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莊之行雖沒有動用大的儀仗,宮里也是重視的。隊伍由金吾衛(wèi)副指揮使蔣愷率百名護衛(wèi)開道,皇子和眾子弟騎馬,兩位公主分別乘坐車駕,加上隨行的宮女、太監(jiān)、庖廚和一應(yīng)用具的車乘,也足有兩百余乘車馬。
帶有皇家圖騰的車駕以金彩相間涂飾,很有威儀,隊伍出了皇宮四道大門,來到了京城的官道。
道路雖設(shè)清障,行人適度回避,卻也沒有阻止老百姓做生意和往來。榮芷到底是個沒出過宮門的天之貴女,在城內(nèi)的時候,她幾乎全程都從縐紗窗中好奇地往外張望。
宮門之外是德馨坊,公卿大臣們的宅子大多在這一片,青瓦紅墻內(nèi)亭臺軒榭,道路寬闊有序。過了四五個坊后來到了坊市區(qū),北都城的十里長街,雕車競駐于天街,寶馬馳于御路,金翠耀日,羅綺飄香,熙熙攘攘。出了北都城城門,看到天地之寬闊,太陽云影之燦爛,草木之繁盛,她內(nèi)心升起了一股豪情。
皇子和勛貴子弟雖然內(nèi)心雀躍,也很有秩序地前進,但是隊伍歡欣的氣氛是溢于言表的。隊伍一路說說笑笑,性子跳脫的還開起了旁邊朋友的玩笑。
鮮衣怒馬少年時,一日看盡朱門花。若干年后,這些人分崩離析,午夜夢回,不免還會懷念當(dāng)年青春年少恣意的歲月。
皇莊外面上千傾的良田皆是天家所有,這里原有一個美麗清澈的湖泊,依湖泊而建了這個莊嚴雄偉的皇莊。
這處皇莊因為離都城近,一年也要接待一兩次皇族,皇莊主事的佟總管很有經(jīng)驗和章法,他早已灑洗、規(guī)整、熏香,整個皇莊一派氣象。金吾衛(wèi)先遣護衛(wèi)已經(jīng)到達莊園門口,佟總管也早已率皇莊所有侍從跪迎在莊門口。
三位皇子和二位公主到場后,跪拜聲響響亮而隆重。三皇子榮詡身為皇兄,出列朗聲道:“免禮?!辟】偣馨才哦嗝魇路謩e引領(lǐng)主子進入各自的院子。
榮芷的院子自然是很好的位置,一面臨湖。院門牌匾上書“芳菲”,管事介紹,此院正是芳菲院。雖然只是皇子公主們臨時過來的招待場所,從院子到屋子布置確是下足了功夫,古樸自然,擺件和用具精美,和窗外的景色相得益彰。
聞雪聞雁早已按照公主平日的喜好進行了裝備,香薰上了,水備好了,稍作歇息,換上騎裝,她帶人來到了馬場。
馬場在皇莊后頭,地勢開闊,難得的是還有一條綠蔭長道,路寬闊能跑馬,還涼爽,充分考慮到了兩位公主的情況。不得不說,皇宮里會辦事的人還是多。
皇子們悉數(shù)到場,伴讀的各位豪門公子們都是騎裝著身,英武非凡,平添幾分男子魅力。
榮姣按年紀早可以開始學(xué),可能是沒有人相伴,沒這份熱鬧勁,她又懶得出門,之前從沒動過這個心。今天一起過來了,很快融入這個氛圍。她穿著鮮紅的窄袖騎馬裝,袖口和領(lǐng)口都有金線刺繡成精美的云紋和牡丹花,更顯貴氣。
榮芷果然找的制衣局裁剪的,除了布匹是她讓聞雁備下的,都交給了制衣局,交代不必繁飾。她吃穿用度講究卻也不追求奢華,成衣收到后比較合體舒適,她又讓聞雪在衣角和裙擺繡了幾只墨竹,很是清雅。兩姐妹在一起各有殊色,好一雙天家兒女。
在場的少年郎們躍躍欲試,都想在公主面前一展風(fēng)姿。青春年少時,總是天寬地闊自風(fēng)流。陸禹的騎射功夫不錯,已經(jīng)在場內(nèi)跑了一圈,身姿矯健,矮墻柵欄都難不倒他,身姿挺拔,動作瀟灑。大公主總算注意到了這個總與皇弟為伍,像兄長般照顧著她弟弟的少年,從一個少女的視角注意到。
被公主的眼神鼓勵到了,陸禹近日的苦練總算有了成果,今日有了超水平發(fā)揮,迎來陣陣喝彩。榮姣大膽地走到了四皇子和陸禹身邊,請他們教自己。
榮芷自然是由她哥哥帶著,身邊騎射師傅伴著,有點生疏地跨到了馬背上。在馬背上,一下子還適應(yīng)不了,有些僵硬,不知所措。容詡到底是愛妹妹的,幫她細心調(diào)整好馬鞍和肚帶,教她跨腿夾馬,拉馬韁繩。就這樣,師傅在前面引導(dǎo)著馬,哥哥在一旁教授著,輕拍著馬背,緩緩進入了她的第一次騎馬歷程。
今日天真浪漫的她以為騎馬只是一門技藝,沒想到若干年后她也曾幾日夜在駿馬上奔馳,謀劃她的人生。
在這條林蔭道上,至少往返了百趟,榮芷漸漸的熟悉了馬的一些習(xí)性。聞雁帶人迎了過來,跪下行禮:“三皇子、公主,午宴快好了,二位殿下先回莊子梳洗,準備用午膳吧?!?p> 攙扶下馬,榮芷有點踉蹌,靠的是一股氣撐著,保持風(fēng)度走到了莊子。和哥哥道別,回到了芳菲院。
脫下騎裝,聞雁驚呼一聲,要知道這位大宮女平素是很穩(wěn)重的。聞雪連忙湊過來看,捂住了嘴,聲音沒出來,眼淚先下來了。腿內(nèi)側(cè)應(yīng)該磨破皮了,細柔的松江軟布做的里褲透著血跡。聞雁心下知道不好,恐怕公主磨破了皮,血都滲出來了,只怕磨的還不輕。
“快拿剪子和膏藥來,要青碧膏,冰涼清爽,公主聞不得別的膏藥的氣味?!?p> 兩人輕捧著她的腿,小心剪開褲子,輕拭,抹藥,墊上柔軟的薄布墊??粗齻儗ψ约旱倪@份心意,榮芷稍微也寬慰了她們一下:“無礙的”。
緊接著又叮囑:“不許告訴皇兄,回宮后也不許告訴母妃?!?p> 聞雪聞雁相視一眼,不敢不答應(yīng),卻又擔(dān)心公主的腿。
“學(xué)習(xí)騎馬肯定都要吃點苦,若是我這么嬌氣,還不如不要有這個開始?!?p> “是?!眱扇烁┦追Q是,麻利地清理起現(xiàn)場。又替她換上了宮裝,準備參加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