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芷到宴會廳時,眾人已是到齊,就差她了,在座的都熱烈的聊著騎馬趣事,面上并無不耐。她也點頭示意,跪坐入席。
旁邊榮姣拉著她嘰嘰喳喳說起來:“芷兒妹妹,騎馬還是好玩的,我走了兩圈,腰好酸,就再也沒騎了,在看臺上看著你呢。你練的太久了,其實用不著一趟學會,下回來再練便是?!闭f話間,榮芷敏感地捕捉到了,榮姣的目光有些外飄,順著看過去,不奇怪看到了陸禹??礃幼樱裉斓倪@一行,這位大皇姐,有了一些別的思緒。
榮芷一邊應聲,目光并不再看陸禹,專心吃起了飯菜。今天上午的消耗真有點大,她此刻可是很餓呢。榮芷吃的不少,動作卻很優(yōu)雅,坐席末的另一位少年郎衛(wèi)濠忍不住,時時看向她。
衛(wèi)濠是工部侍郎衛(wèi)旭的兒子,父親是前景光明的實權派,母親是靖王府的縣主,因而他也被選送到弘文館學習。
大公主正當芳齡,活潑艷麗,身邊大家族的二代三代們私底下都喜歡談論大公主??伤约翰恢獜氖裁磿r候開始,對二公主有了別樣的情愫。同樣是貌美,二公主清冷出塵,有特別的韻味,一雙眼睛尤其清澈靈動,他總是忍不住關注她,捕捉她的倩影。
在弘文館一年多了,二公主卻絲毫沒和他有過往來,一個眼神的交匯都沒有,他有點失望。
宴席過半,大家已半飽。“諸君,今日要想盡興當飲酒,然下午我們還要騎馬,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像今天這種年輕人的聚會,還是要熱鬧些好,三皇子開了個局。
大家紛紛舉杯,口稱“祝殿下,公主安康!”
席間氛圍活躍了起來。往日在宮里規(guī)矩多,大家自持端方,今日難得的好機會,少年天性都釋放了。席間有人起哄,要三皇子舞劍。榮詡也并不矯情,叫侍者去取。古今往來,舞劍都是一項高雅的情趣,席間其實大多數人都習了,三皇子尤佳。
沒有配樂,少年們輕拍桌面擊打節(jié)奏,冷劍寒光,印出榮詡蛟螭紋長袍矯健的身姿;長劍旋轉,與聲律相輔相成,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榮芷望著自己哥哥英俊的眉目,此刻他專注地舞劍,真有一舞劍器動四方的氣概。
“好!三皇子真英雄也!”午宴到了高潮,三皇子流著薄汗的臉龐愈加顯得英氣。誰人不向往英雄,即使是榮芷,也是心潮澎湃的,她的哥哥,是真龍之子。
三皇子返回座位,大家又是恭賀了一輪,喝了好幾杯茶水,以此代酒。
榮芷慢慢湊了過去:“哥哥,我想學會騎馬,我還想學會舞劍?!彼穆曇粲衅綍r少見的急切。
榮詡知道她是心下向往,給她一記安撫的眼神“好!哥哥回頭幫你留意有沒有合適的師傅。”
得到滿意的答案,她回到座位上很平靜的跪坐下來,輕撫茶杯邊緣,思量著做幾套騎裝,騎馬練劍都需要。少許時候,她先退席,回到房中歇息。
申時,太陽稍落,榮芷再次穿好了騎裝出房門。出門前,聞雪有些欲言又止,到底沒敢說出口,宮里規(guī)矩歷來大,沒有宮人可以攔主子的,再說她們公主又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哎……
來到場上時,只有少數幾個人在,她家哥哥也在。
榮詡見她,打馬過來,笑道:“我呀,料定我家妹妹下午還得來學,提前來等著了。”
榮芷回他一個甜笑,也不多言,接過師傅遞過來的牽繩,在她哥哥幫助下跨馬而上。帶著冪蘺在馬場內跑了一圈,到底是看路不方便,她摘掉了冪蘺,依舊來到了林蔭道。
兄妹倆騎馬漫步在林蔭道上,聊了起來。
“哥哥,你的劍術和誰學的?!?p> “吳道人,二舅舅推薦過來的,是青鸞派掌門,他精通劍術,在劍宗中排名前三,我只學到他三成功力。”
她二舅舅是大理寺少卿,與江湖人不免有打交道的時候,她并不細問。
“有適合女子學的嗎?”
“我去替你問問舅舅,吳道人一門得他照拂,必定能尋到一位女師傅來教你。妹妹,你如何想學起劍來了?”
“那是我家哥哥今日雄姿英發(fā),把我看呆了?!闭f完眨了眨眼,榮詡想不到妹子促狹起來,這么淘氣。
“我知道哥哥素日里有練劍,今日才知道其威力,哥哥可以做一代大俠了!”
“我不想做大俠,我想上戰(zhàn)場。太祖沒有收復的江南,我想有一天能收回,西北燒殺搶掠的西戎人,我要把他們打趴下!”
榮芷被他的豪氣牽起了思緒。榮氏一族是前朝皇室的旁枝,前王朝分崩離析,他們的太祖投筆從戎,起兵初期率親族和家丁不過百人,歷時十年隊伍擴大到十萬人,滅掉境內百股中小勢力,親人死傷大半,才收復故土一半。創(chuàng)建這個乾王朝,雖國號改了,卻是有心光復前朝昔日榮光。
幾代下來,國家逐步穩(wěn)定,貴族生活奢靡。不知道心存此志的人還有多少,她家哥哥卻有這個志向。今天策馬奔騰,她覺得騎在這個馬上,看的更遠,心胸更開闊了。
“駕!~”
練習總是枯燥的,榮芷不怕,榮詡也是心性堅定的人,陪她一直練到了酉時二刻,太陽要落山了。兄妹兩人攜手回到了莊園,正要各自回院收拾返程,榮芷叫住了榮詡。
“哥哥,我想在這莊園再住幾日?!?p> 榮詡有點犯難,這個妹妹懂事,很少少要東西,一開口,卻是出難題?!斑@事恐怕得請示母妃,甚至是父皇?!?p> “我看不難,我的用度都一應俱全,還可以遣人回宮取一些,父皇事務繁多,不會注意到我晚幾天回去,你和母妃回稟就好?;始仪f園,本來就戒備森嚴,你若不放心,留一小隊金吾衛(wèi)巡查即可?!?p> 榮芷又道:“母妃那邊你回去幫我請示一下,她有協(xié)理宮務的權利,如若不放心,再派一小隊侍衛(wèi)過來。”
榮詡知道他家妹妹是外表看起來有多嫻靜,內心就有多大膽,只不過外人不知道罷了。她這次是被騎馬給勾起了心中的好勝之心,既然學了,就想精通。同胞兄妹一直都感情很深,妹妹要任性一回,自己只好扛住,回去稟明。
他召來了皇莊的佟總管,又接連召來了金吾衛(wèi)蔣愷副使和此次出行的大太監(jiān)、太醫(yī)等進行安排,無不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