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不信。”
邋遢老道先是愣了下,而后搖頭笑道:“這位女居士年事已高,本月已然沒有血光之災?!?p> 李懷:“......”
“我看閣下你是個陰陽人吧?!?p> “陰陽人?”
邋遢老道似乎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人,想了想后,恍然道:“老道是修道的,道乃陰陽共生,被稱作陰陽人也無不可,妙啊?!?p> “你覺得好就行?!?p> 李懷沒心思理會一個江湖騙子,轉(zhuǎn)身便走。
“小友五臟俱損,游走在生死之間,怕是命不久矣?!?p> 背后響起老道嘶啞的說話聲,讓李懷身形一顫。
回過頭,卻見背后的老道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李懷這才意識到是在鬧市中碰見有真本事的大能了。
他連忙問道:“道長可有補救的辦法?”
“生死輪回,不過是過眼云煙,生又何妨?死又何懼呢?人總是會死的,只是早死晚死而已。”
“道長如果是在消遣在下,那大可不比。”
老道能輕易看開生死,李懷卻是不能。
畢竟,他已經(jīng)死過一次。
既然能再度活過來,不努力抗爭一番又怎么對得起這番機緣。
老道的意思擺明是讓他擺正心態(tài),買口棺材乖乖等死。
見李懷離去,邋遢老道也沒阻攔,只是自顧說道:“生死有命,不可強求。但愿你不會選擇走上邪修的不歸路?!?p> ......
李懷失魂落魄的回到住處,坐在床頭久久無語。
不多時,門外傳來幾下急促的敲門聲。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王武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李懷面前。
“狗剩,喝酒?!?p> 他什么安慰的話都沒說,只是把拎來的那壇酒放在桌上,一掌拍開封泥,咕嚕咕嚕的猛灌了幾口。
“來,那什么今朝有酒今日就喝醉?!?p> 王武雙眸微紅,聲音帶著嘶啞,嘴上說著并不擅長的話。
很惹人發(fā)笑,卻也很溫暖。
盡管李懷實際上和他們不熟,此時也被這份純粹的情誼感染了。
他前腳走了不過十多分鐘,王武后腳就來了,可想而知,他定然是會在縣衙那些修行者那兒留下不好的印象。
兩人一言不發(fā),一人一口,很快一壇酒便喝完了。
“我會沒事的,嫂子還在家等你,快回去吧?!?p> 李懷面色微醺,悄聲下了逐客令。
王武擔憂的看了他一眼,“好,明早再來看你?!?p> ...
待王武離去之后,李懷一頭倒在床上,腦海中一片混沌。
不知睡了多久,李懷驀然驚醒。
院落中響起一陣輕微的沙沙聲。
緊接著,兩道黑色的人影悄然靠近門前。
李懷驚出一身冷汗,酒已醒了七八分,不動聲色的摸了把匕首攥在手心,整個人蜷縮著窩在被褥里,屏氣凝神,一口大氣不敢出。
現(xiàn)在估摸著已經(jīng)到半夜,王武他們不可能這個時候來找他,而且還如此偷偷摸摸的。
李懷想起昨夜被人埋尸的場景,心中頓時一片清明。
想來是昨晚那批人得到他沒死的消息,晚上特意再過來想置他于死地。
片刻后,門外響起門栓被刀頂落地聲音,木門咯吱一聲被推開。
李懷能感受到兩個人走到床前,正靜靜的盯著他。
“滿屋子酒味,看來是喝了個大醉,如此倒是更方便了我們。”
“還真是邪了門了,昨晚明明把他給埋了,今兒卻又生龍活虎的出現(xiàn),據(jù)說還吃了豆?jié){包子呢?!?p> “管他的,先弄死再說?!?p> “誒,你說這小子招誰不好非要招楚家小姐,那是他現(xiàn)在能覬覦的么?”
話說著,一人提著刀往前走了一步。
電光火石之間,李懷騰的從床上竄起,匕首精準無誤的扎在了面前那個人心口。
涓涓血液流淌,映襯的是一張難以置信的面孔。
“你沒喝醉?”
另一人驚呼出聲,同時當機立斷,揮動手中鋼刀直斬而下。
這兩個人都是普通人。
盡管如此,如此近的距離,李懷也沒能躲避,只覺手臂一痛,半只手都差點被斬落,翻卷的血肉下露出森然白骨,格外可怖。
生死存亡之際,李懷奮力將匕首抽出,朝前猛的揮去。
叱,
一道血線從另一人的喉管處飆射而出。
他死死摁住喉嚨處的傷口,眼中的恐懼之色愈加濃烈。
砰。
數(shù)息之后,對方怦然倒地。
李懷大口喘著粗氣,看了眼差點被斬斷的手臂卻沒半點疼痛,一種荒誕的感覺油然而生。
五臟俱損,竟連痛覺都失去了。
就像身體已經(jīng)不是他的身體一般,而是寄居于一堆血肉里的孤魂。
思慮片刻,李懷想起他遭受這場殺身之禍的原因了。
李家在平安縣曾經(jīng)也是大富人家,和經(jīng)營絲綢的楚家旗鼓相當,李懷十一歲的時候便和楚家小姐定下了婚約。
可惜好景不長,李懷的爹娘意外暴斃,從此李家也家道中落。
李懷過了數(shù)年忍饑挨餓的苦日子,好不容易熬到婚期將近的日子,便到楚家提親,沒想到卻被楚家小姐楚柔掃地出門。
只是讓李懷沒想到的是,楚柔不僅想要毀約,更是連他的性命都不放過。
所幸李懷對這位楚家小姐沒什么感覺,不成這個親也是無所謂的。
只是對方實在有些欺人太甚,一而再再而三的咬住他不放。
李懷隨意收拾了些衣物,忙不迭的奪門而逃。
此時街道上空無一人,夜色濃郁,十指不可視物,李懷摸索了片刻,等適應眼前的亮度依稀能看清楚路后,這才朝著一個方向狂奔而去。
不知奔襲多久,直到精疲力竭、四肢乏力,李懷這才停下腳步。
估摸著,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出有四五里以上。
根據(jù)殘缺的記憶,這地界應該是平安縣以北的一處亂葬坡。
早不到晚不到,偏偏是沒力氣了才到,這運氣可以說是沒誰了。
李懷現(xiàn)在人不人鬼不鬼的狀態(tài),倒也不是很害怕,平靜了片刻后找了顆歪脖子樹,隨后一屁股坐下,倚在樹干上歇息。
“哪來的后生,好生無禮,居然坐在你爺爺頭上?!?p> 陰森的話語突兀響起。
毫無準備的李懷頓時頭皮發(fā)麻,連忙從原地爬開,一回頭卻瞥見后面那顆歪脖樹上吊著個皮膚干癟的老頭,瞳孔只剩眼白,正格外怨毒的瞪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