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掂量著手里的一兩碎銀,聽著王武在身旁不斷的嘆氣。
昨夜李懷回到住處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前身怎么死的,而是前身到底留下了多少財產(chǎn)讓他繼承。
結(jié)果,米都不剩一粒,更別提碎銀了。
這個家,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空有一張地契,連半分現(xiàn)金都沒有,看來李司說欠他們二兩銀子這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李懷在路上的早點攤吃了碗豆?jié){和一屜小籠包,心滿意足的跟著王武來到縣衙。
張善和李司早已在門前等候。
除他們四人外,還有六七人一并在門前候著。
不多時,縣衙大門打開,幾位大漢排眾而出,與之一并出來的還有幾個氣質(zhì)出塵的男女。
各縣城內(nèi)幾乎都有下山歷練的宗門弟子相助,這幾位便是縣衙的修行者,身份和捕頭相差無幾,很是受縣令的尊崇。
領(lǐng)頭的彪形壯漢是張捕頭,他虎目一瞪,甕聲說道:“諸位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今日入了這縣衙的大門,便是自家弟兄,日后要好生為朝廷效命,除暴安良,保一方太平。
接下來,由幾位仙師挑選手下,爾等挺直了腰桿,將你們身上的長處展示給仙師們看,切勿丟了咱縣城青年的臉?!?p> 說罷,張捕頭退到一旁。
三位氣質(zhì)出塵的男女隨即神色清冷的看向站在一排展示自我的眾人。
驀然間,其中一位青年面色一冷,看向李懷:“你不是人!”
這句話宛若炸雷般在人群中響起。
李懷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心里一驚,難道對方看出他是穿越者?
可這話怎么聽都像在罵人。
“大膽妖孽,竟敢出現(xiàn)在我面前,看我如何讓你現(xiàn)形。”
青年手捏印決,雙指夾住一張符紙,三兩步?jīng)_到李懷面前,將符紙貼在了他額頭上。
李懷就像是被定住了身形,一動也不動。
倒不是符紙起了什么作用,而是李懷驚詫于對方的速度,快到讓他覺得眼花的地步,著實有些不可思議。
片刻后,李懷伸手將符紙摘了下來,微微笑道:“仙師真是法力驚人,一招便將屬下制服,佩服佩服。”
青年哪能聽不出李懷的揶揄之意,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惱色,正欲拔劍,一側(cè)那位明容清冷的姑娘輕聲道:“趙師兄,且慢。”
“李師妹,你這是何意?”
趙志雖是疑惑,卻停住了手,柔聲說道:“此人身上鬼氣森森,面容蒼白似紙,五臟俱損,早已不是人?!?p> “先別急著動手,查明事實再下定論也不遲?!?p> 相貌清冷的李師妹淡淡笑道。
“看來還是女人比較明事理啊?!?p> 李懷心中暗想。
還不等他感激完李蕭,便見她取出一塊古樸的銅鏡,鏡面照向李懷。
“沒人?!?p> 一旁的趙志眉眼微挑,“此人明明有氣息法器卻顯示不出人影,這是活死人的跡象。”
活死人?
話畢,周圍一片嘩然。
李蕭眼中也浮現(xiàn)一抹厭惡之色。
所謂活死人,便是吊著半口氣的活人,將死不死,瀕臨死亡。
也就是說李懷此時雖仍有意識,肉身卻開始漸漸腐爛,生機消散。
等他一口氣咽下,就真的死了。
“怎么會?”
王武難以置信的看向趙志,大聲說道:“不可能,我今早親眼看見狗剩還能吃東西?!?p> 嘔,
就在這時,李懷突然覺得胃中一陣翻江倒海,竟是把早上進食的食物盡數(shù)吐了出來。
看著一地的污穢之物,李蕭眼中厭色更盛。
李懷心中一寒,為什么這些人說他是活死人?
“看來沒錯了?!?p> 趙志冷冷道:“他五臟懼損,已然不能進食,尸身已經(jīng)對異物排斥,不出幾日,他必死無疑。這樣的人留在世上也沒任何意義,不如讓我一把真火將他燒個灰飛煙滅。”
“趙師兄,這種人沒有任何威脅,殺了他恐怕會墮了我們符箓宗的威名,還是讓他自生自滅吧?!?p> 李蕭雖是在求情,眼中卻沒半分同情之心,語氣中滿是不屑和厭惡。
“怎么會這樣?!?p> 李司幾人一臉動容,連忙上前將李懷圍住。
王武一把抓起李懷的手,頓覺冰冷無比,一股徹骨的寒意瞬息間鉆入他的身體,令他本是壯碩的身體一陣顫粟。
李懷失魂落魄的把手搭在心臟處。
沒有心跳。
真的和他們所說的一樣。
“沒事,一定有救的?!?p> 李司見李懷臉色大變,知曉趙志幾人說的分毫不差,竟是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請諸位仙師開恩,救救我那苦難的兄弟。”
趙志和李蕭不為所動。
良久,趙志開口道:“并非我等鐵石心腸,而是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已然回天乏術(shù)。”
“除非脫去肉身,轉(zhuǎn)為鬼修?!?p> 后半句趙志自然不會說出口。
如果讓李懷知曉還有辦法,說不定會有變數(shù)。
鬼修中最低階的冤魂、怨靈,他們符箓宗人人得而誅之。
李懷若是化作鬼修,他趙志必定第一個站出來斬妖除魔。
“不用求他們,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p> 李懷淡淡說道:“我先回去了?!?p>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而去。
王武和李司正欲追上去,卻被張善一把拉住。
“進入縣衙當差的機會難得,說不定還能在幾位符箓宗仙師的指導(dǎo)下踏上修行之路,爾后的路,我們也兄弟幾個也能走的寬敞些?!?p> “可是狗剩....”
“他已是活死人,連仙師都沒辦法,我們追上去也沒用,除了安慰什么都做不了?!?p> “就算是只能安慰也要陪他走完最后一程?!?p> ....
王武和李司面有猶豫,最后被張善強行留下。
而另一邊,走的瀟灑的李懷心里卻并不好受。
昨晚剛經(jīng)歷被人謀害的下場,而今卻被告知他離死不遠,即便是受過社會主義教育,一時間也很難接受現(xiàn)狀。
他真的就如同一個活死人般渾渾噩噩的行走在熙然的街道上。
不遠處,一位擺著地攤邋里邋遢的老道像是心有所感,朝李懷的方向看了眼,詫異的輕咦了聲。
待李懷走到近前,他微微笑道:“小友,你我有緣,老道為你算上一卦如何?”
李懷頓住腳步,側(cè)頭斜了他一眼,“要不我為你身邊那賣菜的大嬸算上一卦,她這個月必有血光之災(zāi),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