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紙短情長
“娘娘，王上來了?！?p> 你收起自己的情緒，將晚膳確認看著宮女們擺好后，迎了出去。
“臣妾參見王上?！?p> “平身吧，王后不必多禮！”
李瑾瑜拉起行禮的你，目光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夜晚風大，王上也沒有加件衣服，就這么走著來了？”
“無妨，今日孤心甚悅，想要走走，王后不必擔憂?！?p> 見李瑾瑜這么說，你也不好再說什么，不想破壞了他近日以來的閑情逸致。
“王后在忙什么呢？”
“臣妾準備了王上喜歡的菜，等著與王上共飲一杯呢！”
李瑾瑜攬住你的肩，一起和你走進殿內。看著眼前琳瑯滿目的菜肴，李瑾瑜心頭一動，這正是那日你們在云桂坊，他想給你驚喜最后卻未陪你完成的驚喜。
“王后有心了。”
你笑著搖搖頭，其實為李瑾瑜做什么你都是心甘情愿的。你和李瑾瑜在桌前落座，眾人都識相的守在殿外，殿內只剩下你們兩人。
你夾起菜就往李瑾瑜的盤中放去，還一如你們在安南王府剛剛新婚后夫妻的樣子。
李瑾瑜拿起酒壺，給你斟酒后也往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jié)M了。
“王上！”你擔心李瑾瑜的身體不能飲酒，出言提醒道。
“沒事，孤只飲這一杯，王后不必擔憂?！?p> 你看著李瑾瑜將面前的酒杯端起，一飲而盡。你充滿擔憂的神色即使再隱藏，也無法裝作真的若無其事?。?p> 李瑾瑜笑笑的拉住你的手，撫平你皺著的眉頭，道：“別再皺眉了，孤還是喜歡王后笑著的樣子，給孤笑著吧！”
你聽完后扯起了一個笑容，但你知道，這一定是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好在李瑾瑜他很滿意。
“希月，你嫁給我也有三年有余了吧？”
“是啊，”你也開始感嘆，道：“時間過得好快！”
“我還記得你我大婚那夜，我對你說無心王位，只想做一個閑散王爺。如今世事無常，我還是坐上了這個自己當初極具抗拒的位置，這一路，所幸有你?！?p> “王上……”
“希月，叫我瑾瑜！”
你雙眼含淚，看著李瑾瑜，道了一聲：“瑾瑜?！?p> 李瑾瑜滿意的點點頭，又繼續(xù)說道：“我還記得小時候在尚書房與你一起聽太傅授課的時候，即使那時小小的我根本聽不懂太傅在講什么，可我每每抬頭都能看到搖頭晃腦的你學的無比認真。那時我就在想，為什么還有人笑起來這么好看？”
“可我那時候不是我自己，是冒名頂替的五皇子?。 ?p> “是啊，可就是因為這樣，你才從不對我設防。你在調戲我的時候也無異于暴露了你的身份，我那時便知你是女兒身。后來我知道你心早已屬了五哥，我好嫉妒好羨慕他?？晌铱吹秸驹谒磉叺哪闶悄敲撮_心快樂時，我就知道我已經沒有機會了?！?p> “瑾瑜，別說了！”
“希月，老天或許見到了我的誠心，所以把你帶到我的身邊。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否真的愛我，我從不敢開口問你，只能拼命拼命的對你好。希望你在五哥身邊的笑容也能出現(xiàn)在我的身邊，可是我知道我自己做的一點都不好，總是讓你為我擔憂，為我牽腸掛肚，甚至給你帶來了威脅危險?？墒窍Ｔ拢覑勰?，所以我好自私的把你留在了我身邊。”
“不，瑾瑜，我是愛你的，你感受到了嗎？”
李瑾瑜雙眼通紅，早就已經難過的掛上了兩行清淚。
“希月，抱抱我好嗎？”
你沒想到李瑾瑜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你站起身，走到他身邊，任由他抱著你。
“別怕，我永遠在你身邊！”
“希月，我知道自己中了黑玉紫露霜之毒，已經無藥可醫(yī)。也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了，這一生等過你、受過你、愛過你、擁有過你，我真的已經知足了?？赡愕纳€長還有很遠，你不能為我蹉跎這一生的年華?！?p> “瑾瑜，你在說什么傻話？”
“希月，我已經擬好了圣旨，我死后將由五哥繼位。我曾經無意中在你的房間看到過父王給你的另一份遺詔，那上面寫的是五哥的名字。我明白父王為什么會把這兩道圣旨交給你，他是想讓你做出抉擇，我不得不承認，五哥會比我是個好君主?！?p> “先王確實曾經秘密的見過我，他除了交給我這份遺詔之外，還拉著我的手，讓我在他的床榻前發(fā)誓會護你此生周全。我了解郢王的性格，如果他一旦上位，以他的性格是不會容下你我的，我又要如何護你周全？可我知道，你從來心底善良，即使你坐上這個位置，也會善待郢王。所以，比起你作為一個少君匆匆在長安這個世間隕落，我更希望你是站在高堂上的明君、是照耀百姓世人的太陽，身披光華?！?p> “那么，我是嗎？”
“你是，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
“希月，你愛過我嗎？”
李瑾瑜用盡最后的力氣問出了這樣一句話，即使你們成為了夫妻這么久，他也很少聽到你說愛他。他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他好累！
“我愛你，從你踏進州舒閣開始；我愛你，從你出現(xiàn)在我悲慘的生活開始；我愛你，從你為我解圍開始；我愛你，從你為我出征爪哇開始；我愛你，從你為我拒絕別的女人開始；我愛你，從你堅定放棄一切也要娶我開始；我愛你，從我愛上你開始，從前、現(xiàn)在、以后，我都會愛著你?！?p> 你話音剛落，渃月打開了殿門，漫天的孔明燈一起升空，在空中綻放著自己絢麗的色彩。
“瑾瑜，看到了嗎？這漫天的明燈，是你我愛的見證。今夜它為你明便整個長安，這王宮、這長安都為你照亮這世間的路，我就在這萬千燈火中，不阻風雨，為你探遍沉浮，洗盡鉛華，執(zhí)花等候?！?p> 你堅定的表達著這些難以啟齒的話，可你知道，你若不說未來就沒有機會再說出口了。眼淚不受控制的滑落，一滴滴落在李瑾瑜的手背上，滾燙的淚水也灼燒了李瑾瑜的心。
沒有人注意到李瑾瑜手腕上的紅繩骰子在落下了你的一滴淚后，亮起了閃爍的光……
“希月，”李瑾瑜一只手摟著你的腰，一只手緊緊的拉住你的手，說道：“不要哭，你要笑。以后要按時吃飯，按時睡覺，好好愛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即使沒有我，你也要好好生活?！?p> “瑾瑜，不會的，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p> “此生有幸能與你相愛，結發(fā)為夫妻，我很滿足。若有來生，我會牽著你的手到永遠，再也不會放開?？墒沁@一生，對不起……”
李瑾瑜話還沒說完，手就已經重重的垂落了下來，落在他的身上。
紅色的錦繡龍袍映紅了李瑾瑜蒼白的臉，你的心緊緊的揪在一起，用盡全身的力氣喊叫出聲。
“啊……”
眾人聽到這一聲痛苦的喊叫，都是心下一驚。
守在殿外的谷返和渃月早就已經紅了眼眶，他們深知，王上能在王后娘娘的懷中閉上眼睛，是他的幸福所在。比起冷冰冰的躺在長極宮的龍床上，王上現(xiàn)在，是最好的歸宿。
我那么喜歡你
就像莊周夢蝶，若遇風雨
愿你得天獨厚愛
快意恩仇一笑泯
奉上此生，與你共夢一場曲終人散
……
你知道，你愛的那個少年郎再也不會回來了！
“傳本宮懿旨，立即召郢王李承澤和梅相入宮?！?p> “是?！?p> 殿外的人影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這滿城的三千繁華，府邸里、長安街上如今還是一片歡歌笑語，沒人知道這朝陽郡宮里發(fā)生了怎么樣的悲歡離合。
郢王李承澤被秘密召見到舒陽宮時，一進門就見到了王上抱著王后娘娘，一動不動，儼然一副睡著了的樣子。
“臣郢王李承澤，參見王上、王后娘娘！”
“郢王李承澤接旨！”
李承澤來不及反應這事情的狀況，剛請安就要被迫接旨，但也只好領命。
“臣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余聞皇天之命不于常，唯歸于德，故堯授舜，舜授禹，實其宜也。郢王李承澤文韜武略、秉性純良、恭儉仁孝。上敬天地宗親，下愛護天下子民。有堯舜之相，秉圣賢之能，憂思國計、振朔朝綱，堪擔神器。孤為天下蒼生福澤計。立為新帝，肇基帝胄，承天應人。普天同慶，大赦天下，著于孤身后登基，欽此！”
李承澤愕然了，沒想到是讓他繼位的圣旨。
“這……是作何？”
“郢王你如今是長安的新王上了，圣旨明旨皆在梅相處，稍后你就會見到?！?p> 你不回答李承澤的問話，只是自顧自的說著，有點像是在，交代后事。
沒錯，就是在說遺言一般！
李承澤抬起頭，就看見你抱著李瑾瑜的尸體倒在一起，嘴角噴涌出一口黑血。
“希月……希月……”李承澤緊張上前將你摟在他的胸膛。
“五……五哥，對不起，我最后一次這樣叫你。我沒有做到李瑾瑜交代我的好好生活，他不知道，我的生活沒有他就只有黑暗，我這一生被這樣的男人愛過，我不后悔。我請你，求你，一定要將我們兩個人葬在一起，生同枕，死同穴，這是我唯一的請求……”你吃力的說出這一段話。
“希月，你為什么這么傻？”李承澤仍然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切。
“五哥，你也被這個世界短暫的愛過。你是一個很好的人，答應我不要被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我和瑾瑜都相信你會是一個很好的王上，為百姓謀福祉，帶領百姓走向新的盛世。這個決定不僅是我和瑾瑜的，還有王叔的。請你善待我和李瑾瑜的身邊人，你也要好好的……”
你說完后，沉重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眼角的一滴淚還來不及滑落，你只知道自己要去找李瑾瑜了，踏遍山河。
就在這時，你只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漂浮了起來，慢慢站起來，身上星光點點。
李承澤將你的尸體抱在懷里痛哭，谷返渃月跑進來看到的就是你和李瑾瑜雙雙躺在地上，她們都集體自發(fā)的跪在地上大喊著。
“王上，王后娘娘……”
奇怪的一幕發(fā)生了，李瑾瑜的尸體在眾人面前開始一點點的凝集，從頭到腳一點點消失，然后凝集成一顆夜明珠大小的珠子，從舒陽宮慢慢漂浮出去，最后消失在天空的整個星河里。
你想伸出手去抓，卻怎么都抓不住他。
你心里暗暗發(fā)誓，就算踏遍山川海河，你都一定要找到他……即使是……來生！
六宮再一次鳴鐘，報喪鐘聲再一次響徹了整個長安大地，不光為了李瑾瑜，還為了你。
……
天元初年二月十四日，李瑾瑜謚號元帝終，王后殉情，謚號溫安王后，帝后二人同藏元陵。
同年三月十五日，郢王李承澤登基，后世稱為晉帝。其平妻姑蘇崔氏榮禹封為王后，先太后鄭后為太王太后，生母玫貴妃為太后。而后的幾十年，李承澤勵精圖治，帶領長安走向了有一個盛世……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王位多么多來之不易，每日的勤勉就是對所托付之人最大的緬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