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胡麗麗說才進(jìn)了貨,陶潔就看著高崎問:“這得花不少錢啊,你從哪兒弄的錢?”
高崎就撓腦袋。
說賣銀元肯定不行。讓陶潔發(fā)現(xiàn)了她做飯的廚房地下,有一大缸銀元,能嚇?biāo)齻€半死。
她再逼著他去上交給公家,那這輩子他們的美好生活,就又要泡湯了。
說又中一個二等獎?估計打死陶潔她都不信了。
還是胡麗麗,不慌不忙說:“這貨不要錢,是廠家發(fā)過來,賣完了才給人家錢的?!?p> 陶潔就看胡麗麗,過一會兒問:“還有這種好事兒?”
胡麗麗鎮(zhèn)定自如,回答她說:“賣服裝都這樣啊,先賣貨后給錢的。要不然,都是小老百姓,上哪兒弄這么多的本錢?。俊?p> 陶潔沒賣過服裝,還就真信了,進(jìn)倉庫整理衣服,再不問什么了。
看陶潔進(jìn)倉庫,高崎就沖著胡麗麗傻笑。
“胡姐,你厲害!”
胡麗麗沖他笑笑,又下樓了。
這兩口子,還真是她見過的,最奇葩的一對兒。
這高崎可是個唐城人人怕的混混,可他怕老婆,連來路不正的錢都不敢守著老婆往外拿。
陶潔呢,這么膽小靦腆一個人,見了顧客都臉紅,可偏偏就不怕高崎。不但不怕,儼然就是高崎的最高領(lǐng)導(dǎo)。陶潔不管說什么,也不管對不對,高崎立馬執(zhí)行無誤。
你說這倆人,是怎么湊一塊兒的?
有了這一批貨墊底,服裝店的生意開始逐漸興旺,每天的營業(yè)額,從千數(shù)快慢慢增加到三千左右,拋去所有成本,高崎能有七八百塊錢的收入。
要按照這個收入算下來,他一月就可以掙兩萬多塊!
一個月就是他在工廠里兩年的收入!就是山上的一套樓房!
為那套樓房,他們夫妻上一世省吃儉用了整整兩年啊!
原來,掙錢這么容易!
那他還讓陶潔在廠里受那個罪干嗎?直接回來看著店就好了!
胡麗麗就告訴他,賬不是那樣算的。
進(jìn)這一批服裝,開始的時候好賣,過季了就不好賣了,說不定還得賠錢往外賣。
關(guān)鍵還得看這貨走的快不快,也就是胡麗麗的眼光和市場是不是一致。
眼光對了,一批貨賣個七成,高崎就會賺很多。眼光一般,賣五成,各種費(fèi)用就都出來了??村e了,只賣三成,可能就會賠錢。
所以,賣一年衣服,不到年底,把貨賣差不多,再次進(jìn)貨之前,是沒法計算盈利的。
而且,私人買賣本小利薄,要更多的考慮風(fēng)險。手里總得留個十幾二十萬的備用資金,以防發(fā)生意外,好投入進(jìn)去。
這意外可就太多了,拆遷、被盜、火災(zāi)等等。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誰敢保證一輩子順風(fēng)順?biāo)剑?p> 胡麗麗這話高崎贊成。原來這服裝生意里面,還有這許多的道理。
“胡姐,真是多虧你留下來,謝謝你!”這是高崎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謝胡麗麗。
“嗨,我這人本來實(shí)在,你對我又這么好,這么信任我,我當(dāng)然得盡心盡力啦?!焙慃惥驼f。
盡管,陳春梅有時候也告胡麗麗的狀,說高崎不在的時候,胡麗麗有時候衣服賣的價高了,卻故意記個低價,從當(dāng)中拿錢。
高崎相信陳春梅說的是真的。
這做服裝,就是沒有準(zhǔn)價格。不同季節(jié),同一件衣服差百十塊甚至上千塊都是有的。
胡麗麗就是鉆這個空子。
高崎查看當(dāng)天記錄,自己不在,胡麗麗賣出去的衣服,記在賬本上的價格也不低。保證了店鋪高額盈利的同時,她自己再靠三寸不爛之舌,哄得客戶高興,自己多賺一點(diǎn)。
他現(xiàn)在得依靠胡麗麗,不好跟她計較,就偷偷每月多給陳春梅一百塊錢,讓她在他不在的時候,把胡麗麗多收的錢偷偷記下來。跟顧客要了多少錢,記到賬本上多少錢,記錄清楚。
他也不知道記這個有什么用,在不能得罪胡麗麗的時候,也只能先記著再說。
胡麗麗說做服裝買賣風(fēng)險不小,他就不能完全指望這個買賣,有空還得出去賣銀元。
另外,岳帆、梁超他們,他不希望他們到店里來找他,怕他們在店里吆五喝六的,影響店里的生意。
所以,大部分時間,他并不是都在店里。
服裝店有了,也開始掙錢了,他就得考慮該去找陶潔的父母,讓他們看看他現(xiàn)在的“成就”,好同意把閨女嫁給他。
這樣,他和陶潔才能有一個完美的婚禮。
上一世,直到他和陶潔在一起租房子住了一個多月,到年底了,陶潔父母才找了來。雖然陶潔立刻就帶著父母離開了工廠,到了他們租住的房子,可是廠里還是有不少人猜出是怎么回事,在背后議論了好久。
為這件事,陶潔難過了好久,過年都不想回父母家,還是高崎勸著,才在父母家呆了一白天,當(dāng)天晚上就坐車回來了。
父母過于自私了,根本就沒考慮自己閨女的面子。陶潔怨他們,不是沒有道理。
這一世,高崎可不想再發(fā)生這種讓妻子丟臉面的事情了。
其實(shí),在陶潔看來,她和高崎這就算結(jié)婚了。
雖然沒有婚禮,可有結(jié)婚證,他們是合法的夫妻。
高崎的服裝店開始盈利,他們在黃金國際的房子,也已經(jīng)裝修好了,只是高崎說要晾一晾里面的味道,防止甲醛中毒,他們才沒有搬過去住。
他們不用為買房子攢錢,她的工資在高崎那里,只是零花錢,因?yàn)榉b店一天的純利潤,都比她一月的工資高。
她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嗎?沒有了。整個唐城量具,能像她這么有福氣的女孩,能有幾個呢?
在她覺得,一個都沒有。
也許,有人在物質(zhì)生活上,比她過得好??墒牵咂楦鬯?,像寵孩子一樣寵著她,沒有誰可以像她一樣,擁有高崎這樣好的丈夫。
沒有婚禮就沒有婚禮吧,婚禮也不當(dāng)飯吃。只要過的幸福,就比什么都強(qiáng)。
她也曾經(jīng)想過,要不要聽高崎的,回家和父母說一下他們現(xiàn)在的情況?
按照他們現(xiàn)在的情況,父母肯定會答應(yīng)她嫁給高崎。
可是,她不想這么做。
父母嫁閨女,除了認(rèn)錢別的不認(rèn),這在她看來,太丟人了!還不如就這樣糊里糊涂的,不管高崎有沒有錢,父母就是不同意,那父母就不算嫌貧愛富。
到這一步,她心里就算不怨恨父母,也不愿改變現(xiàn)狀,寧可自欺欺人,沒有了要主動和好的意思。
2000年11月20號,是上一世他們結(jié)婚的日子。
就在那一天,他們擺了兩桌酒席,宴請了廠里的幾個同事。
晚上的時候,回到租的房子里,陶潔沒走,他們住到了一起。
而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提前一個多月住在一起了,陶潔把單身宿舍都退了。
這天中午的時候,高崎就早早給陶潔打電話,讓她下午下班不要到服裝店來了,他會早些回去。
“晚上不營業(yè)了嗎?”陶潔就在電話里問。
“店里人不多,胡姐說我可以早點(diǎn)回去,她和小陳在就行了?!备咂榫陀秩鲋e騙陶潔。
陶潔好騙,一般高崎說的話,她都不怎么懷疑。
高崎回來,帶了一只燒雞,一瓶紅葡萄酒。
“呀,今天什么日子啊,你買這個?”
陶潔看他進(jìn)屋,把酒和燒雞放在外屋八仙桌上,轉(zhuǎn)回身來問他。
高崎回來,偶爾帶些好吃的,陶潔已經(jīng)不埋怨他亂花錢了。
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有這個能力了。陶潔又不是守財奴。
高崎沒法說明白,今天是什么日子。
“這不早回來了嗎,改善一下生活?!?p> 這一世,讓妻子鍛煉的,高崎撒謊的本事大長。
“你早說買燒雞,我就不弄菜了?!碧諠嵕吐裨?。
高崎看看她說:“你看,這就是你堅(jiān)持不要手機(jī)的壞處。如果咱們有手機(jī),我就能及時告訴你,我買菜了,你就不用做了,省的浪費(fèi)。”
陶潔才不信。
“弄個手機(jī),光話費(fèi)一月就一百多,更浪費(fèi)!”
“這只是小事啊?!备咂榉洲q說,“你比如說咱做買賣,人家找不著我,不也耽誤生意嗎?”
陶潔去廚房弄飯,高崎就在她屁股后面跟著,一邊走一邊和她講理。
“你可以買一個,我不要。”
陶潔從鍋里往籃子里拿饅頭,邊拿邊說。說完了,把盛饅頭的籃子遞給高崎,自己又去炒菜。
菜都準(zhǔn)備好了,就等高崎回來炒。要不然早炒好就涼了,不好吃。
原來陶潔準(zhǔn)備了兩個菜,有燒雞了,炒一個就行。另一個留著明天吃。
“你不要,我也不要。要么就一起買?!?p> 高崎拿了饅頭籃子不走,在陶潔身后說。
陶潔站著,想一會兒說:“買兩個,得花不少錢吧?咱服裝店要掙好久?!?p> 高崎回答說:“三四天就掙出來。”
陶潔說:“那你就買吧,我不要好的,能打電話就行?!?p> 高崎這才不說話,拿著饅頭籃子回屋。
再回來的時候,陶潔已經(jīng)炒好了菜,裝在盤子里。
高崎端了盛稀飯的鍋,陶潔端了菜,倆人一起從廚房出來,回屋里去。
這種日子,是高崎一輩子最美好的回憶。
有時候他都想,不如沒有錢,就和妻子過一輩子這樣的日子。
可是,沒有錢,妻子就過的太辛苦,太委屈了。
兩個人進(jìn)屋,把手里拿的都放在八仙桌上。陶潔盛了稀飯,一人一碗,擺在各自的身邊。
高崎就從兜里掏出兩塊一模一樣的手機(jī)來,諾基亞3310,那一年最火的手機(jī)。
“你自己挑一個?!?p> 他對陶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