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冊立新后
王上醒來時已經(jīng)快到晚膳時分，恍惚了片刻，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好多的奏折沒有批閱。揉揉眼睛，便起身到御前書案上準(zhǔn)備繼續(xù)批奏折。
看到眼前被收拾的整整齊齊的奏折，上面還有分類的貼條標(biāo)識，條理清楚。再一看御茶之下，還有一張紙條，寫道：奏折已經(jīng)替王上歸類放好，王上政務(wù)繁忙，奏折按照緊急程度排序會更事半功倍，希月自知有錯，事急從權(quán)，還請王上見諒！
王上無奈的笑笑，絲毫沒有責(zé)怪你的意思，將紙條放過，順手準(zhǔn)拿起一本奏折批閱，卻又停在空中……猶豫了半晌后，放下順手拿起的奏折，從你標(biāo)識的緊急那一類中拿起了奏折批閱。
劉喜估摸著王上這會應(yīng)該醒了，端著上好的熱茶進(jìn)來給王上替換。
“王上，含元殿太真道人那邊派人來請王上一同進(jìn)晚膳?！?p> “母后可說是為了何事？”王上沒有抬頭，眼睛還在奏折上，不經(jīng)意的問道。
劉喜搖搖頭，道：“前來傳話的人沒說?！?p> “寡人知道，告訴母后，朕批閱完這些奏折就去?！?p> “是?！?p> 劉喜弓著身子承命，退了出去。
……
你和梅瑗玩的忘記了時間，回到含元殿里的時候，祖母和梅夫人都是一愣，沒想到你們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祖母倒是沒有說什么，能覺得出來你和梅瑗很是投機(jī)。梅夫人見太真道人都沒有說什么，便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看著梅瑗的眼神似有擔(dān)憂，生怕她失了分寸。
梅夫人和梅瑗很快就起身告辭了，此刻含元殿里就剩下你和祖母兩個人。
“孩子，你來告訴祖母，你覺得梅家的人，如何？”
你先是一愣，然后客觀的答道：“梅相國盡忠職守，梅夫人和藹可親，梅瑗也算是世家小姐里一等一的出挑，若是家世背景的話，在長安也算是叫的出名字的。”
祖母點(diǎn)點(diǎn)頭，問道：“你可知道，鄭貴妃與梅家的關(guān)系？”
你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這梅妃原本是梅家偶然請到家里舞樂表演的舞姬，當(dāng)時王上還只是城陽府的少君之一，恰逢那日王上巡幸到梅府，這才寵信了她。好在鄭貴妃她這么多年雖然脾氣沖動了些，好在是個有分寸的。我看得出來，她是這個后宮中為數(shù)不多真心愛著王上的人之一，可惜王上自己看不懂，你說，你要不要幫幫她？”
祖母的話說的極其隱晦，可她還有沒說出口的話，那便是鄭貴妃受到寵幸的理由便是那雙像極了你母親的眼睛。也是這么多年她還能在這后宮中除了生了皇子和為人處世之外，還能成為權(quán)位最高的妃嬪的原因。
“祖母何意？”
“你這么聰明怎么會不知道祖母的意思？”
……你一陣語塞。
“您是說，您想讓鄭貴妃繼立為后？”
祖母沒有答話，但是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祖母沉浸在后宮這起起伏伏的許多年，這一雙眼睛看透的東西太多了，后位空懸，皇帝也年紀(jì)漸長，很多事不得不提上議程。
“你們在翠微山的事我也已經(jīng)聽說了，你要知道，皇子們漸漸都大了，心也就大了。王上很多事情也會力不從心，宮里向來的規(guī)矩立嫡立長。如今長子已經(jīng)……現(xiàn)在若不能立后的話，我怕瑾瑜和你日后的路，越發(fā)難走?！?p> “祖母……”
“我知道此話現(xiàn)在說還太早，之前你與郢王的事情我也大概知曉。只是郢王這孩子從小看著好相處，其實沒人真的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瑾瑜這孩子看著冷，但最是心慈不過的。瑾瑜這孩子無心王位我知道，只是祖母年紀(jì)大了，很多前朝后宮的事情也管不了了，只想安安靜靜的回我玉清觀安度晚年。倘若真的有一天，國本動蕩，祖母希望你，保護(hù)好你自己和瑾瑜，明白嗎？”
你看著祖母略顯哀愁的臉，想到她為了自己從玉清觀跑來這宮里。把自己原本從這世間的浮華擇出去事，可能真的看透了這人心的復(fù)雜，如今卻為了你的事，勞心費(fèi)力。忽然間，你只覺得祖母的眉眼間、發(fā)間都有了歲月任意侵蝕過的痕跡，悲涼感油然而生。
“祖母，你是不是真的不太喜歡郢王？”
祖母一愣，顯然沒想到你會這么問，但還是沒有隱瞞，只是嘆了口氣道。
“你可知道郢王的生母，玫妃當(dāng)初是怎么爬上王上的床的嗎？”
祖母這么說，你便想起那日祖母初次回宮，便沒有給玫妃什么好臉色看。當(dāng)時只覺得是祖母遷怒，如今看來，難道其中真的有什么秘幸？
“這玫妃原名蘭月，乃是你母親當(dāng)上舒陽府少君夫人時的一個最下等的粗使婢女。她雖有幾分姿色，但不甘心只為奴為婢。你母親向來都是對下人極好的，有什么好的衣服釵環(huán)，只留下自己喜歡的，其余穿不完的都會讓院中的那些奴婢挑選。其余的人知道感恩，有分寸的也知道避諱著些，只有那蘭月，每天穿著打扮壓根就不像個丫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舒陽府里什么時候又多了個夫人？”
你眼皮一跳，這祖母素來是最不喜歡這不守規(guī)矩之人的，年輕時想來也差不了多少，這玫妃估計就是睜著眼往槍口上撞。
“我聽聞此事之后狠狠的責(zé)罰了她，可這小蹄子偏偏是個面上遵守規(guī)矩，而背后有著各種彎彎繞繞的心思的蛇蝎毒婦??！你母親善良不忍苛責(zé)，便將她發(fā)配到府里花房去給修剪花枝，意在讓她修身養(yǎng)性?？烧l知，這一發(fā)配，給了她更大的機(jī)會?！?p> “這花房修剪花枝的范圍遍及全府，她借著這個由頭幾次三番出現(xiàn)在你父親面前勾引你父親。最終，你父親帶著你母親去了別宮，可全府唯獨(dú)瞞著她，她不知道，繼續(xù)等在你父親常去的地方。誰知那日正巧遇到來府上找你父親的當(dāng)時還是少君的王上？”
“她不知道使了什么下流手段，最終爬上了王上的床。這件丑聞傳遍了皇宮，尤其事情還是出在舒陽府上，你父母臉上都沒有光。王上被先皇處罰的不輕，你父親也遭到了嚴(yán)厲的訓(xùn)斥，還被王上誤會是你父母聯(lián)起手來陷害他，兄弟關(guān)系從此交惡。最后這蘭月就被當(dāng)做侍妾抬進(jìn)了城陽府。郢王就是那當(dāng)時懷上的，你說，王上如何將這個孩子喜愛的起來？”
“天哪……希月從前只覺得玫妃娘娘慈眉善目，并不知道她還有如此過往……”
祖母冷哼一聲，道：“她這種女人最擅長的就是偽裝，如同毒蛇一般，緊緊纏住你之后一擊斃命。她進(jìn)了城陽府之后如同進(jìn)入了冷宮，這也是你年幼時看到她明明是資歷最老的妃嬪，可位份才是個貴人。為何過的還不如在州舒閣的你？沒想到這個女人年紀(jì)一大把，如今還能靠著生了個好兒子又翻過身來，你說，這樣的女人難道不可怕？”
難怪你從前和李承澤互換身份的時候，就覺得玫妃對你十分的客氣。如今聽祖母說來，這就不是客氣，是對你冷淡。她從前從未對你有什么好的一面，一切不過只是當(dāng)時你年幼，凡事都往好處想，所以才覺得她好。
可是后來她做的一切，從你帶可言見她開始，她似乎就已經(jīng)開始在利用你，甚至是……變了一副模樣……
“所以郢王一直得不到重任是因為他有個玫妃娘娘這樣的母親？所以王上看見他都覺得十分不待見？”
祖母點(diǎn)點(diǎn)頭，無奈的道：“或許郢王是個好孩子，但可惜他有個玫妃這樣的母親。不過這種女人教出來的孩子，還是令人心悸?。 ?p> 玫妃的為人雖你不能贊同，可聽到祖母一口一個‘這種女人’，心里還是怪怪的。
“祖母，希月不知有些話該不該說。這些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多年，上一輩的恩怨我們都沒有參與過，若是因為父輩的恩怨?fàn)砍兜轿覀冞@一輩，不論是我，換是安南王和郢王，都是不公平的。還希望祖母您能對郢王少一些成見?！?p> “你啊，就是跟了你父親的性子，心地又軟又善良。不過話說回來，你跟那郢王還……”
你搖搖頭，知道祖母想問什么。
“我既選了安南王，便就是認(rèn)定了他。他為了我做了那么多，我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自當(dāng)此生唯他不二?！?p> 祖母知道了你的決心，便不再多說什么。
“祖母可知道我母親身邊有個叫素娘的？”
“素娘？”祖母也有疑惑，沉吟道：“我記得了，就是那個你母親身邊的大宮女?！?p> 你點(diǎn)點(diǎn)頭，道：“希月只覺得此人又異，又不敢輕易懷疑。畢竟她與我又有養(yǎng)育之恩，說是乳母都不為過?？山罩拢紒砜偸怯X得蹊蹺。不知祖母可知一二？”
“孩子，你之前還小，有些事你不明白。如今告訴你一些也無妨？我們長安每一代王上都有自己的金吾衛(wèi)，而金吾衛(wèi)是明面上的王上保護(hù)者，而暗地里也有。甚至遍布前朝后宮，而監(jiān)視后宮的這群人有代號，名為十二雀，其中，領(lǐng)頭者便是金絲雀?！?p> “祖母的意思是？”
“傻孩子，王上的眼線遍布各個地方，只要他想知道，就沒有他不能知道的。你只能拔除一個釘子，可你不能拔光所有的釘子。你得懂得利用，利用他們?yōu)槟銈鬟f你想讓她們傳遞的東西，明白嗎？”
是啊，這天下是王上的天下，宮里人人都有可能變成王上的眼睛和耳朵，躲是躲不掉的。不如將計就計，讓其釋放那些不重要的信息，從而換取上位者最大的信任。
“多謝祖母指點(diǎn)，希月明白了！”
這時，門口的宮人來報，說是王上來了。
你對著祖母福了福身，知道祖母與王上自是有話要說，便不再打擾，準(zhǔn)備回霓裳閣。
前腳剛踏出殿門，后腳就遇見了準(zhǔn)備進(jìn)含元殿的王上。
“今日來過長極宮？”
“是，見王上小憩未敢打擾?！?p> “寡人的奏折是你整理的？”
“是，還請王上恕罪！”
王上顯然沒想到你承認(rèn)的這么爽快，畢竟私動奏折是大罪。
“你的做法很好，寡人過幾日就會讓奏疏院按你的整理方式來。但，沒有下一次……”
“是，希月知錯。”
王上看了眼漸晚的天色，終是柔和道：“天也暗了，侍奉真人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希月告退?！?p> 王上見你走遠(yuǎn)，便也未多停留，轉(zhuǎn)身進(jìn)了含元殿。
……
幾日后，王上明旨曉諭闔宮。
“自先皇后大行，中宮鳳位空懸十?dāng)?shù)年，寡人伴著這般這風(fēng)云縱橫下的孤寂孑然而過，現(xiàn)貴妃鄭氏，肅雍德茂，溫懿恭淑，有徽柔之質(zhì)，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靜正垂儀。王后之尊，與朕同體，承宗廟，母天下，豈易哉！唯恩愛明德冠口，乃可當(dāng)之，今寡人親授金冊鳳印，冊后，為六宮之主?！?p> 自此，天慶長達(dá)十九年的后位空懸，終于落下了帷幕，鄭貴妃苦盡甘來，迎來了屬于她的母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