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 謀殺(下)
“千手毒女沒死?”稚泣疑惑,“你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說來話長,你不必知道其中的細(xì)節(jié)?!?p> “嗯……”
稚泣明白,陳簡還沒完全信任自己,不過他并不著急。
信任需要花時間培養(yǎng),他完全能理解陳簡的謹(jǐn)慎。
“對了,張勝寒在當(dāng)年是什么派系的?”
“沒打聽到?!?p> 稚泣搖頭。張勝寒的信息少之又少,當(dāng)他成為武當(dāng)掌門后,中土眾就秘密調(diào)查過他的身世,想知道他何德何能成為掌門,結(jié)果卻不盡人意。除了知道他因為殺死千手毒女受到朝廷嘉獎外,沒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事情。
他斟酌再三后說道:“我猜,他很可能也是隱世派的一員?!?p> 陳簡附和地點頭。他和稚泣的想法不謀而合。
張勝寒性格孤僻,從武林大會開幕便能窺見一二,他不太可能參與皇位爭奪,正因為他的隱世派,又?jǐn)貧⑶侄九泄?,朝廷才選擇讓他成為掌門。
“我們先假設(shè)張勝寒是隱世派,能推出什么結(jié)論?”陳簡又在問稚泣,同時也是自問。
“我想想——你還沒說你知道的線索?!?p> 陳簡分不清,到底哪些算只有他知道的。他在腦中將方才的信息過了一遍,說道:“我知道的跟你差不多,你知道羅斯的事嗎?”
“羅斯是,那個護(hù)法吧?!?p> “三年前,卞離死在京城時,正是羅斯隨他一同入京?!?p> 稚泣聽后嘆息連連:“又出來個羅護(hù)法,還真是剪不斷理還亂?!?p> “別貧嘴了?!?p> 稚泣正色道:“羅斯是什么派系?”
“只知道他是卞離的徒弟?!?p> “是他殺的卞離?”
“可能?!?p> 簡短對話后,兩人又陷入沉思。
稚泣很少會因為無法看透事情全貌而煩惱,可現(xiàn)在,他頭一次覺得心有余力不足。卞離知道千手毒女沒死的真相,可他為什么死在京城?一個南一個北,兩地相距千里。京城這個位置很重要嗎?還會說他只是恰巧死在那里?
稚泣額頭冒出汗水:“我記得羅斯和張勝寒關(guān)系密切,他是不是在張勝寒的指示下殺死了卞離?”
“我也這樣想,”陳簡佩服稚泣的推理能力,“但我問過武當(dāng)?shù)钠渌o(hù)法,他們說卞離是羅斯的救命恩人?!?p> “不……這不重要?!敝善鼡u頭,“關(guān)鍵是動機(jī),只要能串聯(lián)起來,無論羅斯和卞離的關(guān)系如何?!?p> 動機(jī)嗎?陳簡回想羅斯和自己發(fā)生的種種。
羅斯表示生活太過無趣,于是像尋找樂子。三年前,他會因覺得殺死卞離很有趣,才痛下殺手嗎?
真是不敢想象。
“千手毒女又如何呢?”稚泣覺得要想看清事情全貌,不能僵死在一條線索上,于是將目光轉(zhuǎn)向百苦教,“那年,大言絕帝突然病重,千手毒女橫空出世,從時間上來說未免太過巧合,百苦教的突然興盛也讓人感到意外,當(dāng)年就有傳聞,百苦教受富豪重金資助?!?p> “那個富豪是誰?”
“朝中的某位大臣,不知姓名?!?p> 陳簡扭幾下脖子,抬頭望向窗外。
天色竟黯淡了,夕陽抹在窗欞上,柔光淺紅的陰影打在屋內(nèi),像一道道生銹的鐵欄。
“時間過得真快?!标惡啿幻飧锌?。
“可我們還是什么都沒想出來?!敝善y得露出失落的表情,他賭氣般說道,“我一定要把真相查個水落石出!”
陳簡笑了笑。
稚泣固然帶來許多信息,但陳簡明白,他們才剛剛邁入通往真相的路,還要極其遙遠(yuǎn)的路途在等待。而且,陳簡不認(rèn)為憑借口舌相傳的線索能掌握事情全貌,最好的方法,還是找當(dāng)事人問個清楚。
為此,陳簡得趕快找到留聲甕了。
“時候不早了,今天就先到這吧?!标惡喺f道,“我晚上還有其他事要做?!?p> 稚泣看到了黑夜降臨,于是起身說道:“我回去繼續(xù)查?!?p> “嗯,麻煩你了。我有新消息也會馬上告訴你?!?p> 陳簡送稚泣離開屋子后沒多久,他也動身離去,前往昨晚去過的那個秘密場所。
離徹底天黑還有段時間,正好能借著夕陽余暉仔細(xì)調(diào)查懸崖。
憑借超強(qiáng)的記憶里,他很快就來到那道被藤蔓遮掩的山縫前,他沒有急著進(jìn)去,而是在外面摸索了片刻。
山縫的表面非常光滑,不知是長年累月的雨水沖刷,還是有人為方便進(jìn)出而特意磨平石頭棱角。陳簡仔細(xì)觀察上面的紋路,在水流形成的豎直向下的痕跡里,他勉強(qiáng)看到了幾道橫向磨痕。
果然,有人進(jìn)出過這里。
他側(cè)過身,在逼仄的縫隙里探索山壁。
最底下,若隱若現(xiàn)的腳?。坏桶?,劍鞘尾端磨出的長長劃痕,一一呈現(xiàn)在他眼前。
穿過山峰,他來到空曠地帶,習(xí)武場傳來的陣陣吆喝聲在此地形成不絕于耳的回聲,頗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沒有沈以樂在旁邊,陳簡毫不顧忌地在雜草瘋長的地面摸索。
很快,他又找到了幾塊很小的瓷片。
瓷片上有一些花紋,因為碎裂,沒法看出究竟畫了什么,可他總覺得在哪見過。
“奇怪,”他將瓷片放在手心,“羅斯房間里的留聲甕是青銅打造的,而這些是陶瓷……會不會是我弄錯了??蛇@些陶瓷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又在這兒找了將近半個時辰,除了陶瓷片外,沒有其他收獲,更沒發(fā)現(xiàn)暗道。習(xí)武場的聲音逐漸減弱,四周徹底陷入黑暗,他無可奈何地退了出去。
應(yīng)該不是在這里。
陳簡心想:首先,這個位置就相當(dāng)奇怪,雖然偏僻,但就在習(xí)武場正上方,不至于從未被人發(fā)現(xiàn),特別是武當(dāng)?shù)恼{(diào)皮弟子,很可能會找到這個地方;另外,羅斯要我找的地方藏匿了成千上萬個留聲甕,要想放進(jìn)這里,需要帶著它們一遍又一遍穿過狹窄的山縫,工作量大,而且很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
看來是白忙活一場。
陳簡看向手中的碎瓷片,總算想起在哪看過上面的紋路——前些日子,蔡宮在看席吃東西,就是用紋路一樣的瓷片制成的陶瓷罐裝食物。
換言之,這是在武當(dāng)隨處可見的罐子,碎片出現(xiàn)在那,很可能是有人坐在里面邊吃東西,邊觀看習(xí)武場的情況,而那人多半是武當(dāng)?shù)茏印?p> “唉……”陳簡無奈地將瓷片扔掉。
不能再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找,必須定個大方向。
他垂頭喪氣地走回住所,不過在之前,先繞去羅斯的住宅。
“羅斯在嗎?”
“不在?!弊o(hù)衛(wèi)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