒙騙，不知內(nèi)情的人？約翰開始同情他了，盡管他自己過去的三天也沒什么好事兒發(fā)生。

　　可是約翰剛開始同情他，就聽見這個人說了一句他始料未及的話：“這位的遭遇怕不是比我要慘吧？”

　　約翰一下又不平衡了。

　　“好吧，你聽著，這倆家伙進行了使人失去魔法力量的儀式。于是這男的就厄運纏身了，明白了咩？”

　　“明白了，可是這位看來不太明白?！?p>　　誰不太明白？約翰想，這些家伙是在說自己不太明白？沒人比他更明白了好吧，至少這個中國人現(xiàn)在還看不出來洛列萊是怪物。

　　“你沒告訴他？”藍發(fā)女人問洛列萊，可一轉(zhuǎn)眼又自言自語：“哦，你肯定沒告訴他，要不他也不會現(xiàn)在還蒙在鼓里。”

　　約翰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會搞錯了什么吧？難道自己被魔鬼帶進地獄，可自己卻沒能看出來，還以為這里只是中國的某個地方，看來失去了圣經(jīng)之后，自己的洞察力也失去了。

　　“好吧，這位外國先生，你聽得懂中文嗎？”中國男人對約翰說。

　　他當(dāng)然聽得懂，約翰想，自從他來到中國，就發(fā)現(xiàn)他聽的懂漢語了，只是他還不會說，這肯定是洛列萊的力量，否則他不可能對一種語法完全不同的語言無師自通。

　　“嗯，那啥……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希望你能接受?！?p>　　什么？自己都遇見魔鬼了，哪怕他現(xiàn)在告訴自己魔鬼其實是金星人或者另一個四次元的生物他也不會在乎了。

　　“你身邊的那位……其實是神。”

　　……什么？

　　神？

　　這個長鱗片的怪物？

　　這個給自己帶來厄運的怪物？

　　這個在萊茵河上勾引男人，將他推進煉獄的怪物？

　　是神？

　　“我得告訴你，這個神，和上帝……呃，就是那個統(tǒng)領(lǐng)天使的神可不是一回事兒?！敝袊腥苏f。

　　那……不然呢？

　　“你看過希臘神話嗎？”

　　看過啊，可是宙斯和雅典娜……

　　“那你看過埃及神話嗎？”

　　知道啊，荷魯斯為自己的父親復(fù)仇，最終打敗了邪惡的叔叔塞特，可是荷魯斯和塞特……

　　“蘇美爾神話和瑪雅神話知道嗎？”

　　“你到底想說什么？”約翰又體會到了幾十分鐘之前他在面對洛列萊的喋喋不休時的感覺。

　　“我想說的是，邪神也算神明，你明白嗎？那些長的不像人的也可能是神明，明白嗎？”

　　約翰好像懂了，難道洛列萊是邪神？是撒旦或者路西法之類的存在？

　　“對，差不多就是這種存在，只不過這個世界……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但世界上其實不存在一個統(tǒng)率天使，讓瑪利亞生下耶穌的神?！?p>　　等等。約翰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又忽略了什么事兒。

　　對了！

　　為什么這個中國男人好像能聽到自己的思考？他剛才問自己能不能聽懂中文，可是他有從自己這里得到回答嗎？他為什么要說“神和統(tǒng)領(lǐng)天使的神不是一回事兒”？他想著洛列萊是撒旦或者路西法之類的存在的時候，為什么那個男人要表示同意，他對什么表示同意？

　　“你……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我能聽到你的思想嗎？”中國男人目瞪口呆。

　　約翰幾乎想用錘子打自己的頭，他在想什么？他早就該察覺到不是嗎？他那奇跡般的，將自己厄運纏身的原因歸結(jié)到這怪物身上的直覺呢？他那幾乎在每次災(zāi)禍中救了他的直覺呢？該死，果然是魔鬼，魔鬼，或者那個中國男人說的邪神，扭曲了他的心智，模糊了他的思維，遲滯了他的反應(yīng)！

　　“呃，這其實也是‘災(zāi)厄’的一種，”當(dāng)中國男人說出“災(zāi)厄”這個詞的時候，約翰全身猛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讓約翰難受地渾身抖動，“災(zāi)厄之神對你的影響因為你的……某些行為而變得越發(fā)變本加厲。”

　　“那個‘某種行為’是指什么？”約翰說出的不是中文，但他很確定，眼前的男人能聽懂。

　　“呃，就是您和這位……”中國男人用手指了一下洛列萊，“說的明白一點，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