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黑透,楊徽才背著她紅色的小書包,手里拿著楊建國給她準備的手電筒,穿過夜色,緩緩向家的方向走來。
鍋里溫著飯菜,楊建國早已準備好,遲遲不見楊徽回來,他先自個兒吃了一碗,在屋外邊洗衣服,邊等楊徽。
楊徽如今還是會早早起來,給楊建國準備早飯和午飯,回家后幫忙喂豬、做家務(wù),周末的時候洗衣服、下地。她學(xué)校家里兩頭忙著,并不覺得有什么累的。
楊建國卻很心疼她,不愿孩子小小年紀,又要讀書要有干活。可楊徽更不愿讓楊建國一個人忙碌。祖孫兩人便這樣相互搶活干。
今天楊徽回來得比平時晚了許多,楊建國差點都要出門去找她了,見到她的身影,才放下心來??傻葪罨兆呓?,楊建國雙眉不由得皺起。
楊徽身上混了不少泥巴、青菜,臉上有一塊擦傷,印子紅紅的,書包上也臟了一處。
楊建國嚇得不輕,過去將她拉近前來,借了屋里的煤油燈光,細細查看她身上還有什么傷。
“阿徽,摔了?還有哪里疼?”楊建國急切地問她。
楊徽低下頭去,攥了書包帶子,不說話。
楊建國便察覺到不對勁了,以楊徽的性子,要是摔了,她不會這樣扭捏不肯說話。一定還發(fā)生其他什么事情。
楊建國想了一番,顫著聲音問:“阿徽,還不是有人欺負你,有人打你?”
這是最令楊建國害怕的設(shè)想。他知道有些孩子調(diào)皮搗蛋,會欺負別的學(xué)生,更有一些無業(yè)青年、二流子之流的,專門欺負學(xué)生,為的是跟他們要保護費。
楊建國心中懊悔得很,他不該讓楊徽獨自一個人上下學(xué),他該去接送楊徽的。
楊徽內(nèi)心掙扎了片刻,最終不忍爺爺擔(dān)心,抬頭說道:“阿爺,我跟別人打架了?!?p> 楊建國眸子里驚訝之色升騰起來,他想不到,楊徽會與別人打架。楊徽從來都是乖巧溫和的,她怎么會和人打架?
楊建國沒有斥責(zé)楊徽,只是將她帶進屋里,幫她摘下書包,從熱水壺里倒了熱水出來,勻溫了,給她擰毛巾,擦拭她臉上和手上的污漬。
楊徽一直低著頭,待楊建國幫她擦干凈手,她便又抬起頭來說:“阿爺,是阿徽不好,阿徽不應(yīng)該跟別人打架?!?p> 楊建國拍拍她的頭,問她:“阿徽,你為什么跟別人打架?你知道打架是不對的,是嗎?爺爺送你去學(xué)校,是希望你好好上學(xué),好好讀書,不是讓你去學(xué)打架的?!?p> 楊建國雖然沒有直接批評楊徽,可他這幾句話,比任何責(zé)罵更加鋒利,刺痛楊徽的心臟。她知道爺爺起早貪黑地干活,嚴寒酷暑從不間斷地下地,是為了賺錢給她上學(xué)。爺爺不舍得給自己買件新棉衣,卻舍得給她買花衣裳、新鞋子,舍得給她買文具、買作業(yè)本。
她想起爺爺每一天的辛苦,更覺得自己打架實屬不該。
兩行淚水落下來,楊徽哭著說:“阿爺,阿徽錯了……我不應(yīng)該打架……可是我真的有好好讀書,好好學(xué)習(xí),我沒有浪費學(xué)費……”