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 瘋癲者
陳簡和稚泣雖說要繼續(xù)調(diào)查,可一連三四天過去,連南北兩區(qū)的對抗都開始了,他們還是沒能尋到任何成果。
這天,小雨慢漫。
陳簡一如既往地走到羅斯的茅草房下。
兩名護衛(wèi)看陳簡每日都來拜訪,都怪不好意思,當(dāng)他們看到陳簡的身影在遠(yuǎn)處出現(xiàn),其中一人立刻高呼道:“陳少俠,護法已經(jīng)回來了!”。
“真的?”陳簡高興地拍手,心想著每天拜訪沒白費功夫。
“剛回來不久,就在屋內(nèi),他告訴我們,若是少俠來找,上去便是?!?p> “好?!?p> 羅斯又是這樣,一副盡在掌握的說辭。
陳簡三步并兩步奔上臺階,茅屋一如既往敞開大門,羅斯正坐在其中,遠(yuǎn)遠(yuǎn)看去,他的身形似乎多了幾分憔悴。
“羅護法,這幾天等你等得好辛苦。”
“實在抱歉,”羅斯罕見地說道,“因為事發(fā)突然,沒有告辭就離開了。”
“你去做什么了?”
陳簡打量他全身上下,想知道他的這份倦意是從何而來。
“留聲甕找到了嗎?”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标惡啿蝗葜靡傻卣f。
“一些私事,我家里的?!?p> “家里的事?”
是親人離世嗎?看不出羅斯還有這等親情。
“算了?!标惡喛闯鏊淮蛩阍斦f,于是改變話題,“三年前武當(dāng)內(nèi)部的分裂是怎么回事?”
羅斯聽后忽然笑道:“還是讓你打探出了一些東西。”
“別裝神弄鬼的?!?p> “你又知道多少呢?”羅斯淡淡地問道。
陳簡清楚,與羅斯交談,情報就是力量。自己不能把所有已知的信息托盤而出,他要緩緩放出,讓羅斯明白自己了解事情,又不讓清楚,自己到底掌握到什么地步。
陳簡說道:“卞離是隱世派的人?!?p> “是?!?p> “你、張勝寒,你們相互認(rèn)識?!?p> “當(dāng)然,武當(dāng)里誰不相互認(rèn)識?”
“你明白我說的意思,”陳簡在屋內(nèi)踱步,氣勢竟壓過羅斯一籌,“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卞離在京城遇害和百苦教的突然興起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后來我發(fā)現(xiàn),這兩件事之間還有許多環(huán)節(jié)——所以,在我找到留聲甕后,你打算告訴什么?”
“你還沒找到啊。”羅斯失望。
“整個武當(dāng)山我都走遍了?!?p> “所以呢?你難道覺得,那些東西根本不存在?”
“不,恰恰相反,我確信它們就在武當(dāng)?!标惡喺f,“留聲甕到底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密謀暴露,所有人都不再擁有秘密。我記得你當(dāng)時介紹留聲甕時說了什么——‘當(dāng)年這些東西把武當(dāng)弄得雞飛狗跳’?!?dāng)年’是什么時候,你不會無緣無故說到這個時間。”
陳簡盯住羅斯的眼睛。
“我想,‘當(dāng)年’就是三年前;‘雞飛狗跳’就是武當(dāng)內(nèi)部的派系斗爭?!?p> 其實,陳簡并沒用多久就得出了這個結(jié)論——在前幾天和稚泣談完話后,他便將留聲甕納入了推理真相的范疇。
留聲甕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記錄談話,武當(dāng)藏有成千上萬個留聲甕,而新生代根本不知道這個東西的存在,說明它只在某個時間段被用于特定場合。
如果留聲甕記錄下不同派系內(nèi)部的密談,掌握留聲甕,就等同掌握了大半個武當(dāng)?shù)陌驯?p> “陳簡,我果然沒看錯你!”羅斯的語氣變得興奮,鼓掌不止,“沒錯,那上萬個留聲甕就是武當(dāng)?shù)陌驯坏┕诒?,?dāng)年的入世派將全部入獄,武當(dāng)將毀于一旦。”
陳簡明白這點,但他還是不能理解,為什么羅斯想找到留聲甕。
他說道:“整個武當(dāng),我只有一個地方未曾涉足?!?p> 他說完這句話,看向羅斯。
羅斯的眼睛分明在說:就是那里。
“玄境殿!”陳簡一步跨到羅斯面前,“你明明知道留聲甕在哪,卻讓我找?你到底想做什么?!彼浅阑?,但還是壓制住心中的不滿。
面對羅斯,千萬不能表現(xiàn)出焦急,否則就輸了。
“我——想摧毀武當(dāng)。”
陳簡愣住了:“……為什么?”
“跟你說個故事吧。”
羅斯拍拍椅子示意他坐下。
“在很多年前,有一個孩子,他出生在富足美滿的權(quán)貴家庭,他的父親是大西最年輕的戍邊將軍,母親是傾國傾城的官宦閨秀。有一天,大概在那個孩子十歲的時候,他的父親發(fā)現(xiàn)了一個駭人聽聞的真相,父親逃回家中,沒多久,有人便找上門來,將他、家中的侍女、男孩的母親都?xì)⑺懒恕?p> “在父親被殺前,他把孩子藏進了暗道,可那些追殺者擁有超出常人的力量,他輕而易舉發(fā)現(xiàn)了躲藏起來的孩子。他打開暗道,把孩子叫了出來。”
陳簡微微皺眉,不由的為孩子的命運擔(dān)憂。
“不過,那個孩子并沒有害怕,而是好奇地問殺手:‘父親武藝高強,你是怎么殺死他的?!?p> 陳簡怔怔地注視羅斯。
“那個孩子是我?!绷_斯暢快地說道,“我從小就是這種人,支撐我活下來的是對意外的好奇,現(xiàn)在也同樣如此。你問我為什么想摧毀武當(dāng)?因為我想看看張勝寒的反應(yīng),他不惜命,卻珍惜武當(dāng),這是他的家,也是他唯一的寄托。”
瘋了,羅斯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好了,我已經(jīng)開誠布公了——這就是我的目的?!绷_斯攤開雙手。
陳簡的大腦一片混亂,但不至于失去理智:“羅斯,我已經(jīng)找到留聲甕了,你該把過去的真相告訴我了吧?”
“不,”羅斯說道,“你只知道留聲甕在哪,可你還沒找到它們?!?p> 陳簡握緊拳頭,散發(fā)出威脅的殺氣。
“殺了我,真相就沒了。”羅斯悠然地說道,“知情人只有兩個——我和掌門?!?p> “我可以去問張勝寒?!标惡啛o意掩蓋自己的殺氣,他步步逼近羅斯,“我還會把你企圖摧毀武當(dāng)?shù)氖乱徊⒄f出。”
“他為什么要相信你?”
“他不是相信我,而是相信,我說的就是事實?!标惡喓敛煌俗?,“你和張勝寒相識多年,他應(yīng)該清楚你的性格!”
羅斯少見地露出震愕的表情,旋即,他恢復(fù)平靜:“陳簡,你果然很厲害?!?p> “把真相說出來?!?p> “不過,張勝寒是不會告訴你的,能告訴你的人,只有我?!绷_斯的話像牛彈琴。
“為什么?”
“你可以試試?!绷_斯轉(zhuǎn)過身,表示陳簡可以離開了。
羅斯這是在賭,賭陳簡對張勝寒毫不了解,一旦如此,陳簡便不敢輕舉妄動,只能乖乖聽從自己的指示,親自動身去玄境殿尋找留聲甕。
而他賭對了。
陳簡與張勝寒只有一面之緣,更多是從溫卿筠的只言片語中了解那位掌門。陳簡認(rèn)定張勝寒富有心機,是個危險人物,因此,他寧愿按照羅斯所說,冒著危險去找留聲甕,也不想打草驚蛇。
陳簡憤懣地吐了口氣:“等我消息。”
“說不定那里就有你想知道的真相。”羅斯玩了手欲揚先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